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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请享受这生命的片刻欢愉(4)

表明上看这是拍给食欲的A片,实际上,确实在抚慰自己在这城市中孤独的灵魂,即便如此孤独之际,一个人,也要懂得如何善待自己。

当然,似乎也只有认真的日本人,才能认真对待自己日常生活中再平淡的一餐,因为认真,所以吃得华章叠起,吃得高潮不断。片子中,音乐的节奏往往在最后忽然加快,配合着五郎进食的动作。他吃什么其实不重要,他吃的样子,叫人真心看到了什么叫作好胃口,以及,如何让自己过得纯粹一些。

假如我们一个人吃饭的时候,几时会不拿着手机,以致忽略眼前的食物。又假如也能在一个人吃饭的时候,抬起头,看看周边的人,看看和自己一样的芸芸众生,看得饶有兴趣,再然后,将面前不那么高档的食物也能吃得甘之若饴。这个片刻,也是美好。

也就是说,很多东西,确实在不经意中没有了,但也不能说是消失到完全毫无痕迹。平凡人生活的快乐,本来就是在无数细微的打动中,没有那么多的大新闻,也没有那么的意外以及猝不及防。如同早已故去的台湾歌手薛岳唱的《生老病死》中,开头一句“一个人的早餐是一个蛋,两个人的早餐是一份爱”。简单而又直接,微末但却真挚。

日版的《深夜食堂》,说的其实是城市小角落里一堆边缘人的故事。警察,黑道,脱衣舞娘,同性恋者,疲惫不堪的打工族,还有默默无闻的诗人。他们人生的某个片刻交集在这个深夜食堂之中,故事在这里暂停,然后出门再继续。其中最经典的场景是,外面寒风凛冽,而小食堂里温暖热闹,拥挤着各类絮絮叨叨的人们。说实话,这才是最打动人心的地方,极具象征意义,无论真实的生活如何残酷,但至少要有一处可以歇脚暂停的地方。

我们这个社会的主流人群,就是我们国剧中的边缘人群。有时候看国产电视剧,有种不似在人间的感觉,比如我看《欢乐颂》中王子文的表演,那种造作和夸张叫我这个年纪的人几乎无法忍受一秒的。所以我一点也不相信其中的价值观,乃至他们要表达的情感可以被叫作爱情。

真实的人群在单位默默无闻,拿一点微薄工资糊口,在家中鸡毛蒜皮地度日,一点隐秘的小欲望有时候也会被实现为一点点灰暗的小乐趣。但大多时候,无声无息地活着,但也乐在其中。

所以,即便毫无想法,常常被冷落甚至被奚落,对于生活,每个人自有一份尊严与自得其乐。还有的人,即便不成功,也信心满满,天天跟打了鸡血一样,心中充满对于奢华的想象和不甘心。但无论如何,他们在这社会的各个角落平平淡淡地生活着,他们生活中的故事,平淡却安静,乃至苦中作乐。

所谓地气,当然就是大多数普通人生活中平静的味道。有他的逻辑,和他生活的场景。只有笨蛋,才会在翻拍《深夜食堂》这样的电视剧,把那种根本不会在我们社会中发生的关系复刻出来,才会将黄磊打扮成小林薰的样子,放到一个格格不入的环境中给食客泡方便面,泡得再装逼也不行。《深夜食堂》中最不该有的,便是这份做作。没有真实的感动,何必祸害《深夜食堂》!

优秀演员何冰在《圆桌派》里说,所谓好的表演,不是告诉观众演员对于人物理解的结果,而是,将理解的过程拍给你看,让观众自己得出结果。

你知道的,对于而今大部分影视创造人员而言,这是一种艺术上的奢侈。也或者,我们老早就没有脚踏实地这种教育。所以谈地气,也是一种虚妄。

经典的诞生与这个时代

听音乐的时候,发现自己还是有态度的,这个态度,怕是所谓的激情。听的是Queen的现场,后来,又看了Pink演唱会的一段,一直以来,我喜欢听的摇滚,归结起来的一个共同,就是无可抑制的忧伤。一个中年人,今天说他的骨子依然是有忧伤的话,怎么听都像是很不严肃很不靠谱,但这刻,我的感受却是真的。

