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了没事的。”百里岚张开了自己的手让周姒看了个仔细,他的手掌已经完全脱皮,几乎已经到了血肉模糊的程度。
手掌中的浓水顺着掌心慢慢向下留,“滴答”一声砸在冰上,很快就被冻住了,“还说没事……你还说没事……”
“好了,不就是受点小伤,别哭了。”百里岚拂过周姒的脸颊,象征性的擦了擦她的眼角,“再哭可就要变成小花猫了。”
周姒搭上了百里岚的手把他的手推开,“我现在体内的水分都被蒸发的差不多了,哪里会有哭花脸一直说,哥哥竟还有心情打趣我……”
“姒姒就不用担心我了。”百里岚在周姒的身上披了一条长襟,“沐霖月应该是要对萧卓动手了,姒姒也可以歇歇了。”
“兄长觉得现在可以放松警惕了吗?”周姒看着百里岚的眼睛认真的问道。
“姒姒的意思……”
“或许那个女人就是在等哥哥松懈的那天,那个女人或许已经知道我身体的秘密了。”周姒虚弱的只能动动脑袋了,却还是一心想着百里岚。
“我早就提醒过兄长,那个女人不是个省油的灯,她计划让兄长回来,再把白泽调离,表面上是在对外界表示自己和白泽没有关系,实际上是用来压制我们的一种手段。”
“那个女人的观察力十分敏锐,只要稍微的接触她就已经猜到我的身体状况,把兄长从边疆叫回来当然也是想让我在京城受苦。”
“京城不必边疆日日酷寒,这样的气温足以让我连生活都不能自理,兄长也只能抽出时间料理我的生活,对她的行动也就多有松懈了。”
“姒姒说的并不全无道理,不过沐霖月真的可以计划的如此详密吗?”百里岚坐在冰窟的时间久了些,嘴唇已经冻得发紫了,可见洞内的气温有多低。
“兄长认识那个女人这么多年,倒开始怀疑起自己来了,兄长不是说过,她的能力无论旁人怎样认为,兄长都是第一个信得过的吗?”周姒笑了笑。
“兄长之前可是一直在强调她能力惊人,让我不要小瞧她呢,现在倒问起我来?”周姒见百里岚嘴唇发紫就挪动身子向百里岚凑了凑。
在她慢慢挪到百里岚身边的时候,百里岚就清楚感觉到一股暖流在身体周围四散而开,“大明寺的事……你应该问过吧。”
“这么大的事,闹得满城皆知,就算我身在冰窟也能听到一些风声,怎么,这事不是沐霖月那个女人安排的?”
“不是,她还特意问了我……”百里岚皱了皱眉,看着周姒,“也是因为这事,让我开始怀疑沐霖月是不是开始迟钝了,也正因为此时让我放心,我的对手是一个活生生的人类……”
“在我认识她开始,她的计划从来没有一次出现过差错,她整个人就像一个计算精确的机器,而她的人生就是经过精妙计算的轨迹,一定会进入她的计算范围。”
“曾经,我一度怀疑她是天上下来的仙人,用自己的双手一点点为所有人安排结局,而这些结局,就是她认为的最好的终点。”百里岚开始发抖,不知道是因为冷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在周姒看来,百里岚似乎是在害怕。
“姒姒,你知道吗?我有多害怕与这个女人接触,原先我一直以为是她不敢见我,现在我才知道,是我本能的抗拒她罢了。”
“可是,你刚才说,要是她连你身体的秘密都已经掌握了,从三个月前她就已经猜想到有今天,一切的行动都是在安排接下来的事。”
百里岚张开已经冻到发麻的双手,用颤抖的声音说道,“她简直就像是一个等待棋子到位的人,一个可以轻易掌控别人命运的恶魔……”
“我又开始怀疑,那个女人究竟能不能称之为‘人类’……”百里岚的声音越来越激动,就像是一个受伤发狂的野兽。
“哥哥!”周姒的声音让百里岚开始渐渐冷静下来,“哥哥,即使她不是一个人类,我也会一直陪着你,走到地狱的终点……”
“如果她能安排一些的话,如果她会给每个人安排一个最好的结局的话,她一定会让我们一同上路吧……”
“说什么傻话呢,我们还不一定会输呢。”百里岚抚摸着周姒的脸颊讪讪的一笑,可是他的另一手,却在身后瑟瑟发抖。
“小姐,可累坏我了。”明慧回来的时候太阳已经下山了,她也不守规矩,随手推门便走了进来,大摇大摆走到北宫羽身前一屁股坐了下来。
“小姐,我晚上可要加餐,可累坏我了,你不知道,那个乱葬岗有多瘆人,听说入了夜还会听见有女子在那里哭呢。”明慧做了个鬼脸在北宫羽面前晃来晃去的,被北宫羽推回了位置。
“这不是让你早上去吗?还有,你那次用膳不必本座吃得多?”北宫羽笑了笑,弹了明慧一个脑瓜崩,“怎么样,丹药已经喂进去了吧?”
