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人石剑毫无锋芒,径直刺向了青囊图,瞬间,青囊图便如风卷残云一般分崩离析,吸入的五世水像一场瓢泼大雨,尽数落入了小溪流中,吸入的那一部分河床也一一吐出。
石人一剑刺碎了白玉葫芦,一剑捣毁了青囊图,两剑不过三五息的功夫,忘机想要收回青囊图根本来不及。
见青囊图被毁,忘机木纳的神色一扫而去,取而代之的是暴躁不安,失声痛呼道,“佛门最后一卷青囊图,竟然毁在老衲的手中,老衲乃是佛门千古罪人。”
“禅胎,五世水竟然缔结了禅胎。”忘尘神情中不可置信和喜出望外掺杂,低语了一句后,朝忘机大声喝道,“青囊图毁了就毁了,只要将它捉回去,千卷万卷青囊图都没有它重要,它是禅五世缔结的禅胎,用它来培育禅果,必定能缔结出一枚百世禅果。”
一世禅果当世之佛门都少之又少,更何况是百世禅果,忘机显得有些难以置信,他以为师叔疯了,禅胎这种东西,就连在传说中都只是一种传说。
忘尘却不管忘机怎么看,面露振奋继续说道,“忘机,你是禅山之主,我们五人中,只有你精通堪舆之术,快点将它定住,老衲才能出手抓住它。”
不论忘机信不信,既然忘尘发话,他只能照办,他口舌如莲,吐出一口佛光,手中佛尘如笔,唰唰唰,一气呵成,三笔将佛光勾勒出一道八卦图模样的符文,符文中流转的禅性化作一道道金光难以掩盖。
忘机佛尘凌空一挥,八卦图衍变成交织的符文遮天蔽日笼罩向石人。
五世水和河床重归小溪流,石人本不想出手,重新化身河中砥石,沉寂于五世水中,眼见八卦图锁定了它,它重新举起石剑,从小溪流中弹射而出,刺向了八卦图,就如刺破青囊图一般,八卦图在它未开锋的石剑下,瞬息之间,灰飞烟灭。
见到如此一幕,忘尘开怀大笑道,“不错,是完美无瑕的禅胎,必定能培育出百世禅果,忘机,不论如何,都要定住它。”
石人如此轻易就破了他的堪舆术,忘机本想就此收手,闻得忘尘如此肯定石人能培育出百世禅果,忘机深知百世禅果对佛门的重要,立即朝石人张开了嘴,准备再吐一道佛光,然而,他的嘴刚张开,石人手中的石剑便已经刺来,无锋无芒不曾开锋的石剑,竟然在刹那之间从忘机的嘴中刺入,刺破了他的脑袋,从天灵盖刺出。
忘机连躲开的机会和反应都不曾有。
一个七境圣人,一个佛门佛陀,竟然如此轻易就被杀了,忘尘震惊当场,他突然意识到,他错了,错得离谱。
在忘尘的震惊中,一个与忘机隔得较近的佛门圣人见忘机被杀人一剑击杀,愤慨不已,扬起手中的佛尘劈向石人。
“忘余,快住手,你不是禅胎的对手。”忘尘想喝止,但已经来不及了。
叫忘余的和尚手中的佛尘已经砸到石人的面门,石人没有躲,任由忘余的佛尘砸在它脸上,它从忘机的脑中抽出石剑,抬手扬起,石剑也砸向了忘余的面门。
忘余也是一样,连躲开的机会和反应都没有,便被石剑砸得面目全非,脑袋开瓢,死得不能再死。
忘机与忘余的尸体落入小溪流中,变成了两具浮尸,不过片刻,浮尸的血肉骨骼就全数消融在五世水里,只有两颗舍利沉在水底,闪闪发亮。
连杀了两人,见没人再要对它出手,石人跃入了小溪流,重新化作一块河中砥石。
五个佛门圣人,死了两个,只剩三个了,好在比玄宗剩下的人还多出一个。忘尘冷眼看着苏匆阴沉笑道,“好深的算计,故意用禅五世来唆使我佛门出手,让我佛门减员,苏匆,这笔恩怨老衲记下了。”
苏匆冷笑不言,他知道禅五世对佛门的重要性,所以借机挑唆佛门出手取禅五世。苏匆不知道禅五世缔结了禅胎,但他清楚只要佛门敢动手索取禅五世,黄袍老人必定会折返回来杀佛门中人。
佛门在这隅洞天中还有五人,玄宗只剩两人,若论逃出这隅洞天的机会,佛门的希望更大。若玄宗无人能逃出这隅洞天,苏匆自然也不想佛门能逃出。要么一起死,要么只有他玄宗之人能逃出去。
果然不出苏匆所望,黄袍老人折返飞了回来,怒视了一眼佛门三人冷幽幽道,“不是说了让你们跟好老夫,一路上不要乱想乱看,否则老夫也救不了你们。你看又妄添了两条性命。”
“晚辈知错了,还请前辈重新带路。”忘尘将眸中的怨毒藏得一干二净,谦卑有度双手合十说道。
黄袍老人挥了挥手,沉入禅五世底的两颗舍利飞入他手中,他扬着手中的舍利没有语气道,“尔等觊觎我经道之物,打扰禅儿清修,这两个舍利就当是赔偿。”
