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木鱼说不了话,俏寡妇人狠话不多,除了莫木鱼走慢了,抽莫木鱼一鞭子,骂上一句外,她也没有说话。
两人一前一后走了一夜,在旭日东升时,终于走出了戈壁,两人眼前,则是出现了一片一望无际起伏不息的沙海。
沙海之中,鬼哭狼嚎,风声鹤唳。
莫木鱼虽然看不见,但他却感受到了无休无止的萧杀之意。
“俏寡妇不是要去找不周人?不周人所在的那座山沟不要经过这些地方,俏寡妇这是要去哪?”
莫木鱼虽有不解,面前沙海弥漫的诡异气愤让他莫名难安,但俏寡妇没有叫他停,他只得继续抬腿走下去。
止步在沙海边缘的俏寡妇尝试着朝沙海跨出一步,然而,她的脚还没落入沙地,沙地中便伸出无数只白骨森森的鬼手,抓向她的脚踝,企图将她拖入沙地中。
俏寡妇惊叫一声收回了脚,鬼手又没入了沙地中。
俏寡妇再看莫木鱼,行走在沙地如履平地,畅行无阻。
唯有从里面出来的人,才能如此。
俏寡妇瞧着莫木鱼的背影,颇为好奇,一生无情的那个人,到底和怎样一个女人苟且过,生下了这么一个儿子。
见莫木鱼走出了几丈还安然无事,妇人便喊道,“回来。”
莫木鱼就是吃了看不见的亏,而且修为被封印了也不能以识念感知周遭,不然,他也不至于明明可以在沙地狂奔,却要偏偏听一个畏手畏脚,不敢走入沙地的寡妇使唤。
尚以为身体周全被俏寡妇拿捏在手里,莫木鱼只能转头走了回去。
俏寡妇也不多言,直接跳到了莫木鱼背上,吐字如冰道,“背着我,继续往前走。”
“假正经。”莫木鱼依言前行的同时暗骂道。
俏寡妇的前胸和莫木鱼的后背贴的极尽,俏寡妇傲然峰峦的触感,莫木鱼可以感受得一清二楚,不免有些心猿意马,脚步也不由自主慢了几分。
俏寡妇对男人的德性了如指掌,抬起一只手,食指点在了莫木鱼的后颈上,指甲锋利如刀,割入了莫木鱼的皮肉里。她则趴在莫木鱼耳边,吐气如兰阴测测笑道,“小和尚,你和你爹你一样,生而便不周全。我一直没有弄清楚,你爹不周全的地方在哪。过往的好些年,我以为他没有男人的资本,不能人事。你既然是他的儿子,便说明他那方面便是周全的。但如果你再敢胡思乱想,就休怪我出手,让你那方面不周全。”
说罢了这句话,俏寡妇突然又笑道,“也对,你那位和尚师父说过,你生而便不能人事,哈哈……你比你爹命苦,瞎子,哑巴,太监,全汇集与你一人之身。小和尚,能不能告诉我你娘是谁?”
俏寡妇必然是个心肠狠毒之辈,莫木鱼立即心如止水,他岂能对这种女人有想法。他口中发出一句“阿爸”,算是回应了俏寡妇一句,便继续前行。
又走了大半日,沙海中的鬼哭狼嚎声虽然不绝于耳,莫木鱼走得却安然无事。
俏寡妇心大,在莫木鱼背上打起了盹。莫木鱼不知道沙海中有鬼手,不然他必然会俏寡妇丢入沙海,管她是死是活。
俏寡妇醒来时,天色就将入夜,莫木鱼也背着她走到了沙海边缘。
走了一日一夜,莫木鱼又累又渴又饿,俏寡妇插在他肩头的桃枝,依然在抽离他的气血,虽然抽离得极为缓慢,但持续了一个昼夜,至少消耗了他三成的气血。
莫木鱼心中隐隐有些难安,不是因为肩头的桃枝持续不断抽离他的气血,而是因为他双眼看不见,对一切一无所知。
精疲力竭,饥渴难耐,气血亏虚,莫木鱼就是铁打的身子,也承受不住身上的俏寡妇,俏寡妇的身材极好,并不重,但此刻在莫木鱼背上,却宛如有千斤。
前方突然传来了滔滔水声,莫木鱼心头一喜,背上的俏寡妇不懂怜香惜玉他这位俊秀少年,水都不给喝一口。前方有水,他可以取些水喝了,情不自禁飞奔向了前方,背上的俏寡妇这一刻都仿佛没了重量。
莫木鱼背着俏寡妇走出了沙海,前方是一片湖泊,望不到尽头,浪涛起伏,汹涌澎湃。
湖泊并不深,因为在月下,一眼就可以看到湖底,湖底密密麻麻躺着无数具完整的人骨,一根根骨头,泛着不逊于冷月的光辉,将整片湖畔照得透亮。唯有人骨一双双幽暗的眼洞里,盯着天空中冷月,照不入一丝光华。
莫木鱼闻着浪涛声,感受到了无穷无尽怨气戾气,他太渴了,顾不上琥湖泊中弥漫的诡异气氛,大步走到了湖泊旁,蹲下直接用手捧水喝。
