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还是不要让我知道有关我朋友如何死亡的事情好了。”
警察局外的街道格外冷清，傍晚的柔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落在坐在色彩斑驳老旧长椅上稚温和原子灰身上。
“嗯…好…”原子灰吸了吸鼻子回答道。
“你冷吗？”稚温说着就要脱外套，但是被她制止了。
“我不冷，问题是以后李甜怎么办？”
“我也不知道啊，看她想做什么吧，以后我就是她哥哥，不管她想做什么，我都会不留余力的为她去做。”
“她母亲替她承受了死亡，至少我认为是值得的。”
“但是她不会这么认为，她肯定宁愿死掉的那个人是她自己。”
“不管怎么说，以后她会明白的吧！”
“唉…”稚温叹了一口气，失落地垂首。
“她母亲的死…”原子灰说，“准确的说，不是他父亲杀的，木欧扯开他父亲挟持李甜的手臂时过度用力导致刀尖刺入她母亲的颈动脉，但是如果木欧不这么做，死的那个人将会是李甜，所以你也别怪他父亲。”
“你刚才做笔录的时候没有这么对警察说吧？”
“当然没有…”
“那就好，木欧不能有事。”
“为什么？”
“晚点再告诉你！”稚温望着从警察局里走出来的木欧和李甜说道。
李甜眼睛红肿地看着他，那绝望和无助的双眼像那把刺入她母亲颈动脉的水果刀般刺入他的身体，肝肠寸断。
“怎么说？”稚温靠近他们，看向木欧问道。
“他父亲会被判无期徒刑，”木欧看了一眼李甜，“至于这孩子，因为已经到了法定成年人年龄，所以继承她母亲所有的遗产，一个人生活。”
“来我家吧，和我们一起生活，不但我很高兴有个妹妹，我妈妈也会很高兴多了一个女儿的！”稚温心疼地抚摸着李甜的脑袋，脸上挤出僵硬的笑容。
“我可以的…”李甜抬起头，泪光闪闪的双眼倔强地望着他。
“我不愿让你一个人…”
“和我一起生活吧！”原子灰打断稚温的话道，“我也是孤儿，没有谁比我们更加适合相依为命了！”
稚温惊愕地看着她。
“我也是孤儿，没有谁比我们更加适合相依为命了！”
这句话不停在他脑海上方盘旋。
“真的可以吗？”看得出来，李甜有那份渴望。
“嗯，你现在不但有个哥哥，还多了个姐姐！”原子灰又一次破天荒的露出让人窒息的笑容，她大方的张开双手将李甜拥入怀中，李甜哭得溃不成军。
“既然都安排妥当了，我就先去趟劳海灯家看看她吧！”木欧看向稚温说道。
“好，你注意安全”稚温点了点头。
“你要坚强点，一定要有勇气！另外别忘了，我也是你哥哥呢！”木欧像稚温那样摸了摸李甜的脑袋，虽然面无表情。
稚温心存感激地注视着他们，他相信李甜在他们的关怀下会再次扬气那健康阳光的嘴角。
木欧向街道的尽头缓缓走去，一个民警从警察局里走出来，“李甜，还有一些文件，你需要带回去。”
李甜从原子灰怀中抬起头来，害羞地转身走进警察局里。
“你猜我在她眼里看到什么了？”原子灰双手背在后面，满眼笑意地望着李甜的背影。
“看到什么了！？”
“那是个阳光明媚的早晨，她已经雪鬓霜鬟，她的子子孙孙围在她靠窗的粉色床边，看着她面带笑容平静地睡去。”
“那才是她该得到的幸福…”稚温听明白她的意思。
这时，李甜双手抱着文件夹从警察局里走出来，原子灰主动的靠近她，牵起她的手。
“你住哪？我送你们回去！”稚温欣慰地看着她们俩，真心希望她们能永远不受到任何伤害。
“我想…回家拿点衣服…”李甜惴惴不安地说道。
“我的衣服你应该都能穿，虽然对你来说长了一点，你不介意的话。过段时间我让你哥哥给你买”原子灰说着看向稚温。
“没错，我给你买就是了，以后关于开销问题，你不用考虑，哥哥姐姐们会解决的”稚温释怀地笑道。
“谢谢你们…”李甜倔强的自尊心，在此刻悄然无息地被他们的关心融化。
“走吧，向南城村二十二号前进！”原子灰轻晃着李甜的手走向马路边。
稚温拦下路过的出租车，三人上车，她们坐在后排，他坐在副驾驶座。
“那是一栋红砖砌成的一栋房子，窗户的框架用黄色油漆粉刷过，一楼有年代久远的木门，二楼有爬满常春藤的阳台，楼顶有张像千秋一样吊起来的长椅，如果是白天来，你们就会知道那栋房子有多漂亮。”
