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苏家的缘故，若不是因为小姐的缘故。自己定然连付孟太医的诊金都没有的，不止付不起诊金，怕是连太医的面儿都看不着。自己也托了小姐的福分才有幸学到一些微末皮毛。不然日后真是连一丝一毫的立足之地都没有了，只能够在青楼靠皮肉来讨生活吗。
无论如何抱琴都不愿意走到这么一步，自己也就罢了。但是如画，光是想想都觉得是一朵兰花被浸入了污泥之中。这样的事情自己无论如何都是不会做出来的，好不容易逃了出来，怎么能够轻易回去沦为那种营生。
现在如画的病情虽说是稳定了下来，但毕竟只是暂时的不能够作准。上回太医还说过若是按时服药的话定然能够再保几年的性命，他可没有告诉自己是这样保住性命的。苟延残喘对于如画来说何尝不是一种折磨，但是活着总归是好的至少还有希望，但是死了那就真的是死了。
从此在这人世之间就连一点点的东西都不剩下了，过上几年或许连人都记不得了。不记得有一个叫如画的，不记得有那么以为姑娘曾经在这世界上出现过。你之于世，还只是一个非常渺小的生物，渺小到就算是离开了都不会有人惋惜。
世上之人千千万万，少你一个不少而多你一个又不多。真还是好笑，死亡如此盛大的事情却分毫不值，就像是一个结束而已，每个人都会有那么一个结束。有些人来的早一些，有些人可能会来的晚一些。但不需要催促也不会刻意给哪一个人开后门，该来的都会来的。
如画想的很开，抱琴自然心中也是明白的。就是不知道这样子的以生看死，真正到了死亡的那一天会不会舍不得，舍不得这世间的万物。舍不得花花草草还有没有尝过的美味佳肴，舍不得那些人和事。是不是能够那么洒脱的看待这些事情，以一种简单的方式。
谁不喜欢自己能够如珠如宝，被自己喜欢的在乎的人同样珍视和在乎。但是事情往往都不会选择顺心随意，而是以一种千绕百绕的方式极为含蓄的告诉你，好事要多磨。也对，这样才会体会到这好字，是真正的好不是随手施舍的东西。更加不是儿时在街市口只要哭丧张脸就会有好些心给个馒头的那种好。
世上的好，有很多。就是不知道人死了的时候，会不会像那些老人说的那样子。往事就像走马灯一样的呈现在自己的面前，一幕一幕的格外清晰而不是现在这样的记忆。总是模模糊糊要是细想起来好多的东西都是忘记了的。
所以如画干脆就不去记了，只用心去体会。体会世家万物对待自己的好，就像是所有将死之人那样，将自己所有的善意都传播出去。似乎这样子自己也会开心许多，你开心自然我也就开心了。反正那些绞尽脑汁都想不起来的事情，终归会有那么一天会出现在自己的脑海之中。
然后一幕一幕像是走马灯皮影戏的样子，出现在自己的脑海之中，压根就不需要如何的费脑子想。只需要闭上眼睛静静的看完这一场属于自己的人生大戏就好了。然后感觉整个人的三魂七魄慢慢的脱离出肉体，看着自己的逐渐的死去。那些周围熟悉的人哭天抢地在悲恸自己的死亡。
如画倒是还有些期待的样子。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若是自己死去了，之后究竟会发生什么事情。会不会和现在有什么不一样而这种不一样又究竟会持续多久呢。
没有人能够回答如画这个问题，就连如画自己也想象不到，只是猜想之中这实在是令人兴奋。所有人都会对自己从来没有涉及过的地方而感到兴奋。就像是一种好奇心理一样的，看着自己看着其他人会如何如何。
本来只是抱琴一个人陷入了沉思，现在倒好是两姐妹一起在想事情了。想的究竟是不是一件事情，想的又是不是一个人。这个自然是不能够知道的，但是唯一能够知道的就是今天早晨这顿饭味道还是不错的，只需要看面前那些盆盆碟碟都吃了个干干净净就可以了。
“抱琴姐姐？”
