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这个南苑小区吗？”张叔缓缓放慢车速，向小区入口的单臂闸。
半个小时的车程，张叔踩尽油门，超速闯红灯，有惊无险地把时间缩短到十五分钟。
老爷车的前盖冒着缕缕黑烟，很可能是哪个部位的零件烧坏了，不过稚温此刻无心过问。
“木欧那停…”稚温指着两点钟方向站在感应门外站着的木欧说道。
“好”张叔把车停在ｅ栋楼前。
“麻烦您了，晚点再赔偿您的损失。”稚温和原子灰推开车门匆忙下车。
“这是什么话！你们小心点啊！”张叔说完
“你怎么在这站着啊？”稚温走上前去看着木欧问道。
“这有个探头…”木欧抬起头，示意他看向头顶的探头监控器。
“你再打一个电话给她，确认一遍吧！”原子灰说，“别搞成乌龙事件了。”
稚温拿出手机，拨打了李甜的电话，得到的回应是无法拨通已关机。
“是怎么回事？”木欧问。
“我也不清楚，李甜刚打通我的电话，出现一些类似手机被摔了的声音，然后又挂断了！”稚温再次确认天空，依旧是阴天，这使他放松了许多。
“等等看吧，一会有居民回家时，我们再跟着进去。”
木欧说。
“那只能等等看了”稚温拿出手机再次拨打李甜的手机，仍然打不通。
小区内只要三三两两的老人再来回散步，并没有人在ｅ栋楼出入。
原子灰站在稚温身旁低着头，他发现只要有其他人在，她就会把头低下，大概是为了避免和别人对视吧。
凛冽的寒风掀起地面的灰尘，她那浓厚到让人想要沉溺其中的气息又扑面而来，那是春光下青山上凉风中摇晃的花儿独有的味道。
他注视着她如同瓷器般光滑的脸颊，生平第一次有想要抚摸冲动。
他突然意识到原子灰感觉得到他的想法，立刻把头扭开。
“怎么？”木欧看着他，以为他突然看向他有话要说。
“没事…”稚温尴尬地四处张望，“怎么都没几个人呢？”
“太阳出来了…”原子灰注视着地面三人渐渐清晰的影子说道。
阳光从乌云里探出头来，稚温原本放松的神经又紧绷了起来。
“这得有二十五六米高吧？你能跳上去吗？”他皱紧眉仰望整栋楼的高度，现在破解监控系统的话，时间肯定是不够的。
“情况紧急的话，可以。”木欧退出监控器的视角，抬起头望向楼顶。
“稚温…”原子灰拉住他的袖口，“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我没忘！”稚温心急如焚地看着她，“可是，我做不到若无其事。”
“不惜一切代价吗？即使是付出生命？”
她固执地捏紧他的袖口。
他想起中午发生的那件事，心脏如同汹涌的海浪般急促地拍打岸边。
“木欧你有把握吗？”他问道。
“我不保证，但我尽力”木欧说。
“你在下面等我们，解决好了，我们马上下来。”稚温把右手放在她皮肤细腻触感温暖的手背上轻轻推开。
“那你小心点…别死了！”原子灰把双手背在后面低着头叮嘱道。
“真想听你说点好听点的话！”稚温苦笑着，看向木欧，“怎么上去？”
木欧把他的手臂放在肩膀上，“准备好了吗？”
“来吧！”稚温把手臂死死地压在他肩膀上。
“呼…”──寒风在他耳边呼啸，一眨眼他们就在楼顶着落了。
“哇…”稚温收回手臂，揉着撕裂般疼痛的腋窝，“要命啊！”
“你总得习惯的！”木欧走向紧锁着的天台门，抬起脚踹开厚重的铁门。
“具体的位置还得找，你速度比较快，注意一下哪层楼有特别的动静，坐电梯是来不及的！”稚温话刚说完，木欧就消失在他前面。
他以侧身跑的方式快速准确的踩着阶梯一层一层地往下走。
八楼没有，七楼没有，六楼没有，五楼没有…
稚温扶着楼梯间的扶手，支撑着气喘吁吁精疲力尽的身体，他就像推开过无数的楼梯门，跑过无数条安静的走廊，差不多的楼梯，差不多的楼梯门，差不多的走廊，差不多的房门，差不多的晕头转向让他险些呕吐。
他大口大口的喘着气，继续往下走，楼下面传来鞋跟踏在阶梯的声响。
他加快步伐走下去，在四楼的楼梯间遇到了往上走的原子灰。
“你怎么上来了？我不是让你在下面待着吗？”
“刚才有人出去了，我顺便就进来了，我不放心你。”几颗汗珠滑过她苍白无色的脸颊。
“下面几层楼你都看过了？”
