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依然给张女士亡夫上香,合手一拜,说:“保佑我今晚顺顺利利,谢谢大哥啦。”
张女士的房门依然上锁了,只开着女儿的门。我开启天道眼,进到房间里,再次检查房间,还是没有可疑的发现,最后我又打开了张女儿的书包。
刚拉开拉链,我就察觉到有轻微的邪气释出。原来是书包里有问题。我把最有嫌疑的俄罗斯套娃拿出来,一层层打开。到第四层时,里头套的却是一个小型塑胶超人模型。这模型看起来已有些老旧,表漆都斑驳不全。
我能看出,超人模型便是邪气的中心,所以我也赶紧把它放回去套好,以免让里面的邪祟感觉到我的存在,而躲着不出来。
张女儿为什么会把邪物放在套娃里呢?在我看来,她女儿天真烂漫,而且这个年纪,不至于有歹心,况且,哪怕有歹心,也不可能带着鬼在身边来害自己吧。要么,这只超人模型是别人偷偷放进去,而她不得而知,要么,她自己放进去,但她并不知道这模型有邪物在内。
不论如何,现在找到问题源头,已经是离成功跨出了一大步。我把书包放在椅子上,然后用红线在地上围了一个圈,系上活结,人躲在门外的墙边的,打算等邪祟出来后,一把拴住。
靠在墙边无所事事地等,睡意便不客气地涌上。我挣扎了一下,但是奈何今天累了一下午,还是不知觉地睡着了。
“喵!呋……”小猫的叫声把我惊醒了。
我一看表,过了十一点。看来,邪物出现了!我一手拉住了红绳,一手捧着八卦镜,悄悄放到墙角。我并没有注入法力,八卦镜此时只当镜子使用。从镜中可以看到,房里椅子上,坐着一个小男孩,他蜷缩着身体,害怕地朝小花的方向看去,看似楚楚可怜的。
他目光突然往下一扫,看到了八卦镜。被发现了,不能犹豫。
我转身入门,且顺手往上收起红绳。小鬼吓得大叫,但躲不及我的红绳圈,被死死栓住了。红绳自有法力,灼烧得小鬼嘤嘤叫。
“小鬼,为何躲在玩具中害人?”我喝道。
“哥哥,放开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在这里,我也害怕,这绳子扎得我好痛。”
“你当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看他一副无辜的样子,我不免有点疑心。毕竟曾经孙杰孙彤为人所操纵,也是被蒙在鼓里。
“不知道啊,那只猫每天都对着我喊,好吓人。我想妈妈,我想回家,呜呜呜。”小鬼哭丧着脸说。若是人,他大概已经泪流满面了。
“如果你真的无心害人,也没有执念,那就安心回阴间吧。我这就为你超度。”我翻出安魂符,准备上前。
“站住!”此时却有幽幽的人声从高处传出。
我抬起头去,看到窗口处铺开的窗帘上,被路灯投出了一个人影。他像蜘蛛侠一样黏在防盗网上,把我吓得后退了两步。
“你是谁!”我提高了几分声调,以为自己壮胆。
小鬼回过头去,表情更加惊恐:“啊!主人,别打我主人!我这就跟你回去。”
“是你在养鬼?”我问。
“门外汉,不要轻信鬼的话,不然你会死得很惨。让我进来,把他收回去。”窗外的人说。
“哥哥,哥哥,”小鬼委屈地说,“你是不是有办法救我,快帮帮我,我不要跟他回去,他会打我!”