说罢,黄袍老人也不看忘尘等秃驴的面色,径直飞到了紫麒麟的身侧说道,“麟儿,叫你贪嘴,可是吃到苦头了。”
紫麒麟打着不服气的响鼻,黄袍老人干笑了一声,将两个舍利丢给了紫麒麟,“这是给你的补偿。”
紫麒麟似哈巴狗一样,哈哈吐出了一口粗气,流出了几滴口水,将两颗舍利一并吞入了腹中。
黄袍老人看了一眼莫木鱼右手上的伤势,不紧不慢道,“麟儿救你受伤,你不顾自身的伤痛特意前来照料,也算是有情有义,这颗血灵芝你拿去,生吃下去,就能让你的手掌重新长出血肉。”
“多谢前辈。”修为被封印,右手上的伤早就疼得莫木鱼难以忍耐,见黄袍老人递来了血灵芝,莫木鱼看都没细看,接过来就丢入了嘴中,咀嚼了几下就囫囵吞入腹。
不愧是血灵芝,虽然味如嚼蜡,但吞入腹后,便有一道道暖流,直接经过血络传入他的右手,他五指上的血肉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
“不愧是血灵芝,多谢前辈赐药。”莫木鱼再次由衷的感谢了一声。血灵芝,这还是他第一次见,以前只在北莽王府的藏书中见过。
黄袍老人点了点头说道,“走吧,辨经之事,耽搁不得,多耽搁一分,尔等能离开这隅洞天的机会就少了一分。”黄袍老人飞身而起,环视众人再次提醒道,“跟紧老夫,切记不要乱看乱想。”说完,便飞向了仙山。
一干杂毛秃驴这回老实了,决定不到仙山绝不被任何东西勾起欲念。
莫木鱼重新坐到紫麒麟背上,追上了西子,莫木鱼愠怒道,“老匹夫,你见死不救。”
西子冷笑道,“你死了没有。”
莫木鱼无言以对,西子倒是跟他说过,手札洞天中的一切都能被衿俞调用,衿俞需要莫木鱼去破常行山苍茫,就不会杀他,所以在手札洞天内,莫木鱼不会有信命之忧。
纵使想到这一点,但一想到石人提着石剑刺向他生死一线时,西子的冷漠,莫木鱼心中的怒气就难以平复,他的愤怒不加掩饰道,“老匹夫,我不欠你什么,你也不欠我什么,自此之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
“你不欠我什么?”西子冷笑更甚道,“莫说老夫让你留在老夫身边,庇佑了你这条狗命,你欠老夫一条命。就是方才,老夫当心头肉一样的至宝,比你这条狗命还贵重百倍的白玉葫芦在你手里毁了,你就该赔老夫一件相同的至宝,你赔得起吗?杨铁钢,你欠老夫太多,你不论是要去走阳关道,还是去过独木桥,你都逃不出老夫的手掌心。”
陪你娘,莫木鱼暗骂了一句,下定决心无论如何都要撇清与西子的瓜葛,从西子的魔掌下逃出去。他不想再看西子这张小肚鸡肠阴沉可恶的老脸,拍了拍紫麒麟的后背,示意它快一点。紫麒麟心领神会,一溜烟将西子远远甩在了身后。
经过禅五世中禅胎的教训,莫木鱼和紫麒麟都吃了不少苦头,一路飞来都不敢乱看,甚至在飞经一片密林时,林中有一阵阵祥光涌现,几乎可以肯定林中有了不得的宝物,这一人一兽也只得隐忍觊觎之心,径直飞入了仙山。
仙山山腰处有一片宫阙,按照这片宫阙的规模来看仙山上应该有不少人,但莫木鱼没在宫阙中看到人影。
在仙山下,目视这片宫阙,莫木鱼以为这里就是山顶,实则只是山腰而已。山腰以上的仙山只有登上山腰处才能看到。
紫麒麟带着莫木鱼继续飞往山顶,越靠近山顶,越是荒芜,突兀怪石嶙峋错落无章,有不少怪石越看越像是人的残肢断臂,横七竖八倒在荒地上。莫木鱼的视野里看不到任何植被,山顶上的生机好似被抽空了一般。
飞过了荒凉的怪石滩,飞至了山顶,山顶好似被一剑削平,仍是一片荒芜,不见一丝生机,有数不清的人形石头密密麻麻陈列在山顶上,姿势各异,有睡觉的,有舞剑的,有两人下棋无数围观的,甚至连偷窥女人形石头蹲下小解的都有,只是这些石人都没有五官。
谁吃饱了没事干,跑到这鸟不拉屎的山顶上来雕刻这些五花八门的人形石头?
不对,莫木鱼赫然想起几日前在那片石林遇到金身草人讲经时,西子说过,金身草人的经文,能点化石头,让石头复活。而此种经文同样也能将活人,点化成石头。
莫非这些人形石头是一个个被经文点化成石头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