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木鱼本来也在冥想黄杀仙的问题,却意外看到洞天内光阴突然流转,黑夜瞬间变成了白天。
被黄杀仙扔入东天的玉盘在夜里是明月,这一刻却变成了一轮朝阳。
更让莫木鱼惊奇的是短短的瞬间冰雪消融了,洞天内不再冷冽,温暖如春。
莫木鱼看向湖心琼楼下的那片梅园,冬梅已经化作春泥,梅园不在,取而代之的是满园梨花。
一瞬之间,由夜入昼。一瞬之间,由冬入春。
莫木鱼大感惊奇,他望着身侧的卫不封,这老色鬼却一脸不以为然。
黄杀仙这时说道,“第二个谁来?”
忘尘望了一眼苏匆,苏匆看着一侧的同门师弟冷漠说道,“师弟,你先,师兄来断后。”
断你娘的后,这不就是让我先去送死吗,被称作师弟的杂毛内心骂娘,但还是走上前去。弱肉强食,没什么好抱怨的,这杂毛毕恭毕敬道,“洞主,贫道也选文辩,不过洞主方才的三个问题贫道答不出来,还请洞主换三个。”
黄杀仙没有语气道,“还从未有人在与我黄杀仙辨经时说过条件,你是第一个,那我黄杀仙便成全你,听好了,冯翼惟象,何以识之?明明暗暗,惟时何为?阴阳三合,何本何化?”
这杂毛闻言同样呆立在原地,盏茶功夫流尽了生机,像棵枯死的老木。
黄杀仙没有感情道,“你败了,退下吧。”
这杂毛神色呆滞,身体僵硬,退到了一旁。赵贱骨也不多言,引燃了杂毛的肉身。
这一刻莫木鱼又发现了洞天的变化,光阴轮转,洞天步入了黑夜,也由春入夏,琼楼下满园的梨花变成了满园的夏菊。
莫木鱼忍不住好奇问卫不封道,“前辈,洞天中的昼夜交替,四季交接是不是快了一些?”
卫不封笑道,“黄帝那老色鬼在与那七只骚狐狸躲在初潮湖中逍遥快活时,这卷手札洞天永远是白昼,永远是凉秋,但只要那老色鬼出来,洞天就会频繁的交替昼夜,交接四季。用那老色鬼的话就是,因为有他黄杀仙,洞天才有日月。因为有他黄杀仙,洞天才有昼夜。因为有他黄杀仙,洞天才有时节。”
霸气啊,因为有了黄杀仙,才有了日月昼夜,四季交接。
这比西子那老匹夫走路时,溢出生机,让脚下败花盛开,枯草发芽,霸气多了。
莫木鱼望向黄杀仙那张精致到无可挑剔的脸,他也可以肯定,黄杀仙让昼夜四季如此频繁的交替,十有八九与西子那老匹夫的目的一样,都是为了彰显与众不同和风采气度。
想来这黄杀仙也是个闷骚之人。
黄杀仙不知莫木鱼心中所想,对着场下的杂毛秃驴淡然道,“第三个谁来?”
忘尘站出身来不卑不亢道,“洞主,老衲来,老衲选武辩。”
竟然选武辩,一众糟老头都认为忘尘这是疯了,能与那老色鬼武辩的人现在正自我点化成石障在初潮湖畔垂钓。苏匆也是不解忘尘的选择。
黄杀仙颇为难得的干笑一声道,“既然你敢在我黄杀仙的面前选武辩,我黄杀仙便给你一个机会,让你挑选武辩的方式。”
忘尘心中早有算计道,“洞主出一剑,如果老衲能接住,那便算老衲赢。”
这老秃驴不知哪来的底气竟然扬言要接黄杀仙一剑,看戏不嫌事大的一众糟老头都觉得颇为不可思议。
黄杀仙不紧不慢吐出了两个字,“依你。”
忘尘盘坐而下,口吐佛光,召唤出了他的本命物,一朵造化莲。
五州很难再找到适合炼化本命物的五行原矿,纵使忘尘是佛门高僧,找到能炼成这朵造化莲的五行原矿也殊为不易,耗费了几百载光阴。
造化莲中融入了浩瀚的佛光与精纯的禅性,在洞天外都能硬接西子借来的天人之力,所以,忘尘想赌一把,能接住天人之力的造化莲,能否接住黄杀仙的一剑。
造化莲笼罩了忘尘全身,佛光爆射。黄杀仙的脸上看不出表情,但莫木鱼猜到黄杀仙此刻肯定在冷笑。
黄杀仙漠视了莫木鱼一眼,掐指成诀,插在莫木鱼身前的竹剑春雪飞身而出,向忘尘横斩了过去。
竹剑春雪能视造化金刚和玄冥罡气如无物,直接取了忘生、苏仲的首级。此刻,又在莫木鱼的目视下,竟然视佛光璀璨的造化莲如无物,直接一剑横扫,将忘尘腰斩。
旋即又飞回了莫木鱼身前,插在荒土上,仿佛这一剑就没出过。