“他是我养的鬼,他什么脾性,我最清楚,你莫要靠近他。”
鬼魂的话不可轻信。这道理我早就懂,但是这个养鬼的怪人,可信度也高不到哪里去啊。到底应该相信谁?我左右为难。
“哥哥,我求求你。”小鬼开始给我叩头了。
算了,拼一把。我左手提起桃木剑以防不测,踏上前准备把符贴到小鬼头上。忽然,玻璃窗当啷地破碎了,然后一支长条物咻地飞进室内,穿过了小鬼的身体,从我裤裆下穿过跌落地,让我不禁下体一凉。
小鬼面容扭曲,然后身体颤抖了一会,化作黑烟散开了。他被打得魂飞魄散了。
我愤怒地抬起头,发现窗外身影已经不见了。我一把拉开窗前,把头探出去,正看到地面上有一个人背对着这边,不紧不慢地把帽子戴上,拐进了另一条巷。
是那个渔夫帽怪人!他果然是道上的人。
我回头拾起地上的凶器,是一条小竹签,上面刻满了咒文,而且竹签两头都是秃的,应该是只能杀鬼,不会伤人。
我有点冲下楼找他算账的冲动,但是又想起莫老板的告诫,切莫与道上的人有交集,甚至冲突。所以便打消了念头。
我打开灯,把房间略略收拾了一下,便回到床垫上。完成任务,该好好休息一番了。邪祟被消灭,小花终于是不再喊叫了。
那只小男鬼,和渔夫帽的话,到底孰真孰假?真是想不透啊。
一夜过去。我第二天起个大早,如常地活动活动身体。小花也起床,在阳台巴拉她的猫砂盆。
与玄猫相处过后,我现在对猫有种莫名的喜爱,所以也忍不住想逗一逗小花。小花似乎也通人性,知道我帮它们家除了害,虽然对我的抚摸还是不理不睬,不过不抗拒已是莫大的恩赐了。
“小花,让我看看你的孩子好吗?一定很可爱吧?”小花是一只三色母猫,背上棕色和黑色的花纹像墨点在宣纸上一样晕开。
小花破天荒地喵了一声,我以为它要答应,这时门被打开了。张氏母女回来了。
我把她们代到房间里,把超人模型呈给张女士看。
“这就是俄罗斯套娃里面装的东西,里头藏着一只小鬼,昨晚我揪出来,斩灭了。”要是较真地说,这鬼还真不是我所灭的。
张女士拿在手里,往女儿一瞪眼,女儿便局促地嘟起了嘴。
“你说说,这是怎么回事?”张女士把超人模型推到女儿面前,语气有点严厉。
“我,我跟同学换的。他说喜欢那个套娃,但是要是全部给他了,我怕妈妈发现不见了,会说我,所以就只换了最里面一层给他。”女儿捏着自己手指头,低声说道。
“你什么时候喜欢超人了?妈妈虽然没多少钱,但买个小玩具还是可以的呀。”张女士语气缓和了点。
“小孩子交换礼物,其实并不是在意贵重与否,更注重其中的意义吧。”我蹲下身,问张女儿,“跟你换超人的同学,是个帅帅的男孩子吧。”
张女儿脸一下涨红,头压得更低。
“哎呀你,小小年纪你想什么呢你?”张女士跺着脚说。
“张女士,请把这玩具给我吧。不干净,你们不要留着——妹妹,这玩具我没办法还给你啦,你去跟那男同学再换一个吧。”
“道长,真是太感谢你了。”张女士向我弯腰道谢。
“不用谢,我应该做的。还有,昨天难免有点打斗,你家的窗户……”我指了指被风吹得飞扬的窗帘。
“哦,没事,我让人来补就好。看来打斗得很激烈啊,辛苦道长了。”
我笑了笑没答话。要说激烈么,可是一点都称不上。
我准备回家了。出门前,我再想逗一逗小花。
“小花喵,再见啦。”我朝着纸箱叫。
小花探出头来,只看了我一眼,就缩回箱子里去。我以为它冷漠到都不愿意目送我走,便落寂地转身。怎知它却叼起了一只猫崽,左右摇晃地顺着电视柜一级级跳下来。
“啊啊啊是猫崽!”张女儿拍着手跳起来。看来连她也没看过几眼这些猫崽。
“哎呀,小心啊,这才生了几天,怎么就叼出来啦?”张女士也不解道。
小花叼着孩子抬头看我,我便蹲下,尝试着伸出手掌,它竟然轻轻地把孩子放到我手上。她喵的叫了一声,然后跳回到电视柜上盯着我。
“小花,你这是做什么?”张女士问。
“妈妈,小花把孩子送给哥哥了。”女孩高兴地指着我说。
“太神奇了,”张女士也蹲下身,看着我手掌中的猫崽说,“她竟然这么信任你。”
“是啊,我刚才还跟她开玩笑说,想看看她的孩子,没想到直接捧我手上了。”我说。
“我女儿说得对,小花是想送你孩子。你要是喜欢养,那就带回去吧。”
我确实也想养只宠物,因为家里一直只有我一人,有时候静下心来,难免会觉得孤独。“真的吗?但是好像还很小,离了妈妈能养活吗?”
“没问题的,反正大了之后,我们也会送人。现在还没断奶,养呢,确实有点难度,不过你可以买些专门喂小猫的奶粉,可以代替妈妈的奶。既然小花一心想要送你,你捧过了,沾了人气,要是再放回窝里,小花不认这孩子,就更麻烦了。”张女士说。
“那好吧,我就接受小花的好意了。”我说。
“哈哈,太棒啦。”张女儿雀跃地欢呼。
小猫的毛还没长全,稀稀疏疏地显得弱不禁风。它刚开了眼,蓝蓝的眼睛好奇地四处瞅。
“蓝色的眼睛,真好看。”我不禁赞道。
“小猫眼睛的颜色并不固定。长大了之后,有可能会变。”张女士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