“没错，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
“只剩下这层楼了，如果木欧不在那就代表我们都错过了”稚温说着拉开四楼的楼梯间门。
“你滚还是不滚！？”走廊里响起一个男人的嘶喊声。
稚温和原子灰迅速跑向声音的源头，敞开的房门里，赫然看见窗户边，一个男人拿着一把水果店架在李甜脖子上，木欧正和他对峙着，她母亲倒在地板上昏迷不醒。
“李甜！”稚温快步走过去，却被那个男人声嘶力竭地喝住。
“你先冷静点，有什么事我们好商量！”稚温看见那把水果店的刀锋已经割破了李甜脖颈的皮肤。
“你们是什么人？来这干嘛？”他惊恐的双眼爬满了熬夜过后留下的血丝。
“是李甜的父亲，来向她母亲索要金钱的，刚才我进来时，他正挥舞着水果店，冲她们母女俩大吼大叫，她母亲被打晕了。”木欧在稚温耳边低声地说明情况。
“那个…”稚温用力地眨了眨眼睛，“你要钱是不是？我可以给你，你把她放开，我立刻给你钱！”
“不可以！”李甜仰着头在刀锋上热泪盈眶地挣扎着，“他就是个混蛋！”
“哼！”他父亲看着稚温冷笑道，“现在知道我为什么这么生气了吧！”
“明白明白！完全了解，所以你需要多少钱，我给你就是了！”稚温生怕那刀锋再次滑动伤害到李甜。
“现在不是钱的问题了，看得出来你们都挺有钱的哈！就只有老子一个人穷困潦倒哈！以为有钱了不起，我现在需要他妈的尊重！”他父亲情绪十分激动，手上的水果刀也微微挪动。
“感觉他压抑了挺久的…”木欧低声说。
“局面很僵硬，你能不能迅速搞定他？”稚温低声问道。
“交给我吧！”
就在他以为木欧又会消失时，她母亲突然爬起来咒骂着不顾李甜地扑过去。
“快去！”稚温喊道。
一切发生得太快，快到让他无法反应过来，她母亲扑上去的同时，木欧瞬间闪现过去，扯开他父亲持刀的手，把李甜从他父亲手里夺过来，又瞬间回到稚温这边。
水果刀的刀尖深入她母亲的颈动脉，鲜血沿着刀身满溢而出，他父亲惊愕地看着他手中被血液吞没的水果刀。
谁都没想到她母亲会在这个时候醒过来。
“妈…”李甜挣脱木欧的手臂打算冲过去。但是被木欧拉住了，“刀还在他手上。”
“这他妈的…”那种糟心的感觉顺着稚温每条血管迅速占据他的身体，原本只是一件木欧出手就能轻松摆平的事情，硬生生落得如此愚蠢的下场。
“这样算不算值了…”原子灰在一旁平静地说道。
她父亲失神的表情渐渐转变成痴狂的惨笑，他顺势抱住她颤抖的头部，笑得喘不过气，笑得黄脸涨红，笑得丧心病狂。
“你这个猪狗不如的畜牲，”李甜在木欧的束缚中哭天抢地，“放开我，求你了，我要我妈…”
“
现在怎么办？”木欧像原子灰一样，没有表现出一丝惊讶。
稚温感到前所未有的愤怒，看着他父亲惨笑的模样，他甚至也想跟着笑。
“让我来解决他，让我来…”他向抱着还尚存意识的女人的男人走去，在此之前他从未怀揣着这般五味陈杂的心情，靠死亡那么近，他只想实施此刻占据他心头的想法。
他抬起脚踹在他那张笑得皱褶藏泪的脸上，他仰翻在地板上，仍笑得无药可救。
他弯下腰拾起地板上沾满浓稠血液的水果刀，刀尖转动对准他的脑袋刺下去。
刀尖骤然停在距他太阳穴只有一毫米的上方。
“这么做，你会后悔的…”木欧半蹲在稚温身旁，稳稳地抓住他的手腕。
稚温无动于衷，握着水果刀的手倔强地往下压，但是力气敌不过力大如山的木欧，像在推墙壁一样，无济于事。
李甜飞奔而至，跪在地板上抱着眼睛像玻璃般冰硬母亲声泪俱下。
“为什么你要这么做！为什么？”他气急败坏地把水果店扔到角落，冲李甜的父亲不停地怒吼。
他嘶吼着对她父亲拳脚相加，木欧对此放任不管，原子灰在身后冷眼旁观。
“好笑吗？这个曾经和你同床共枕的女人…被你亲手杀害…看着我…告诉我…难道真的…这么好笑吗？啊？”稚温一拳拳打在他脸上，一脚脚踹在他脸上，连说话的声音都颤抖到无法完整的说出来。
“够了！”木欧抓住稚温的手臂，轻而易举地把他甩到原子灰脚下。
他有气无力地躺在冰冷的地板上看着正在注视着他黯然神伤的原子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