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鬼一头钻进河里,四周又剩下一片宁静。我可不能跳到水里与它纠缠,水鬼在水中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
我冲到岸边,用天道眼探视河内,发现一股邪气潜藏在河底。水鬼并没有被我的身份吓跑,还在伺机而动。看来这个阵法的完成对它来说很重要,足够它冒着危险来捉我。
那我该怎样把他引出来?现在天色这么暗,河水又浑浊,水鬼的视力应该不能看清岸上的情景的。这么说,它靠的是气息的辨认。
我环视了一周,心生一计。这菜田中每隔几垄就会插着一个稻草人,我大可试试,用假人把它引出来。可是田中的草人都没有扎脚,我只得脱下自己的裤子,用稻草塞满其中。
回到河边,我选了一个水草丰茂,容易偷袭的地方,把捆魂索系成活索,藏在草中,再把草脚立在圈中,我就站起其后,用草脚挡住自己白花花的光腿。
准备就绪,我就像钓鱼一样沉住气,准备着钓这只水鬼。
水鬼依旧在河底待了一会,大概有十分钟,终于是开始往我这边游来。它很狡猾,并不急着出击,先以我所站的点为中心,在河中打着圆圈游来游去,观察我的动向。
等待十来分钟,这个耐心我当然是有。奈何这里蚊子多如牛毛,我的大腿又细皮嫩肉的,被叮咬得快受不住了,又不敢使劲去拍蚊子,只能轻轻地用手拂了拂,赶走了不到三秒,蚊子又重新叮上来了。
这时候,我多希望自己长一条尾巴。
水鬼观察了一段时间,发现我没有动静,终于是按捺不住,朝岸边游来。它游得很慢,水面都没有波动,它可能以为自己掩藏得很好,却不知我用天道眼看得一清二楚。
终于,它破出了水面,从水草堆中窜出,两手准确地抓住了草脚,还咔咔地笑。我迅速提起绳索,活索收紧,把它双手连同草脚捆住了。
它大叫一声,想要挣脱,我马上为捆魂索灌入法力,使它勒得越紧,然后往后猛拉,把水鬼拖出水面。
水鬼倒在地面,依然尖叫连连,我把捆魂索绕在自己腰间,以防水鬼逃跑,然后拔出桃木剑,朝水鬼的腿上一插,就把他牢牢钉在了地上。桃木剑未注入法力,所以并不足以让这灵体灰飞烟灭。
总算是稳定了局面,我连忙穿上已经沾满泥巴的裤子,疯狂地挠了一番痒,挠到皮肤都快要磨损了,才停住了手。
这只水鬼被擒后,面露恐惧之色,矮小瘦弱的身体一直瑟瑟发抖。我把它手和上身结结实实地捆好后,一把抽出桃木剑,搁在它脖子上审问。
“小鬼!说,为什么要抓人到河里淹死,到底在谋划什么?”
“高人,饶命啊饶命啊。”水鬼哀求道。
“你从实招来,还能放你一条生路。否则不要怪我不留情了。”我又把桃木剑晃了晃。
“但是,高人,我我我……我不能说。”水鬼猛地摇头,目光恐惧地望向远方。
这场面怎么这么熟悉?当初在七星地抓住了一个灵体,问它关于孙兴的去向,它也是这般模样。莫非,这水鬼背后还有人?说来也是,这水鬼呆头呆脑的,不像是能耐心布局的主。
“那你先说,最近淹死的这些小孩,是不是都是你害的?”我又问。
“是是是,我也是迫不得已啊。”
“那你一向抓小孩,怎么今天又拉我下水了?”
