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始章清婠没在意,随手接过来,当她看清楚里面的东西的一霎那,所有的感官都消失了,大脑仿佛也当机了一般……
“送东西的是个什么样的人?”半晌,章清婠抬头,急切的问道。
翡翠低声道,“一个四十几岁的妇人……左边的眉毛处有一颗米粒大小的痣……”
章清婠失魂。是了,一定是她没错,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她又是怎么找到这里的呢?她这些年的过的好不好,是胖了还是瘦了……她统统不知道。
“她人呢?”章清婠的声音都在抖,可是她在极力的克制。
翡翠嗫嚅着“……放下东西就走了”。
“走了?”章清婠不敢置信,一下子从凳子上站了起来,“什么都没说就走了?走去哪里了?”
翡翠摇了摇头,低声道“她,她没说去了哪里,只说,只说今日未时一刻她在奴婢家的那条巷子口等您,看神情似乎很是着急。奴婢不敢耽搁,所以特来禀报小姐……”
听见她这么说,章清婠掏了怀表出来看,现在是已经是巳时三刻,距离未时也没剩下几个小时了。
“小姐,这本书您……”珍珠手里拿着本厚厚的蓝皮书从楼梯上下来,看见翡翠也在,关心的问道“翡翠回来了,你娘的病怎么样了?”
翡翠的眼睛红红的,低声答了句“多亏了小姐给请的济世堂的大夫,已经好多了”。
珍珠笑着道“好多了就好,以后有什么事儿千万别藏着掖着的,早点跟大家伙儿,这些姐妹们不行,不是还有小姐么,咱们小姐……”
珍珠看见自家小姐的申神情不对,赶忙快走几步上前,放下手里的书,对这章清婠道,“小姐,你这是怎么了?”
章清婠早已泪眼朦胧,拿过翡翠递过来的花布包看了一眼,才想起什么,看向翡翠,翡翠识趣的退了出去。
珍珠疑惑的接过那布包看了一眼,只见里面整整齐齐的摆放着两双鞋子,两双女士的绣花鞋,其中的一双仅有巴掌大小,看上去也就是四五岁女童才能穿的鞋。珍珠疑惑的看向自家小姐。
章清婠抖着嗓子道:“她,她来看我了,终于来看我了……”终是再也忍不住,眼泪扑簌簌的掉了下来。
“谁来看……”珍珠猛然醒悟过来,不会是自家小姐每年都吩咐自己往外送信的那个人吧?“真的是她?”
章清婠点头。错不了的。
时间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宁静的午后,她迷糊的刚刚睡醒,李氏就那样安静的坐在自己身边上着鞋面,一只已经做好了。玫红色的鞋面绣了蝶恋花的图案,那蝴蝶可真漂亮,她第一眼就喜欢上了。
“娘,这是给我做的么?”
李氏看见她醒来,抬手轻柔的将她额前的碎发别到耳后,温柔的道“当然了,我们九儿的鞋子旧了,也该换双新的了。”
她高兴的坐起来,拿起那只刚刚做好的鞋子穿起来,稍微有一点大,不过没关系,她依然非常喜爱。
因为她知道能够省下钱来给自己做双新鞋对于这个只有他们母女两个人的家有多么不容易。
正当她因为一双新鞋而开心不已的时候,门口悄悄的停了一辆马车。
她永远记得当时李氏看向自己的脸上的表情,有痛苦不舍,似乎也有解脱。是啊,看着自己的孩子因为没钱调理身体而日渐消瘦,又不能为她提供更好的生活,就只能这样无奈的笑着放手。
“乖,等娘把这双鞋做好了,就给你送去,很快的,很快的……”一连说了好几个很快的。
她就这样被程平带走了。
现在这双鞋的旁边,躺着一双一模一样的鞋子,章清婠忍不住倾身褪下脚上的鞋子,换上了那双玫红色的,稍微有一点大……
章清婠扬起头,努力让眼泪不要掉下来,过了一会儿,才对着珍珠道,“你会帮我的吧?”
珍珠用力的点了点头。
午时初,章清婠就做好了准备,换上了珍珠的一身衣裳以自己睡午觉为由,让珍珠支开其他的小丫头,然后翡翠作掩护,她姑妈就在国公府北角门那里做事的婆子。因此出去的很顺利。
“……也不知道她现在过的怎么样”章清婠一直攥着珍珠的手,因为近乡情怯,掌心里不自觉的出了很多汗。
珍珠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得紧紧的回握着自家小姐的手。
到了翡翠家所在的那条胡同口,看看时间还早,大太阳底下的,珍珠怕她晒个好歹,于是开口劝道,“小姐,要不咱们先去翡翠家等会儿吧,不然奴婢怕待会儿人还没见到,小姐您在晒晕了。”
一旁的翡翠神情有些犹豫,珍珠看见了不大高兴的训斥道,“小姐一向待咱们不薄,尤其是你,怎么去你家里招待一下都不行么?”
翡翠的脸不知是晒的还是急得,越发的红了起来。“我只是,只是怕我娘的样子吓到小姐……”
章清婠皱眉,“不是说已经好了很多?”
翡翠点头,“……以前疼得下不得床,现在吃了药之后已经能简单的做点事情了。”
珍珠犹豫,“那小姐……”
章清婠摇摇头,“无碍,过去看看吧!”