时间在靠近明天的几分钟前,视频里是舞者穿着白纱跳舞,小提琴和钢琴伴奏,我知道这后面是狂嚣的节奏和愤怒,但我依然被这舞蹈所安慰。假如时间在此刻停下的话,我想留住的感触会是什么,可以坚信的是,就是空白,看不出印记的一点白。因为没有内容,所以情绪是低落的。

我一度相信过音乐会改变一些什么,当我年纪还在非常嚣张的时候,在我坚信自己才华足够的当初,我拥有的所有想法,怕也就是受音乐的一些启发,以为会有作为,但实在一无结果。当我看到比我聪明多的人和我一样沉沦的时候,也许在某些时候还真是被平衡了。

还真是特别的巧合,这刻Pink翻唱了Qpeen。这一天居然被一首歌的两个版本贯穿了起来,至于Queen那个华丽的主唱,他在舞台上的表演,很让我感动,你知道这个人后来死了,你看着一个人的生前,他生前的激情四射,也许,只有短暂生命的人,才会有非比寻常的能量,比如我们所知道一切短命的天才们,为什么我们生来平庸,因为我们有大把的时间荒废和叹息。

Pink的演唱会用了大量马戏团的表演,包括了她在本届奥斯卡上的高空表演,很奇怪的,有些音乐听起来华美至极,却实在没有给我带来任何感动和记忆,而很多音乐,比如摇滚乐初期的一些经典作品,听上去粗糙不堪,却令我非常感动和难忘。我忽然想起,Queen几乎是我知道的最早的一支外国乐队,我甚至记得那个推介这支乐队的朋友,总是不厌其烦地用吟唱模仿其中的一段吉他独奏。这属于感动吗?不知道,我记得的若干往事,他们的情绪连累着我的未来。

Pink介绍起她的表演者们。这是演唱会的惯例,各个介绍,体现着价值与尊重,我忽然想起她翻唱的歌叫作《波西米亚狂想曲》,一个据说史上最伟大的或说最经典的流行乐曲。

可惜眼下的这个时代是不会有经典的,因为我们已经来不及记忆了,我们来不及感同身受,也更来不及感动与感伤。美好的东西太多了,情绪就廉价了。谁还会相信永恒?物质丰盈过剩的时代,却代表的是颓废的末世情绪。某种程度,代表的是这个世界的商业价值,就是短暂,快速,绝版和刺激。

以后是什么?

以后是不存在的。

以后是神的闲言碎语。

是失眠和安静。

疯狂的Pink,她旋转着升空又浸入水中,在最大范围的裸露,华丽的舞台表现以后,她的歌终于唱完了。

谈论道理不是为了输赢

很遗憾,确实没有真理。

但我们总是在真理的疑似表象当中,讨论似是而非的绝对性。

要找到合适自己的“恰当”,才是人生最大的难题,尤其在早晨起来的时候,面对新的一天,不该对自己有太多的质疑。

因为一质疑,就不由自主地清醒起来。

你要知道,这美好的一天,因为清醒,会过得比较痛苦。

故事是这样的——

屈原遇见那个老渔夫的时候,带着一脸的沮丧。

——他还戴着巍峨的高帽子,却任由乱发披下遮住脸。摇摇晃晃地走路,却不停地朝着天空诅咒——天哪,你怎么能懂一个诗人的愤怒?

老头说:大人,还没到吃晚饭的时候,你为什么醉得这么厉害啊?

屈原说,怎么可能,举世皆醉我独醒,所以我才被放逐啊。

老头笑了,在船上抠他的脚丫子,不再搭理这个疯疯癫癫的人。

只有醉了的人才说自己永远清醒。

很多事情注定不会有共识。但不妨碍我们去讨论,讨论不是为了强迫别人接受你的看法,而是让自己更坚定而已。

比如很多讨论或许不见得一定让我们坚持初衷,但肯定会更加坚定对于对方的看法。

“就是一个傻帽。”

心中默念数遍。

比真理来得更快意。

人生因为犹豫而曲折。

当然,我们需要曲折一点。

不然,我们的生命怎么会有惊心动魄的精彩?

子非鱼焉能不知道鱼汤的鲜?