洞天在竹剑春雪归来时骤然变成了白昼,步入了凉秋,忘生的血渗入荒地,让荒土更显荒凉,平添了几分萧杀秋意,南州佛门辈分最高的和尚,竟然如此轻易就被人一剑腰斩,即使身为玄宗长老的苏匆,也突然有了狐死兔悲的感觉,显得有些难以置信。
纵使被齐腰斩成两截,忘尘也没有立即死掉。忘尘也没有想到,他能抵挡天人之力的造化莲,在黄杀仙的手下竟然如此不堪,连一合之力都没有。他望着流在地上自己脏腑内的肠肝,看着身首异处的下半身,双手支撑起残躯,惊恐的仰视着黄杀仙,吐了几口血沫,却说不出半个字。
黄杀仙冷漠道,“我黄杀仙只杀仙不杀人,所以,即便是你与我黄杀仙武辩,我黄杀仙也没有一剑杀了你。”
被腰斩没得救了,你不杀人,所以你就将人腰斩,这与杀人何异?你是老大,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也无人反驳。
在惊恐与不甘中,忘尘气机决断,死不瞑目,赵贱骨一把火点燃了他的肉身。
望着忘尘尸体上的火焰,苏匆悲从中来,心生感慨,忘尘死得太不值,这一行所有死在这卷手札洞天中的佛门玄宗之人都太不值。
“衿俞,西子。”苏匆的内心在滴血,含恨咬牙默念着这两个名字。
佛门和玄宗都死得只剩一个,莫木鱼很想看看西子与黄杀仙辨经,最终会鹿死谁手。
西子既然敢以自身为引,将佛门玄宗之人引入这卷洞天,他自己必然有绝对能逃出去把握。
不等莫木鱼多想,黄杀仙的目光落在了他身上,冷冷说道,“这第四个与我黄杀仙辨经之人就是你,我黄杀仙借了你两次剑,便给你两次与我黄杀仙辨经的机会,只要你能胜一次,就可以从这里走出去。”
莫木鱼还想观摩西子与黄杀仙辨经,没想到还没看到,就轮到他了。他并非是经道之人,那群糟老头以为他是,并不等同于黄杀仙也以为他是。再者黄杀仙虽然没说,为何好端端生出异变,让三根囚神索被毁。但是莫木鱼清楚,黄杀仙必然已经知道,是因为他莫木鱼,初潮湖畔的八根囚神索才会闹出方才那等动静。
“这些个糟老头一个个拍着胸脯说能保我取胜,希望你们能靠谱一次。”莫木鱼看了一眼卫不封暗自说道,又想到衿俞要借他破苍茫,不会杀他,莫木鱼还是有些放心,直视着黄杀仙道,“第一个机会,我选文辩。”
黄杀仙也不再多言,直接说出了他的问题,“圜则九重,孰营度之?惟兹何功,孰初作之?斡维焉系,天极焉加?”
什么鬼问题,莫木鱼一窍不通。有一个杂毛和一个秃驴,因冥想黄杀仙提出的问题,而生机流失,当前车之鉴,莫木鱼想都不去想这个问题。
短暂的功夫,洞天步入了黑夜,步入了寒冬,莫木鱼又看到琼楼下的花园开满了冬梅。莫木鱼直截了当道,“前辈的这三个问题我答不出来,第二个机会我还选文辨。”
黄杀仙也不多言,直接说出了第二个机会的三个问题,“道可道,下一句。名可名,下一句。无名,天地之始下一句。”
闻言,一众老头笑吟吟,苏匆和还剩下的那个佛门秃驴暗道这是放水,有失公允,就是不曾修行的三岁小孩,都知道这三句道经的下一句是什么。
奈何莫木鱼不知道啊,他生而就是三境修身而立道,无须修行,呼吸就是修行,那本对修行之人而言,最根本最基础的道经,他一个字都没看过啊。
莫木鱼暗想这第二个机会难道也要浪费掉了,真要困死在这卷手札洞天里了?
黄杀仙寒声提醒道,“你只有一盏茶的功夫。”
卫不封笑吟吟道,“快说出来,只要你说出来,你就能出去了,答应老夫的事可不能忘。”
后方也有人提醒莫木鱼道,“也别忘了我们的事,我们的乐子,日后的性福,全维系在你一人身上。”
莫木鱼苦着脸对卫不封小声说道,“前辈,我不知道这三句话的下一句是什么。”
卫不封一时面色难堪至极,心中大骂草包,衿俞那老小子怎的送进来这样一个草包来闯机缘,奈何想着这个草包下次进来时会有数不尽的美人,他平息下内心的鄙夷,自以为不漏声色,挥袖在莫木鱼足下写了三行字。
莫木鱼心领神会,照着念道,“非常道。非常名。有名,万物之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