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子涵看向裴清容,那眼神似乎在说“你行吗”,裴清容低头苦笑了下,她也不知道有几分把握。
皇帝又问道:“清容,你觉得这讲坛于哪一天举行比较好,你何时方便?”
裴清容道:“父皇说笑了,清容不过是一个深闺妇人,平日里也无什么事要做,自然是哪天都可以的。只是清容才疏学浅,怕是不敢在太医们面前班门弄斧。”
皇帝:“你莫要紧张,不如就把这当成一次学习的机会,也可以向那些太医们讨教,以此精进自己的医术。”
裴清容道:“清容恭敬不如从命,只是儿臣觉得,倒不如把不要告知那些太医由儿臣去给主持讲坛,只说是儿臣醉心医术想学习一二。”
那些太医都是技术精湛须发皆白的老人,至少都有十年的资历,让一个年轻的小姑娘去给他们开讲坛,怕是他们颇有不服,也是在打他们脸。
皇帝转念一想,觉得也有道理,虽然是为了精进医术,但若是引起朝臣反感,也是得不偿失,道:“嗯,这样也好,你确实想的周到。但你也不要有压力,圣人云:三人行则必有我师。太医皆读圣人书长大,想必也是明白这个道理的。”
对此,裴清容不以为然,文人最讲气节,最是清高。况且那圣人也曾曰过: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若真是让一个小女子给他们指点,怕是他们会觉得皇帝在侮辱他们,能气得想自杀。
皇帝思索道:“不如就定在三日后,朕就跟太医院的人说,你想要学习医术,你看如何?”
裴清容道:“谢父皇。”这样一来,她便没有几分压力了。
皇帝又道:“对了,朕差点忘了,那个地动仪就是你出的主意?”
裴清容道:“回父皇,是儿臣早年在一本奇书上看到的,并非儿臣所创。看到之后便记了下来,没想到时至今日竟派上了用场。”
皇帝道:“不错,那地动仪已经建造了出来,正好你们来了,你们且随朕一起去看看。只可惜发明地动仪的那个人已不在世,否则朕定要好好封赏他,这样的人才应为朕所用。”
可惜那样的人才不属于这个时代。
到了皇帝的库房,地面上赫然立着一个地动仪,外面用精铜筑之,有八个龙头和蟾蜍,龙头里含着珠子,和裴清容记忆中的样子一模一样。
裴清容不禁感叹道:“真是太像了。”
皇帝哈哈大笑道:“那是自然,只是不知是否真的像你说的那样神奇。”
工部得了地动仪的图纸,忙从各地抽调能工巧匠,加班加点硬是不出一个月便造了出来。看着如此之高的办事效率,皇帝很是欣慰。
裴清容看着这仪器,思绪似乎飘回了第一次在博物馆见到它的样子,不同的是上次它放在一个透明柜子里,中间隔着玻璃。而这次,却是直接呈现在眼前。
元子涵见她痴迷看着地动仪的样子,问道:“怎么?跟那本书上描绘的可有出入?”
裴清容摇摇头,道:“不,简直一模一样。”说完,便情不自禁地想要伸手抚摸,只是手刚覆了上去,那龙头里含着的珠子,就咣当一声掉在了下面蟾蜍大张的嘴里。
裴清容愣住了手停在了那里,元子涵很惊讶,斥责道:“你在干什么?”
这地动仪是由他监造而成的,个中辛苦他再清楚不过,此时见地动仪稍出了点差池,就怒火攻心。更何况还有父皇在此,只怕是免不了要责罚她。
裴清容无语道:“我……我就是想摸一下。”就摸了一下珠子就掉了,谁知道质量这么不好。
元子涵更是生气,道:“谁让你碰了?工匠好不容易赶制出来的,你就这样给碰坏了?”
皇帝见两人起了争执,便闻声说道:“涵儿,不得无礼,怎么跟你王妃说话呢?”
元子涵见到皇帝注意到了,便跪下请罪道:“父皇,清容她不小心碰坏了地动仪,还望父皇责罚。”
裴清容被元子涵拉着,也是就势往地上一跪,还是辩解道:“我没有碰坏啊,况且我刚刚只是摸了一下……”她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状况,不敢相信自己轻轻的抚摸能把地动仪碰坏。
元子涵见她如此反应,呵斥道:“闭嘴,还敢狡辩。”如此倔强不认错,怕是父皇更生气,若是降罪下来,她那性子,如何受得住?
皇帝倒也不生气,伸手将两人扶了起来,笑道:“涵儿,有什么大惊小怪的,朕记得你说过,那龙头里含着的珠子若是落下,就说明龙头所指的方向地震了,是吗?”
元子涵一愣,才反应过来这是地动仪的原理,便说道:“是的。”暗暗松了口气,地动仪没坏就好。
皇帝道:“那你且看看这是指向哪里。”
元子涵顺着皇帝手指的方向看过去,那只龙头口中所含的珠子,不偏不倚地落在底部蟾蜍的口中,而那龙头所指正东方向。东面,有江西有关外,还有上次地动的地方——汉中。
元子涵道:“儿臣以为,是汉中。”
裴清容看着所指东面,也猜到了是汉中。一般来说,地震过的地方,短时间内很有可能会发生余震,这很正常。
但是她不知道的是,地震在古代的象征意义不太好,古人认为地震会震摇江山社稷,是上天降的灾祸,是不好的现象。而皇帝先前已下过罪己诏,但又发生了一次地震,他心情自然是不太好的。
在以往,这种程度的余震,一般会被地方压下来,不过这次让地方没想到的是,皇帝会第一时间就知道了地动的消息。
皇帝意味深长地笑道:“朕让人掌管赈灾事宜,想必你已派人前往汉中了吧,且看过段日子有没有上报吧,正好朕也看看这地动仪是不是真的像你说的那么神奇。”
裴清容顿时有种骑虎难下的滋味,若是汉中的官员说这里没有再次地震,那这地动仪就是坏了,而且是被自己碰坏的,更是自己原本所呈交的地动仪本来就不管用,是拿来骗人的。
可若是真的有地震,那又该说什么?难道要让皇帝再下一次罪己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