她起身就要去接,却被洛溪按住了肩膀,玉南星神色一凛,出手将他的手拍开,冷声道:“好好说话。”
洛溪嘴角一抽,悻悻地收回手,看着尴尬的归月见道:“白婆婆不喜欢别人碰她酿的酒,你只等着喝好了。”
归月见坐下,回头瞪一眼冷静自若的玉南星,她发现自己离开京城之后,瞪他的频率越来越高了,总有一日,她会忍不住掰开玉南星的脑袋,看看里面是什么构造。
玉南星却是回头冲她笑了笑,得意的模样,气得归月见别过脸不去看他。这一转头,就见白婆婆深邃的眼神盯着她,将她吓了一跳。
玉南星皱眉,将归月见往自己这边揽了一些,盯着白婆婆,目光不善。
洛溪见状,扶额,“没事。”
归月见正要说什么,白婆婆已经收回了目光,将手中的酒坛子放在桌子中间,手上的动作小心翼翼,就像是对待自己的心上人一般认真又温柔。
归月见诧异至极,不自觉便被她的动作吸引了目光。
白婆婆转身,在归月见的注视中走到窗边,打开了窗户,江南好风景便这样撞入了眼中。
夕阳西下,荷叶漂浮在江南河边,多多粉色的荷花亭亭玉立,清风拂过,水波晃动,就像是江南多情的姑娘在翩然起舞。
河中央有几艘小船在轻轻摇荡,热情的船夫在招揽客人,笑容洋溢。岸边垂柳烟波长,微微拂过水面,引起了新的水波荡漾。
“饮酒不同于品酒,琼花房只敬给有情人。”
白婆婆喑哑苍老的声音响起,在这寂静的房间中显得突兀非常,黄昏的日光透过窗户洒进房间,映得几人的脸色迷离恍惚,仿佛是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
归月见和洛溪对视一眼,尴尬地笑笑,“你有心上人了?”
洛溪摇头,目光落在归月见和玉南星身上,笑得风流,和那河水一般荡漾,“白婆婆说的是你和……少阁主吧?”
归月见抿唇,忍住自己想要回头对上身侧那火热目光的眼神。她开口,“婆婆,我们这里没有有情人,这酒……看来是无福享受了。”
白婆婆没有搭理几人的说话,只是拿起一坛琼花房,布满皱纹的手掀起酒坛,颤手落风尘,取出精致的酒勺舀出来醇香异常的美酒,似乎是掀起了一段不为人知的悲伤过往。
琉璃玉杯,衬托着晶莹透亮的美酒,诱人垂涎。
白婆婆白发苍苍,径直将酒递给归月见和玉南星,一人一杯,眸光悠长,“琼花房,因情醇香。”
归月见没有动手,只是定定的望着那杯酒,心乱如麻。
玉南星却是潇洒,扬手便饮下美酒,酒入情人肠,深情诉牵肠。他目光幽深,手定住许久,才看了白婆婆一眼,“婆婆巧手,在下三生有幸能得此酒一尝。”
白婆婆抿唇,眸光混沌,似乎是划过了一段微光。下一刻,却是将目光落在了久久不动的归月见身上,不发一言。
归月见有些尴尬,坐立不安,这对于她来说,是一种极为陌生的感觉。
洛溪看出了她的不自在,连忙笑着打圆场,“婆婆,您也不能太偏心啊,我好不容易赶上了,也给我尝尝呗。”手刚刚伸出去,却忽然被针扎一样地疼,洛溪猛地缩回手,神色讪讪道:“不喝,我不喝还不成吗?”
归月见眸光一闪,心中震惊。洛溪的武功不算是弱,他方才在这个白婆婆面前居然毫无还手之力!
白婆婆喑哑的嗓音带着沧桑,“他日有缘,你自然会来尝一尝。”
洛溪神色一僵,蓦然站起身往外走,“无缘尝一尝美酒,不如出去散散心了。”他走到一半,忽然停下脚步,看向玉南星,“紫宸公子不如何在下出来一同散散心,领略一下江南好风光?”
玉南星看了眼归月见纠结的神色,又看了眼漠然的白婆婆,默默站起身跟着洛溪出去了。
门将将关上,归月见抬头看着白婆婆,声音柔软,“婆婆,您的酒,今日月见怕是无缘尝一尝了。”
白婆婆却是启唇,呢喃道:“月见?月见!好名字啊!”