在莫木鱼捧水时,原本沉寂在湖底的人骨竟然都活了,一具具悄无声息冒出头来,盯着喝水的莫木鱼。
莫木鱼什么都看不到,所以他没有任何惧意,但他背上的俏寡妇,望着如此之多的人骨,纵使有一身修为,见多识广,还是头皮发麻,口干舌燥,更是下意识将莫木鱼抱得更紧。
进入了这个地方,莫木鱼才是俏寡妇活命依仗。
俏寡妇取了一根桃枝,自东而来,去见那个人,本以为准备充足,但她还是小瞧了这个地方。
想要见到那个人,一根桃枝不够,恐怕要将那棵桃树,连根拔起才行。
好在,她在半路上阴差阳错遇到了那位南州的感应天人者,更是超乎意料抓到了那个人的儿子,不然,就凭他手中的一根桃枝,根本就不可能走到这里。
莫木鱼不知俏寡妇的想法,一无所知的他,捧了一捧水送入嘴中,却在下一息,“呸”的一声,将嘴里的水,全都吐了出来。
咸,腥,涩,难以下咽,莫木鱼还从未喝过这么难喝的水。
谁知见莫木鱼吐出了水,一具人骨看了一眼腰畔所挂的银壶,取入手中,游到莫木鱼身前,全是白骨的脸上看不出什么神情,但在俏寡妇眼里,白骨就是一脸谄媚,将手中银壶塞到了莫木鱼手里。
看到这一幕,俏寡妇震撼不已,白骨将银壶塞给莫木鱼后,那双幽暗的眼洞盯着俏寡妇,没有生息,没有神色,只有一道寒意,射入了俏寡妇眉心。
俏寡妇一时感受到了极大的威胁,面前的这具人骨好似在对她说,你要是敢伤害他,你将死无葬身之地。
白骨只看了俏寡妇一眼,留给她一道寒意之后,便游回了湖中。
这里是那个人地盘,俏寡妇当然不敢在这里伤害那个人的儿子,她只是想借助他的儿子,见到那个人而已。
俏寡妇一念之间,将那道寒意驱散殆尽,若不是身陷此地,一具白骨,她还不放在眼里。
莫木鱼不知是一具白骨塞给了他酒壶,还以是背上的俏寡妇良心发现给他的,他揭下瓶塞,酒香扑鼻,诱人至极。他举起银壶将壶中的酒水一饮而尽,醇厚甘甜,回味无穷。他还从未喝过如此美味的酒,恐怕就是佐天佑心心念念的紫水酒也不过如此。
一壶酒水下肚,莫木鱼神清气爽,饥渴全消,被抽离掉的三成气血也恢复如初,气血旺盛,下腹更是一柱擎天。
好酒,好酒,就是喝得不是时候,背上的这位俏寡妇不敢啃,啃不动啊。莫木鱼心道。
下腹的火焰一时难以消停,后背又感受着俏寡妇前胸的柔软,莫木鱼心中高呼,阿弥陀佛,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也于事无补,苦不堪言。
无奈之下,莫木鱼站起身,将银壶挂到了腰畔。
俏寡妇见耽搁了不少时间漠然道,“走吧。”
莫木鱼不解道,“前面是湖,往哪走?”
俏寡妇望着湖泊的尽头道,“趟过去。”
莫木鱼纳闷道,“水不深?”
俏寡妇诡笑道,“对。你背着我,趟过去。”
莫木鱼不解俏寡妇明明双腿健全,为何非要他背,既然俏寡妇说水不深,他便依言走入了湖泊。
水果然不深,莫木鱼都没感觉到他踩到了水,好似每一步都踩在了干地上。
莫木鱼看不见,俏寡妇却一直在留意莫木鱼的脚下。莫木鱼每走一步,都有一具白骨冒出头来,让莫木鱼的脚准确无误,踩在它的头上。
莫木鱼不是踏水而行,而是踏着白骨前行。
如此一幕幕,令俏寡妇咋舌。
其实,她也不知,她要去的那个地方,究竟是怎样一个地方。
莫木鱼踏骨前行了一夜,在黎明之前走出了湖泊,前方有一条木质长廊。
莫木鱼走上了长廊,每走一步,长廊都会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颇为瘆人。
长廊下有雾气涌动,星月的光太淡,看不清雾气下到底是什么。
长廊并不长,莫木鱼走了一柱香的功夫便就走到了尽头,踩到了一块青石上。
俏寡妇喊停了莫木鱼,从莫木鱼背上下来,拔出了莫木鱼肩上的桃枝。
“这骚娘们要去的地方到了?”俏寡妇的一番动作让莫木鱼想道,他很想看看他走了两日夜才走到的地方,是个什么模样,奈何他看不见。
俏寡妇这时说道,“这是昆仑山极西的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