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从显,字名世,太平兴国间进士,历官宗正少卿,太子左庶子,淳化三年,擢为太子詹事,贤奉诸王,声誉清显。子之宥,字谦人,少好文学,娴悉六艺,太宗以其清俊,风度儒慕,命与诸王伴。
……至道间,辽人再犯幽燕,商王时在军中,之宥素善商王,旁弼课政,故时,亦以少詹事随事督军,日中戏弈,逮误军机,致寇犯境而不知,兵回千里,折将不计。太宗以误军罪,褫庄父子朝名,其家人,皆没乐籍。同年,楚王兵出金明池,窥掠行藏,埋伏狩囿……”
允谚一页页地翻着这些旧档,一旁太史局丞唯唯不安地候立着,不时就要抬起那灰蓝色的袖子,去拭他额上的薄汗。
“诶,为何有些地方用朱笔圈了出来,就像这样。”允谚抬起方才他看过的一页,洪声问道。
“王爷啊,这,这,用朱笔圈过的,就是其事存疑,再待商榷,或是权衡之下,不宜录入史册的人事啊。”那小老头一面说着,一面怯怯地将那档册自允谚手中捧接了下来,又不知不觉地合起来放到了一边。
“哦,这样啊!”允谚应道,多少有些失望。有些事情,他已无需再问。
“王爷待人亲善,有句话,下官就斗胆说了。史册尚未定论,那些旧档,王爷看过了,或是记在心里,或是从此忘了,都好。”那太史局丞又交代道。
“知道了,决不累你担干系的。”说罢,允谚就起身去了。
太史局外,明月已圆,清清的一层洒在地上,蔓延至那幽阁,一灯燃夜,万册无声。
允谚长长地叹了口气,望着这月,心里既失落,又温暖。身后脚步轻翩,不知何时,煜臣已走了过来。
“煜兄,你瞧这月,还和三十年前一样呢,可是三十年前的人,却再也回不来了。”
“可是,人世间的这些故事是不会结束的。”
“是啊,不会结束……”
“诶,煜兄,你说,我皇伯和那二人,少年时是否交心,就如你我一般。”
“不知道了,人各有志,实在是不能相比的。”
“嗯……”
二人缓缓地走在新月晒过的紫陌上,相望的眼神中都有些疑惑,却又挡不住的澄澈,明转的月光下,清皓无暇,剔透无藏。
扑面吹来绒绒的春信,严冬已逊,四下里生机暗长。又尚有落梅枯叶的残息,尾过莺缕,跹向无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