“不是年龄的问题。我的目标是童男童女,高人,你身上有着童男的气息。难道我闻错了?”水鬼上下瞟了我几眼。
“没,你没闻错,你鼻子灵得很!”我恼羞成怒,掏出雷符就往它背上电,电得它呱呱叫。
不知道阴司里,有没有刑讯逼供这一禁令。
一连耗了三张雷符,电得它背后发黑,我才算解气。水鬼被电得一脸茫然,不知道为何触怒了我,咬着牙不敢再说话。
“这三个困在河里的小孩灵魂,怎样才能得救?”我用桃木剑敲了敲它的头问。
水鬼又神色恐慌地摇摇头。依它的表情,我猜测,要救河里的灵魂,还得从它背后的主子入手。可它不肯讲,我也不知道如何逼它。于是我下定决心,把它交给牛头马面。
“你不说,好。那你就跟牛头马面说吧,他们下手可不像我这么轻。”我吓唬吓唬它。
水鬼吓得猛地磕头求饶,但是任我再问,它依然不肯透露它背后的主。竟然有比牛头马面更让小鬼恐惧的生物?
没有办法,我只好把它拉起,押向社公庙寻求牛头马面的帮忙。
从这里到社公庙,可算是有一段距离,好在最近村民入夜后都不敢出门,我也免了要隐藏水鬼的烦恼。
水鬼一直在后面喋喋不休,无非都是一些卖惨求饶的话,我自不理会。忽然,它停住了脚步。我回头看去,它正双腿哆嗦,目视前方。
“高人,你,你这是往哪里走?”水鬼颤抖着问。
“去社公庙啊。你要不走,我就砍断你的腿,拖着去啊!”
“不能再往前走了,真的不能。”水鬼挣扎着往后退。
到底是什么让水鬼这么惧怕?我往前路看去。今天四周游荡的时候我也曾经过此地,这里有一个人造的观景湖,面积有一个篮球场大小,湖面上有曲廊与湖心亭,远看也是处别致的风景。但是其实湖水肮脏,湖面铺满垃圾和死鱼,一看就是缺乏管理。
水鬼这么惧怕这个湖,莫非,正主就在湖中?我回想起今天看到的地图,这个湖正在乙天河拐弯处的中央,确实是布局的中心点。
此时,湖面迷雾腾起,并向四周扩散,渐渐把我和水鬼也包围了。
“快跑啊!”水鬼急得直跺脚。
不能跑。要解决这件事,我便要直面这幕后黑手,不然我何年何月才能成长为勾魂使者。
这团迷雾使景色都变得氤氲,像当初在孙彤的冥境中的感觉。但是眼前的迷雾起到的迷惑作用明显比冥境的程度要弱。
我把吓得快失禁的水鬼绑紧在路边的一棵树上,自己提着桃木剑,上前去察看。湖面上刮起了一个漩涡,有一股邪气在漩涡中聚集,慢慢汇成可见的一条长长的影子,影子中,缓缓亮起了两点光。是眼睛!
我向后跳出,远离湖边的栏杆,把黄符夹在指尖,准备迎战。
湖中水花溅起,有一长形生物窜出了水面,犹如一条巨型的黄鳝,哧溜地盘在路上。它稳住了身形后,扭过头来盯着我。这一眼,让我毛骨悚然。
它的外形就像一条蛇,身体有常人那么宽,两只眼睛圆突,头顶上隆起一块硬骨,但不尖锐,身上覆满光滑的鳞片,上身中探出了两只前爪,但是很小,就像霸王龙的上肢跟身躯完全不搭配一样。
有爪,有雏角,难道,这是一条蛟?
“就是你,坏了我的好事?”它张开嘴,露出上下四只锋利无比的尖牙,并吐出舌头,舌头上下震动,发出了不太清晰的人声。
不对。它头部依然是十足的蛇的形态,而且下身紧紧地盘旋着,证明只长出两肢,还未化蛟。我记得《述异记》载,虺五百年化为蛟,蛟千年化为龙,龙五百年为角龙,千年为应龙。
它是虺!它正在渡劫,虽然我不知道它摆的是什么阵,但它应该就是依靠这个阵来化成蛟,现正在关键时刻,却被我搅黄了,它得多恨我啊。
或许我该庆幸它还未化成蛟,但是,哪怕只是虺,我也难是敌手啊。现在五雷令牌也不在手上,身边没有厉害的法器,哪怕单纯斗力气,我也是没有还手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