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现在，面前的岚无风双眼微红，眼角似乎还有没被擦干净的泪水，喉咙不断蠕动着，像是在努力的掩饰着心中的情绪一般。
单单是从这一幕来看，就足以让方晨意识到事情肯定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简单，但他并没有自己去猜想，而是直接点了点头，静静的等待着岚无风继续说下去。
“是啊，再厉害的符篆也没有性命来的珍贵，可这世间总是有许多事情都比性命更为重要，而这术符，便是玄符一脉的荣耀所在，这份荣耀远比性命重要的多。”
说起玄符一脉的事情，岚无风脸上的神色又开始坚定了起来，尽管眼角仍有泪光闪烁，但这话却是说的极其坚决，仿佛他早已这样认为，而且不容动摇！
“术符，乃是开启玄符一脉真正传承所在，只有成功制作出了术符，才能真正称之为玄符一脉的传人，除此之外，不管天赋多好，资质多强，实力多高，最终都只能面临被淘汰的后果。”
说到这，岚无风一顿，然后抬头看向方晨，四目相对，片刻之后开口问道：“你知道淘汰的后果是什么吗？”
淘汰的后果？
这个问题让方晨一愣，玄符一脉在他的印象里应该和药仙一脉是差不多的存在，都有不少的人，而且每个人所擅长的方向也不一样，就算在试炼中被淘汰了，也应该不会怎么样吧？
就比如剑宗的大比，就算淘汰了，也可以勤加修炼来年在战就是，如果非要说淘汰的后果，那应该就是耻辱吧？
方晨这样想着，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岚无风，因为就此时岚无风的神色而言，绝对不会让人认为会是这么简单，所以方晨只能很是干脆的摇了摇头。
见状，岚无风轻笑一声，但这个笑容中，却是有着一抹深深的哀伤流露出来。
“也是，你又怎么可能会知道呢？寻常的宗门，即便是试炼失败了，也无非是惩罚一下，严重一些的可能会失去性命，可你知道玄符一脉对于试炼失败的后果是什么吗？”
说到这，岚无风再次一顿，但却没有卖关子的意思，而像是一提及此，便让他想起了往事一般，所有的情绪变化都写在了脸上，甚至就连之前那方晨不太确定的哽咽，眼下都开始变得极为明显了。
尤其是在岚无风满是悲戚的看着方晨时，更让他觉得，说不定正是这些不为人知的事情，导致了岚无风的玩世不恭！
毕竟有些人，为了掩饰自己，通常都会做出一些与本身心性不符的行为，至少就从这有限的接触中，方晨就已经能够肯定，岚无风绝对不是如他表现出来的那般。
“以前，在我还小的时候，老家伙总喜欢一脸严肃的警告我，说如果我不努力的话，将来可是要吃苦的。”
“直到我八岁那年，亲眼看着天赋极高，最有可能继承玄符一脉的大师兄，在制作术符失败，好不容易逃过一劫保住了性命，却被老家伙废去了十指，封印了所有关于符篆的记忆赶下了山后，我才真正意义上的知道，他所说的受苦是什么意思。”
听到这话，方晨瞬间感觉轰的一下，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脑海中炸开了一般，在他的认知里，几乎所有宗门的考核，除非了意外身死在试炼过程中了，其他的就算失败了，就算会有惩罚，可也绝对不会像岚无风说的那般。
方晨怔怔的看着岚无风，如果这番话换成是别人来说的话，他定然会觉得这个人身处邪魔外道，亦或是有个心性极端扭曲的师父，可偏偏这话是从岚无风口中而出。
尤其是听到岚无风所说的那个老家伙，如果方晨没有猜错的话，他口中的这个老家伙，应该就是他的师父。
之前一直都称之为师父，到了这里却变成了老家伙，如果说这其中没有因为此时而产生的别样情绪的话，怕是谁都不会信。
可偏偏，方晨能够从岚无风身上感受到的，却又没什么恨意，反而是一种说不出纠结复杂的怒怨。
“所以，现在你明白了，为何我会说那张符篆珍贵了吗？”
“明白。”
对上岚无风那双竭力想要保持平静，可又隐藏不住剧烈情绪起伏的眼睛，方晨点了点头，沉声道：“因为那是你通过考核所做的符篆。”
到了现在，方晨哪里还会不明白？尤其是在岚无风问的是那张符篆，而非是说术符时，他就猜到了。
之前岚无风拿出想要自己去用，却被方晨拿走了的符篆，肯定就是岚无风当时通过试炼所制作出的那张术符。
要不然，当时他的神色也不会那般凝重严肃，虽然其中也有承受代价的原因，但恐怕也只是占了很小的一部分。
而更多的，恐怕则是岚无风对于这件事情本身的种种情绪和记忆，方晨听的出来，虽然岚无风说的相对简单，但就从他的神情上便不难看出，当时他看到大师兄试炼失败时的感受。
且不说，他极力想要掩饰的对于他大师兄的感情，就单单是这件事情本身，恐怕那张符篆对于岚无风，也有着莫大的纪念意义。
因为那张符篆，承载了他太多的东西，尤其是对于玄符一脉试炼的怨念！
知道了这些事情后，方晨的心中也难免涌起了一抹伤感，对于往事，他有的只是记忆，而且对于关键地方的记忆，也已经有些模糊了。
方晨能够体会到岚无风此时的感受，毕竟他连可以承载往日记忆的东西都没有，而现在，岚无风虽然失去了最后能够承载记忆的符篆，但至少，玄符一脉还在，他口中的那个老家伙也还在。
而他自己，却是什么都没有了，就连记忆中那个有些模糊的小山村，也在那片火海中化为了乌有。
在方晨的话音落下后，两人便都陷入了沉默当中，气氛莫名的有些沉重，片刻之后，却是岚无风率先打破了这沉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