翡翠的家就在国公府后面不远处的一条巷子里,那里一整条街都住的是国公府的下人。翡翠家里兄弟姐妹众多,一共六个,都在国公府当值。。翡翠排行老三,目前是混的最好的一个。父亲在国公府的门房当值。母亲因为身体不好,一直在家休养。
现在正是当值的时候,所以巷子里很安静。翡翠家就在靠边的第三家。院子里一共住了三户人家,翡翠家在东厢房。
屋子里的陈设比较简陋,也有些昏暗,伴随着一股子似有似无的腐败的气味传来。
说实话,即使是做好了心里准备,章清婠也还是被看到的这张脸唬了一跳。那已经完全不能被称之为脸,从鼻子开始,大半张脸已经扭曲变形,紫红色的凸出,一侧的眼睛几乎挤没有了,牙齿也跟着脱落没了。
那妇人原本因为疼痛而呻吟的声音,在看见章清婠几人之后生生被控制住了,手里的白色帕子迅速的将脸遮住。
翡翠介绍之后,那女人行礼之后,开始变得不安起来,章清婠不想让她为难,开口让她去了卧室。
在翡翠家呆了差不多一刻钟左右,章清婠领着珍珠告辞,临去时又给了翡翠十两银子,“……你不用出去了,我多放你几天假,在家好好陪陪你娘。”
章清婠一打眼就看出来了,翡翠的娘估计是得了面部癌症,根本不可能治的好了。只希望她能好好陪陪自己的俩人吧。
二人刚刚转到巷子口,章清婠突然觉得后脑一痛,跟着变失去了知觉……
章清婠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只感觉后脑一阵剧痛,让她眼前一片漆黑。她使劲地闭了闭眼,再度睁开,才慢慢看清周围的事物。
似乎是一个窄小的屋子,只在接近棚的位置开了个不大的小窗子,有阳光斜斜的照进来。门紧紧的关着。
章清婠可以看见屋角堆着的一大堆散乱的木头,占据了整整一面墙。屋子里的墙壁黑漆漆的,透过昏黄的光线,还能看见房梁的一角上蜘蛛结成的大大的网。
章清婠的眉头皱了皱。这是哪里?她不是应该,对了,还有珍珠!
她赶紧侧身去看,谢天谢地,珍珠就在自己的身边,只不过还没醒过来。她起身推她,动作大了,后脑还是剧烈的疼痛。
珍珠幽幽转醒,刚要开口,被她嘘了一声,及时的制止住了。
这时,外面传来一阵猥琐的笑声:“李老二,哪里弄来的这么漂亮的两个雏?你可不能吃独食,也分哥们儿一个,一起泄泄火气……添香胡同的娘儿们越发贵了,没有几两的银子,别想姑娘陪你。唉,我说,哥们委屈点儿,把那绝色的让给你……”
又一个声音尖细略带猥琐地道:“那可不行,我已经跟云香阁的妈妈说好了,两个完好的雏儿送过去,她最起码给我这个数!”
“五十两?她别是唬你的吧?要我说,这都说这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我看不如先让咱哥几个乐呵乐呵,把他们俩办了,虽说换的钱少了些,可这便宜咱可是占大了的!”
那李老二急道:“不行,你们是不是不长脑子,里头那个,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的人,万一真有人追究起来,咱们顶多算个拿人钱财,与人消灾,这要是真把那俩人给办了,性质可就变了!”
又有个瓮声瓮气的嗓音传来,“就你胆子小,那找咱们办事的钱都给了,谁能知道个啥?”
那李老二又气急败坏的骂道“你个只知道钻老娘们儿裤裆的人懂个啥,这叫小心使那个什么船,你看看你哥哥我什么时候看走眼过!”
说着,招呼众人,道,“走,走,哥们儿叫了两个姑娘,去前头吃酒去,完事儿了好趁着天黑把人给云香阁送过去!”
有人不放心的插嘴道:”“要不要留个人在这看着?”
先前那个接口道“门锁着呢,放心,跑不了!走,走……”
主仆二人听到这里,已是吓得魂飞魄散,明白了外面的人竟然是一群绑匪,赶忙互相搀扶着从地上爬起来,顾不得身上的疼痛,悄悄地凑到门边,透过门缝往外看去。发现屋门外是个不大的院子,刚才说话的那些人已经走远了,只留下几个模糊的背影。
章清婠又等了许久,等到外面一丝人声也听不见了,才与珍珠认真的思考起对策来。
章清婠先是试着推了推那门,虽然破旧,但依旧很结实,而且随着自己的用力,发出吱呀吱呀的响声。吓得她赶紧放弃了这个动作。仔细朝外头看了看,发现没人注意,才长长的舒了口气。
接着她又轻手轻脚的靠近那个小窗子,目测了一下高度,示意珍珠过来。珍珠会意,立马蹲下身子。章清婠怎么用力,都是差着那么一点儿。还险些害的两人一起摔倒。
正焦急的时候,突然看见旁边的木头,真的要感谢那帮懒人,没把他们劈的太细,还留了不少粗的。这样两人码起来也轻省不少。
两人好不容易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从那天窗上翻了出来,一出来就傻眼了。
外头竟然是个天井,三面都是屋子,只有一面是青砖高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