还是如画先回过了神，自己这一个神天南海北的都想了个遍怎么还是没看见姐姐回过神来。难不成是因为想到的东西比自己还要复杂还要究竟吗，还是因为有什么事情难住了姐姐。如画在记忆当中从来都没有找到过一样东西是能够将抱琴为难住的，在如画的眼中自己的这个姐姐从来都是什么都拦不住她，厉害的不得了。
但是现在究竟是为了些什么而烦心自己真是想不到。如画想了一圈只能够作罢了，再接着想下去只怕这脑袋都要难受起来了。这可不行难受的身体可是接受不了的，要是自己头痛的话宁愿是吃自己最不喜欢的东西。这样还来的直接痛快一些，不至于向现在这样子还要猜来猜去。
猜来猜去还是猜不到，猜到头疼还是猜不到。
如画什么都想了一遍唯独没有想到这个姐姐可能是在担心自己的事情。那本来是最理所应当先想到的事情，却偏偏放在了最后。如画不想去涉及这件事情，一点都不美好反而还处处的不高兴。自己的病情姐姐是知道的，孟太医也是知道的而自己更加是心知肚明。
但是自己不能够表现的太过于明显，姐姐也不能够表现出来她知道的那么多。所以自己是在瞒骗着大家，而大家又是在瞒骗着自己。相互都在为难的，就是因为自己这个与生而来的病症。要是没有这个病症的话，姐姐也就不用那么辛苦了。
有些事情不能够细想，越是细想就越发的容易钻进牛角尖之中。
“嗯？怎么了。”好半天抱琴才反应过来原来是如画在喊自己，定然是自己方才想事情太过于出神的缘故。
“姐姐都已经发呆了好久了，今天中午吃些什么啊。如画又想吃东西了。”如画只能够用这一个借口来岔开话题了，抱琴姐姐说过了只要看到自己吃东西就最开心了。不能够让姐姐担心，已经承担了太多的事情自己怎么能够捣乱呢。
“你啊，才吃了这么多的早膳包子，又想要吃东西。真不知道你那肚子是什么做的竟然能够装下那么多的东西。”
抱琴虽然这样说着，但也是口硬心软的那种非是要自己说上一遭才会高兴。赶紧起身去了厨房问问孟叔今日中午会吃些什么，若是还没有开始准备的额话。如画还想吃什么还能够趁早说趁早做。
听到如画说要吃东西，抱琴实际上是高兴坏了的。孟太医说了多吃东西补充营养才好，生病之人最是胃口不开食难下咽，也正是因为这些缘故才会体虚多病更加的好不起来了。如画肯吃东西的话自己肯定要亲自下厨的，前些日子还嚷着吃蜜汁肘子，就是不知道府上有没有新鲜买回来的猪肘子了。
如画看到自己的姐姐离开了也就松了一口气，先前吃下去的东西如同是毒药一般的在自己的肠胃里头翻腾。一歪头就在旁边吐了出来，只有吐干净才会舒服一些。不然中午吃不下饭来，抱琴姐姐是要担心的，自己已经让姐姐担心太多的事情了。这回儿自己可是要做一个听话懂事的妹妹了。
聂祺骁在一旁看着实在是忍不住了，连忙扶了如画一把。呕吐之后身子是会发虚的，但也只有吐干净人才会舒服一些。如画和抱琴的谈话自己都是一字一句听进去了的，只不过没有想到如画的身子已经这么虚弱了。
不经意的手指触摸竟然发现如画的手背瘦了好些，原本圆圆的小脸也尖了不少。可见生病实在是太过于伤身了，还这样的难为自己吃那么多的东西。
“没事吧。”
“没什么。”
聂祺骁倒了一杯茶水给人漱漱口，呕吐之后难免口腔还会有些不舒服。等到人将水吐干净了再倒一杯新鲜的茶水给人润润喉，自己也就只能够做这些事情了。再多也是不能，什么都不能甚至连将这件事情告诉抱琴都不可以。
“聂大人，还请您不要将这件事情告诉抱琴姐姐，姐姐这几日已经够辛苦的了。”如画撑着脑袋看着这位突如其来的聂大人，就像是儿时施舍过馒头的好心人一样。如画发觉这位聂大人似乎都没有当初那么讨人厌了，眉眼之中透着一股子英气。
只不过现在自己不能够做其他的非分之想，那些才萌发的情感还是随着话语一起咽进肚子才好。
“放心，聂某绝对会保守这个秘密的。想要吃些什么吗？”
“姐姐肯定是去帮我准备猪肘子了，还请聂大人帮忙端一碗消食茶来。不然中午就该吃不下去东西了。”
聂祺骁愣了愣，还是去了厨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