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逝者已逝，生者就是要为死者做些什么的人不是吗？”北宫羽看着仁智大师的眼角笑了笑，“大师昨晚没有睡好吧？”
仁智大师摸了摸自己眼角下的突起笑了笑，“尚书大人的观察力果然十分惊人，实不相瞒，老衲已经有整整四日无法安寝了。”
“原来大师的伤好得如此慢，是因为没有遵照太医的嘱咐好好调理。”北宫羽伸手拿起了仁智大师跟前的茶盏。
“这茶中混合着上好的草药，明慧的手巧，用苣草泡茶混入茉莉后竟然没有半点中药味儿，本官失眠多梦的毛病，喝了这茶以后竟然全好了，大师您也尝尝？”
北宫羽再次邀请，仁智大师也没面子再拒绝，思来想去还是接了北宫羽的茶，一口入胃，只觉得神清气爽，两口入腹，顿时心旷神怡，一杯入脾，这些天的抑郁竟然一消而散。
仁智大师吃惊的看着已经被自己一饮而空的杯盏，北宫羽笑着摆手招呼明慧，“大师再来一杯？”
仁智大师木讷的把茶杯端给明慧，又木讷的又喝了一杯，“这……这真是好茶。”
“茶可以清心也。”明慧笑着又给仁智大师添了一杯，“奴婢这儿还有好些茶水，大师可以慢慢品。”
“慧儿，你和天枢先下去吧。”北宫羽对他们两人使了个眼色，他们两人就点了点头走到了宫门口。
“尚书大人邀老衲前来是有事相商吧？”仁智大师喝了几杯茶，也终于开始进入正题，说实话北宫羽已经等这话很久了。
“既然大师开口问了，本官也就不拐弯抹角了。”北宫羽勾起的嘴角有些邪性，让人看了总有些不舒服。
“大师知道晚辈口直心快，若有得罪还请大师见谅，敢问大师可有为自己门中弟子报仇的打算？”北宫羽果然直奔主题，真的连委婉的话都免了。
仁智大师盯着北宫羽好一会，终于咳嗽了两声抿了口茶，“出家之人以慈悲为怀，怎会脱口闭口就是仇恨？”
北宫羽笑了笑，果然，世人就是爱做这一套给活人看，还是死人最诚实，半点假话也说不得，“本座失言。”
“那么本座就重说一遍，敢问仁智大师，可想让你的门中弟子瞑目？”北宫羽的自称切换的很是恰当，让仁智大师不得不重新审视眼前的这个女子。
仁智大师看着北宫羽威风凛凛的样子突然出声“哈哈”大笑，“当年那个小丫头如今也长大了啊。”
北宫羽看着仁智大师沉默不语，仁智大师定神，“当年老衲的师傅受到你师尊的恩惠，师傅报不了的恩情，老衲也该还了。”
“不是替仁德大师还愿，而是让大明寺上下一千三百八十一名僧侣瞑目才对。”北宫羽笑了笑，“仁智大师可不要忘记了自己的身份。”
“沐施主所言极是，老衲记下了。”
送走了仁智大师，明慧和天枢也从把风状态切换成了懒散的模样，明慧本来已经习惯了宫中的臭气，没想到去外头吸了几口新鲜空气，就又开始受不了了。
明慧捂着鼻子含糊不清的问道，“小姐，我听着仁智大师刚才的话怪怪的，您又提请他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这是什么意思？”
“仁智大师原本是个江洋大盗，打家劫舍的事没少干，当年的官差怎么也抓不住他，没想到在一次偷窃中，被师尊和本座撞了个正着。”
北宫羽叹了口气，“你也知道，师尊和本座都是爱管闲事的。”
“所以，他就被您和亚父前辈制服了？”明慧满脸期待的等待北宫羽诉说当日打斗的激烈场景，手刚放开就狠狠吸了一口臭气，让她恶心的不行。
“不，他在逃跑过程中撞上了立在知府前的木杆上，本座和师尊觉得不能就这样防着他不管，就给他开了几服药吃着。”北宫羽百般聊赖的看着门外说道。
“不是吧，就那身手，还能当江洋大盗？就是因为这事，所以他说小姐是他的救命恩人？”明慧忍不住狠狠吐槽了仁智大师一把。
“他当时的伤的确挺严重的。”北宫羽回想了一下说道，“那时候师尊还为他疏通了经脉，听说好像是脑部有积血的样子，也多亏了他，让本座学会了引导之术。”
“小姐还真是走到哪学到哪啊……呵呵呵呵……”明慧的嘴角抽了抽，忍不住冷笑，“对了，天枢哪去了。”
“我在这。”天枢双手交叉在胸前，依靠在宫门上，闷声隔着老远听着北宫羽和明慧的交谈。
明慧见他傻愣愣站在哪里又忍不住说了他一句，“我说你这个木头，杵哪儿做什么呢，不用放风了。”