三人走在两旁种满树木路灯一盏一盏的单行道上。原子灰在详细地描述着自己租的房子。
“可是，我觉得这里安全系数很低啊”稚温从刚进入南城村起就没有看到哪条路上有探头监控器。
“这里住的都是一些老爷爷老奶奶。”她耐心地解释道，“我相信李甜也会喜欢这里的，如果不喜欢我们搬家就是了。”
“不用那么麻烦的…”李甜受宠若惊地说道。
“你要知道，你现在就是我们的中心点，我们都是围着你转的！”稚温心疼地注视着她，他承认自己无法深切的体会到李甜失去亲人的痛苦，他连母亲住进医院都紧张到仿佛已经天塌地陷，更别提失去了。
“就这栋！”原子灰指着十一点钟方向，路灯下看起来富有情怀特色的红砖房。
原子灰在门旁的花盆下摸索出钥匙，拿起挂在门上笨重的锁头，将钥匙插入。
“我怎么…发现你们女生都喜欢把钥匙藏在这些地方呢？”稚温想起劳海灯也是把钥匙藏在花盆底下。
“因为钥匙是个麻烦的东西。”原子灰推开嘎吱作响的木门。
房子不算特别宽敞，一楼黑色的水泥地板光滑得发亮，绿色的墙壁让人感觉清新，窗边放着一台一尘不染的钢琴，看起来就像艺术品展会。
二楼两间卧室，一个客厅，家具和电器都是现代简约类型的设计和摆放，这里看起来才像是人住的地方。
“那间卧室一直没人住，我搬进来也没有配置床柜之类的东西，这几天可能要和我挤挤，过几天再给你准备一个你喜欢的房间”原子灰指着那个房门紧闭的房间说道。
“好…”李甜显得有些不安，可能还没适应突如其来的热情。
稚温看得出来李甜有些累了，于是让原子灰带她去洗澡。
她们走进浴室后，稚温打开双向门，来到放有一张沙发的阳台，吹着冷风缓缓坐下。他在考虑李甜新学校的事情，她想让她回到京博念书，这样他就能更加方便地照看她，但他又不敢和她聊这个问题，毕竟在京博留下过不愉快的事情，他害怕她又情绪低落做出什么傻事，他已经彻底地进入哥哥的角色。
“在想什么呢？”原子灰在他旁边坐下问道。
“没有，”稚温看向她，“我对你又多了一个疑问！”
“什么疑问？”
“你有没有看过镜子里的自己的眼睛？”
“浴室里有张镜子，每天睡前和醒来都会看一遍。”
“你看到了什么？”
“我看到一片海，画面的颜色是灰色的，不过阳光还是一如既往的耀眼。”
“那代表着什么？”
“我也不知道…”
“你今天对李甜说，你也是孤儿，我有些惊讶。”
“你这话的意思是？”
“我想了解那个悲伤的故事！”
“你确定吗？”
“嗯！”
“我妈妈知道那天晚上她的死亡将要降临，于是她提前把我送到了孤儿院，那年我十四岁。”
“她怎么会知道的？”
“那天晚上本来是我的生日，蛋糕上的蜡烛数字是本来是十四。”
“后来呢？”
“她心肌梗塞，去世了。”
“对不起…我不应该问的。”
“没关系，倒是你，要趁早确定要不要替我挡下那颗子弹，我好在那之前离开你。”
“我挡下那颗子弹后会死掉吗？”
“会…”
“那就死吧，我一点都不怕。”
“所以我们要做好杀人的准备，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第二个受害者吗？”
“没错，不过我敢肯定的是，事情不是现在发生，肯定在不远的将来。”
“那就好！”
李甜从浴室出来，穿着原子灰的睡衣，袖口和裤脚多出来了一大截。
“我想和她聊聊学校的问题。”稚温起身走进屋里。
“我先帮她把头发吹干。”
李甜似乎知道他有话要说，老老实实的坐在沙发上。
原子灰从卧室里拿出毛毯，盖在她身上，在浴室里拿出吹风机，插上电给她吹头发。
“呼呼…”吹风机发出的噪音盖过了所有声音，李甜低着头默默地流下感动的眼泪，至少在稚温看来，那是因为失去一切后又得到从未有过的温暖而流下的感动的泪水。
“我们会一直在你身边的，只求你能健康快乐的生活
。”稚温在吹风机的噪音中对李甜说道。
她用力地点了点头。
原子灰关掉手中的吹风机，收好放回浴室里。
“学校方面，你是想继续在京博还是在新学校念书呢？”
“我想在新学校念书…”
“把你们班主任手机号给我，我帮你请几天假，以后我就是你的家长了，遇到什么问题一定要和我或者你姐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