“小姐放心好了,我走的时候还特意做了标记,回头挖的时候准能找得到。”明慧坏兮兮的错了措手,眼睛已经死死盯着北宫羽面前的绿豆糕了。
北宫羽稍微挑了挑眼睛就注意到了明慧的动作,“绿豆糕解暑……”
北宫羽用叉子叉起了一小块已经切好的糕点,在明慧眼前晃了晃,明慧像只贪食的小狗,目不转睛的跟着绿豆糕左晃晃,右晃晃。
“来,张嘴。”北宫羽微笑了一下。
明慧砸吧砸吧了嘴,赶紧张开了嘴迎了上去,“啊……”
“嗯……味道不错,看来本座的手艺没有退步。”北宫羽看着明慧一点点接近,马上把绿豆糕塞进了自己嘴里,故意称赞自己的手艺。
“小姐!小姐你太过分了!”明慧眼巴巴的看着北宫羽把绿豆糕从她眼前拿走,一块又一块的分给了天枢,忍不住喊道。
“有了新欢忘了旧爱!小姐!你这是喜新厌旧啊!”明慧终于还是坐不住了,站起来抢天枢手里的绿豆糕。
等明慧把绿豆糕一块块塞进了嘴里,含糊不清的说着“好吃”的时候,北宫羽又坏笑了一声,“慧儿,你进来前可净手了?”
“嗯?”明慧眨巴了眨巴眼睛,不知道小姐又要说什么话整自己。
“你才给死人挖过坑吧?就拿摸过死人的手抓绿豆糕吃?”北宫羽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不过,只要你不在意,本座也没什么好顾忌的。”
“小姐!你是故意的!”明慧大喊了一声,就又推门跑了出去,一边给自己灌水,一边洗自己的爪子,看她那个架势,是要把自己里里外外洗个遍了。
天枢也捂着嘴在一边偷笑,他可是越来越开朗了,北宫羽撇头看着他,“真不知道该不该把他家族的死因告诉他。”
“嗯?师傅,怎么了吗?”天枢见北宫羽正看着自己,回头问道。
“没事,三日之后的子时,这事就有劳你了。”北宫羽起身拍了拍天枢的肩膀,“你家人的事,本座也已经调查清楚了,不过,这个时候你应该知道,事情的孰轻孰重。”
天枢的瞳孔不知道在什么时候猛烈收缩了一下,“没想到师座竟然在这样的紧要关头,帮我这个无关紧要的人调查家人的死因,我……”
“弟子定当为师座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天枢抱拳单膝下跪,满脸视死如归的表情。
北宫羽很轻巧的笑了笑,“不就是让你挖个人吗,摆出这样视死如归的表情做什么。”
“师座……”
“好了,快些回去休息吧,等过了这段紧张的时日,本座自会把事情的原委告诉你。”北宫羽摆了摆手准备撵天枢走了。
“是。”
天枢看着北宫羽走到帘布后的身影低吟了一会,被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明慧一巴掌拍在后背,吓了一大跳。
他条件反射似的转过头顺手抽出了腰间的佩剑,明慧一惊,赶紧蹲了下来,躲过了天枢的一击。
“我去……不用这样吧,这可是要人命的东西。”明慧看着近在咫尺的剑锋,用手指戳了戳让天枢赶紧拿远。
“你在这儿做什么……”天枢见身后的人是明慧,就收起了长剑,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已经把身上的佩刀换成剑了。
“我还要问你在这里做什么呢,小姐都要歇息了,你还愣在这里,当心我告诉明珠姐姐,说你偷窥小姐!”明慧被天枢吓得不轻,气呼呼的爬起来双手叉腰对着天枢喊道。
这动静把已经躺下的北宫羽又吵了起来,“我说你们两个,大半夜的吵什么呢。”
北宫羽有起床气是明慧一早就知道的事,之前她还因为自己吵醒了她对她发了老大的脾气,明慧早就吓怕了。
明慧一点点向后挪,趁着北宫羽还没有出来想着赶紧跑,不过还是被北宫羽逮了个正着,“明慧!”
“是……小姐!”
“看样子你很闲嘛。”北宫羽微笑的走了出来,她的笑容半点也看不出生气的样子,反倒有一丝亲切。
天枢不明白明慧在怕什么,傻愣傻愣的走上前,“师座,我和明慧正要下去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