幸福取决于饥饿感。

相对论完全可以说得简单一些。

比如和猪谈红烧肉,是一种伤感。

所有的宗教都讲了朴素的人生大道理。

你要是听懂了,你的心会安静下来。你要是没有听懂,没有关系,心也会安静下来。

因为他会有一套周密而妥帖的形式。让你心无旁骛。

可是圣人们的内心是孤独的。

为了让这些庸俗的人们懂他,不惜装神弄鬼。

因为装神弄鬼,他们的内心就更封闭。

沉闷中,不妨听听池塘中的水滴声

这个时代足够沉闷,但确实有许多很有趣的人,做些很有意思的事情,比如有人去野外录那些自然的声响。录鸟叫的声音,录风声,录池塘里的水滴声。

那天,我听的一段名叫《水塘》的录音,录音者介绍说,那是雨后,由于池塘边的苔藓很厚,所以积水滴下池塘时候,声响变得轻缓。于是就听着这些水滴的细细碎碎的声响,微微的在寂静中的回响,心也跟着安静了下来,那种忽然放空的安安静静。

听这些声音的时候,确实不想讲什么。世界是不规则的,美在这些不规则中。所以不免想到这段日子以来的索然无味与无所事事。单调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日子变得有规则起来。可以预见的每天,失去雨滴下来的那种新鲜的声响。

转眼春天就到了,只是天气还不正常,和朋友带着彼此的家庭去古旧的镇子上踏春,然后又去了海边。到达的时候,刚刚退潮。露出大片的滩涂,蒸腾了一片片的水烟。站在沙地上,都看不到远处的水面。陪我们去的当地的一个女子,她讲过去,海水刚退潮的时候全村的人会去捡泥螺,蛤蜊。看地上的细孔,每一种不同的圆孔,都代表着下面隐藏着一个不同的小生物。我问海潮会不会忽然涨起来。她说不会。大家看前一天的月亮,就知道当天的潮汛是什么样子的。但也有例外的时候,有一年,她说,那当然是很久以前了,那会儿她还小。海潮忽然涨了上来,赶海的人们来不及跑。那次,村里死了好些人。

古镇修缮得不算好,主要古镇不大,几处老宅子,谈不上有什么特色。中心的景观,是一户温姓人家的小楼,有三进。房屋格局不算大,庭院狭窄,显得逼仄。旁边还有一个小花园,还没有来得及修缮,断梁残壁,几棵杂树。朋友说,温家的后人,还有一个老太太被政府安排住在旁边的小院子里。不知道老太太整天看着熙熙攘攘的游人,有着什么样的感受。楼上有所谓小姐的闺房,那种架子床,我们小时候也睡过,帐子放下来,顿时黑天黑地,时空斗转。想起来,便是陪着自己睡的长辈们和他们抚慰我入眠的笑谈。再想想,都是当年独自睡觉时候做的噩梦。

那个镇上最出名的,是一座寺院,住持和尚很年轻,却将寺院做得有声有色。宏大的主殿还在修建,但修行的僧舍、居士屋、经堂、食堂,乃至财会室都被井井有条地布置。据说和尚当年只身而来,没有几年的工夫,做这么大的事业,确实了不得。我朋友曾经当他的面戏言,这是本地商界最有影响力的人物,顿时惹得和尚大为不快。

我看寺庙里招贴的公告,一句也没讲什么阿弥陀佛,只是讲动机,讲目的,讲作为,讲结果。总之将一个古板的教义,分解得清清楚楚、一目了然,也更简洁明快、易入人心。所以和尚确非庸辈。

再好的教义,也需要简单的沟通方式。

我上二年级的女儿下午和我谈心,她说,比如一条小河,假如水草干扰了水流,那么,水流是不是也是在干扰水草呢?我没有想明白她说的道理,但忽然喜欢起这条小河的意象来。

就像《武侠》那部电影里,小池塘里,波流下面是碧油油的水草荡漾,叫人神往。

下午去4S店看车修得怎么样的时候,顺便去了东边的樱花园,还没有完全修好。但也不见人收门票。樱花还小,基本都没有怎么开,只是绿坡绵延,与水面相互交叉。远处,枯树,鸟巢。背着光照相,忽然有唐人画的感觉。就如侯孝贤电影《聂隐娘》中的镜头,步入其中,亦有入画的感觉,很是心旷神怡。

再等二十年的话,这些樱花才能蔚然成荫,才是最好看的时候。忽然觉得自己生得太早,看到这些美好的当初。不知道还要耐着性子等多久,才能正当其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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