天枢看了明慧一眼，还是一动不动的看着明慧发呆，嘀咕了一句，“不知道谁是木头，外头的空气这么好，进去做什么。”
明慧被天枢的一句话噎的说不出话来，“好像是哦……”
北宫羽实在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好了，该来的都来过了，你们两个去把尸体处理掉吧。”
“两个？”明慧一脸“我这么可爱你舍得让我去埋尸体”的表情，一点点凑近了北宫羽，“小姐，我和天枢都走了，谁来伺候你啊。”
北宫羽双手一拍，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明慧笑嘻嘻的继续冲着北宫羽点头，北宫羽咳嗽了两声把一颗丹药给了明慧，“你去埋的时候记得把这东西给小采吃下去。”
“啊？”明慧惊呼的时候，北宫羽已经掰开了明慧的手把丹药塞进了明慧的掌心，北宫羽对她眨了眨眼睛，就招呼天枢一同进房间。
“小姐！小姐！你就忍心让我一个人去吗！”明慧还是有些不死心，心里想着就算去也要拉着天枢一起下水。
“你不是说了吗，你和天枢都走了，谁来伺候本官啊？”北宫羽进了房门，把门打开了一道口子，探出头来，“铁锹在仓库里，记得拿走噢。”
“小姐！”明慧喊了一声，北宫羽已经把门带上了，“小姐真是越来越不心疼我了，让我去埋小采，这么累的活我能做嘛……”
天枢跟在北宫羽身边转悠了一会，看了一眼喊来太监正在指挥把小采尸体搬走的明慧，“大人，这事还是交给卑职吧，毕竟明慧是女儿身，做这些事不合适。”
“本官把这事交给她是因为本官信得过她，能把那颗丹药神不知鬼不觉的在恰当时机放在小采口中的，除了她本官实在找不出还有谁可以办到。”北宫羽透过纸窗往外头看，见她指挥若定的样子笑了笑。
“别看她平日里手忙脚乱的没个正经，用她的时候还是能给本官很多惊喜。”北宫羽敲了敲桌子让天枢坐下，“好了，不说明慧的事了，你那边怎么样。”
“大人交代的事，卑职自然办妥了，不过今时不同往日，现在还愿意帮卑职的侍卫已经不多了，丽妃那边，卑职也只能找到两个。”
“两个人做眼线就已经足够了。”北宫羽拍了拍天枢让他别在意，“世间没有多少真感情，这点你要看得开。”
“是，卑职明白。”
“哥哥……”
“姒姒，你在哪？”
“哥哥……”
“姒姒，姒姒。”百里岚疯了似的跑向躺在冰窟窿里全身赤裸的女子，“姒姒，你没事吧。”
“哥哥……京城……京城……太……像火烧一样……”周姒紧紧抓着百里岚的手，在这样的冰窟窿中，她的手竟然还像是火炉一样滚烫。
她身下的冰块已经不知不觉显出了人形，就像是被周姒的体温融化开的一样，“姒姒，这里的寒冰也压制不了你的体温了吗？”
“拖累哥哥了……这些日子……哥哥都不能好好对付沐霖月了……”周姒被百里岚抱在怀里，全身无力。
“别说这些，只要熬过了这个夏天，我们还有机会，都是沐霖月让萧帝把我调回京城的关系，才让你……”百里岚心疼的抚摸着周姒的脸颊，却马上弹开了。
“好烫……”
“哥哥，我的时间不多了。”周姒大口大口喘着大气，死命睁着眼睛看着百里岚，“让我再好好看看你……”
“别说这种话，姒姒一定会好起来的，一定会的……”百里岚不顾灼烧般的疼痛，死死抓着月满楼的手不放。
“哥哥……快放开，快放开啊……”周姒见百里岚死抓不放，拼了命的把手从他掌心抽了出来。
在她的手抽开的那一刹那，百里岚的掌心冒出了一团黑烟，周姒心疼的扑过去想要抓住百里岚的手好好看看，但马上就放弃了。
“快，快让我看看你的手！”周姒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挣扎的站了起来。
“你快躺下！我没事！”百里岚拽着周姒让她快些接触到冰，不然，她全身的温度降达到难以想象的温度。
“你让我看看！”周姒眼中的眼泪还没流出来就已经被身体发出的热气蒸发了。
“好了，你躺下，我就让你看，好不好？”百里岚知道周姒的倔脾气，只好顺着她。
果不其然，周姒很听话的点了点头，慢慢躺在了百里岚的身边，百里岚还伸手扶了她一把，“好了，我躺下了，你快让我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