归月见心里有些怪异,月见花在于归并不常见,白婆婆却是一副很熟悉的样子。
“婆婆……我……”
“他喜欢你。”白婆婆却是忽然堵住了她的话,沙哑的嗓音淡淡陈述着,“他尝得出酒中的味道。”
归月见喉咙一梗,“是,我知道。”她垂眸,忽然有了诉说的欲望,“但是我不知道自己的心意。”
白婆婆深深看她一眼,忽然笑起来,弧度不大,声音愈发沙哑,“你知道。”
归月见下意识抬头,疑惑道:“啊?”
白婆婆眼神里渐渐透出慈祥的神色,就像是看着自己的亲人一般,“月见,你想知道的话,就喝了这杯酒吧。”
她颤着手,将酒杯递到她眼前,眸光定定,“尝尝吧,你会知道答案的。”
归月见犹豫片刻,从白婆婆手中接过那玉白色的酒盏,看了半晌,忽然低头,细细品尝,酒色醇香,杯盏中的一点微绿早凉,一杯饮尽,似乎如同河中小舟一般晃啊晃,晃远了醇香,却留下了一段难以言明的情殇。
“婆婆,”归月见沉默片刻,忽然抬头看着白婆婆,对上她混沌朦胧的目光,脱口而出,“你和心爱的人,最后怎么样了?”
白婆婆苍老的皱纹一抖,似乎诧异地看了眼归月见,半晌,才将目光落在窗外不知名的方向,轻轻叹息,“我酿了一辈子的琼花房,可惜了,他却没能来尝一尝。”
归月见握紧了酒杯,心底忽然有些难受,“所以,这琼花房,便是相思汤。”
白婆婆笑意盈盈,脸上竟然有了些少女般的萌动神色,片刻便不见了,“你看,你知道答案了。”
归月见一愣,还没有反应过来,白婆婆已经盖上了琼花房酒坛,抱进了怀里的宝贝颤巍巍向外走,一边走一边吟唱,嗓音沙哑,别样沧桑,“琼花房,相思汤,因情醇香。”
因情醇香吗?
江南风景向来引人向往,接下来的两日洛溪带着玉南星逛遍了江南大街小巷,而归月见则是按照计划去江南各大商铺查账,同时整肃商铺,清理了许多害群之马。
这期间,玉南星和归月见除了在晚上的饭桌上能见到面,其他时间,玉南星没有再来纠缠。
十天后,玉南星忽然接到了白芨的飞鸽传书,南疆似有异动,白芨皇帝召见太子。
南疆,花忍。
玉南星毁了纸条,直接转身去找了归月见,“月儿,你跟我回白芨吧。”
归月见扬眉,有些诧异,这几天他都没有再刻意纠缠自己,今天忽然冒冒失失闯进来……
“出事了?”
玉南星点头,“父皇那边说,花忍好像有动静了。”
“花忍?”归月见拧眉,“六哥在北地的事情,也是她做的?”
玉南星皱眉,“虽然没有证据,但是……从苏城,到北地,应该都是她在背后作祟。”
归月见转身,取出纸笔快速写下一张纸条,唤来了下人,“将这个交给洛溪公子。”
“是!”
玉南星看着下人出去,眼神熠熠生辉,“月儿,你愿意跟我回去白芨了?”
归月见挽起一抹笑容,“江南事了,原本下一站,我也是打算去白芨看看的,你说得对,上次去的委实太过匆忙,我还未来得及领略白芨的大好风光。”
玉南星眉眼松开,泛起星星点点的光亮,忽然冲过去将她打横抱起,“月儿,我已经离不开你了。”
归月见小手一紧,下意识搂住他的脖子,扬起眉毛,“太子殿下,你能好好说话吗?”
玉南星径直抱着她,牵了马,两人共乘一骑,他将归月见圈在怀里,不顾她的反对,一扬马鞭,疾驰而去。
归月见在萧萧风声中,扬声问他,“那天……你为什么就出去了?”
玉南星将她抱得紧了一些,“因为……你需要时间和空间。”
归月见嗤笑一声,“这可不像是你的风格,洛溪告诉你的?”
玉南星放慢了速度,蹭了蹭她的脸颊,就像是小狗一样温顺,“他说,你心里有我,但是过去太沉重,你需要时间和空间,说服自己。”
归月见沉默,眼神悠远。
玉南星贴着她的脸颊,习惯了这样的亲昵,已经不把自己当做外人了。
“月儿,你心里有我吗?”
归月见却忽然从他手里夺过马鞭,使劲一抽,马儿嘶鸣一声,绝尘而去。
马上的人影交叠成双,远远看去,宛若璧人一对。
白芨国早就入了春,等到两人回到皇城的时候,气候已经温暖起来,街上的行人已经换了薄衫,看着分外清凉。
东宫在迎接太子玉南星归来之后,有一个振奋人心的消息瞬间炸开了。
太子殿下忽然开窍,带了一个容貌倾城的女人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