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堂设在掖庭监的后面一处幽静的地方,去的路上又遇见贤妃,她好似在这里特意等着江素辛一样。
每次见到那个女子,似乎给人的感觉都不一样。
见江素辛远远走来,贤妃一个人迎上来,嘴角带着淡淡的笑容,“姐姐,来了?”
“参见贤妃娘娘。”江素辛及身后的宁启一起行礼道。
贤妃虚扶一把,道了一句,免礼后,也不等江素辛说话,就拉着江素辛走进了掖庭监内。
身后的宁启想要追,却被贤妃身边的婢女拦下来,只低声说了句,“大监忘记了月上枝头人两双?”
宁启神色巨变,也不再上前,只是看着眼前的婢女,思绪飘回了那年。
那是个温柔的女子,浅声吟唱着,‘月上枝头人两双,岁月别离怨偶成’。
……
“贤妃娘娘……”
“嘘……”贤妃没让江素辛说完,“不要说话。”
江素辛满脸的疑惑,她与她没有什么交集,顶多那天的凉亭交谈,她与她不过只有一面之交。
还有她口中的那件事情,她与她也并不是朋友不是?
“姐姐,你看掖庭监多幽静的景色。”贤妃嘴角挂着讽刺的笑容,“那年就是在这里,你知道么?”
你始终不知道,十八年的安逸生活,你什么都不知道。
而我,背负着所有。
凭什么?
“贤妃娘娘在说什么?”江素辛发现贤妃说的什么,她一句也听不懂。
什么在这里?
与她有什么关系?
“没什么,只是突然想找个人说说话。”贤妃似乎对于刚刚的表现不知道一样,还是以往的她,“听说姐姐要去佛堂?”
江素辛点点头,“抄写《往生咒》罢了。”
“哦,为谁?”
“早夭的皇子。”
贤妃听完江素辛的话语,脸色又变了变,嘴角亦是扬起一抹讽刺的笑容。
看了看江素辛,“那姐姐快去吧。”
两人便要离去,路过掖庭监门口时,一股淡然的香气飘来,充斥在鼻腔内,好闻极了。
贤妃没有再说话,只是带着婢女离去,只留下带着探究的江素辛与一脸惊愕的宁启。
宁启最先反应过来,低声说,“娘娘,快些走吧,天黑了。”
江素辛点了点头,转身走进树木遮挡的小道,佛堂灯火幽静,偶尔能见几个岁数颇大的宫女,在扫着落叶。佛堂内还有敲打木鱼的声音。
宁启解释道,“那些是先帝的女人。”
因为先帝不准陪葬,所以全都留了下来;延后仁慈,所以她们就住在佛堂,为大夏祈福。
江素辛讽刺的笑了,她若是仁慈,这世间恐怕在无仁慈之人了。
她走进屋内,那些人也只是抬眼看了她一眼,又低下头做着自己的事情。
似乎对于一个外来者,一点也不好奇。
江素辛坐在一个空位上,宁启搬来了全套的《往生咒》,身后的婢女端着笔墨纸砚。
江素辛顺带点燃了桌案上的蜡烛,宁启为她磨墨,她翻看着书,提笔落下,写得异常认真。
大约戌时初,在干活的宫女陆续回去,诵经的先帝妃嫔也陆续离去,恰在此时,一个披散着头发的妇人从外面进来。
嘴里发出尖锐的笑声,在安静的黑夜里异常突兀,只是那些妇人却没有太大的反应,仿佛听不见一样。
江素辛抬起头,眼前就看见一个无限被放大的脸,苍白的脸色,唇却朱红,一双眼有些浑浊,竟生出几分熟悉感。
妇人看到江素辛后,停止了大笑,竟又低声抽泣起来,满是伤痕的手,想要摸一摸她的脸,被宁启打掉。
这时候,江素辛才看见妇人身上有些口子,皮肉翻了出来,透着浅浅的血腥味。
江素辛只觉得脑袋昏沉,似是在渴望着什么,一双黑色眼眸已经变红,看着眼前的妇人,透露出贪婪的目光。
仿佛眼前是美食。
猝不及防下,江素辛掀起桌子,拉住妇人,只想要好好的享受盛世美餐一样。
眼看就要咬上妇人的手臂,江素辛觉得眼前一黑,倒了下去,不醒人事。
妇人抚摸着江素辛的脸庞,宁启也不再阻拦。
“夫人。”
宁启恭敬的想要说些什么,被妇人打断,“老妇人早就不理俗世,不过是个疯婆子,当不起大监一句夫人。”
原本疯癫的妇人,此时话语清晰,不再见疯癫之意。
“多少年了。”妇人看着眼前的神像似乎出了神。
同样的手段,来对付这个丫头。
延德帝,当年你答应过我的,不过是过眼云烟。
“宁启,想必你也知道你干爹的事情,现在我要你答应,不管这个丫头做了什么,你都要想法保住她。”妇人的话不拥质疑。
宁启却脸色难看,“夫人,我……”
“老东西曾经留下铁券丹书。”
“诺。”
宁启也不敢不从,他们宁家欠着眼前这个妇人,他的干爹,其实是他的叔伯。
这时候门外传来了一声尖锐的猫叫声,夫人掏出一颗红色的药丸喂进江素辛的嘴里,就从窗子上跳出去了。
脚步声进了,佛堂内淡淡的漂浮着一股香火的味道,这时候江素辛也幽幽转醒。
宁启也已经把打翻的桌案搬回了原处。
……
“皇上,这大半夜的,来佛堂干嘛?”柴芷雪似乎没有睡醒的声音传来。
苏穆脸色阴沉,并不说话,后面跟着惊魂未定的苏锦桐,还有盛卿鹤。
门被粗鲁的打开,桌案上的墨汁被惊得到处都是。
“参见皇上,皇后。”
“锦桐,你说的凶手在何处?”苏穆慵懒的声音传来。
苏锦桐站出来,“皇兄,你在等等。”
她的声音有些微颤,似乎不明白往日好脾气的哥哥,却变成了一个阴晴不定之人。
“皇上,你的意思是找到凶手了?”柴芷雪的声音明显有些高兴。
瞟过正行礼的江素辛,闪过一丝幸灾乐祸。
“哼。”苏穆找了椅子坐下,语气冰冷的说到,“孤也好奇。”
殿内的香还在冒着青烟,蜡烛因为有微风,有些摇曳,江素辛就半跪着,苏穆坐着,柴芷雪幸灾乐祸的笑着,苏锦桐有些担忧的表情,还有四处查看的盛卿鹤。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流失。
就在苏穆说了句,‘瑾嫔坐吧’的同时,一声怪叫传来,惊得殿内美人都变了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