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得仓促,还没改,这行字没消,别看。
在东海那座孤岛上,莫木鱼遇到的那位老妪就不能说话,他与老妪用手语交流时,就诧异过自己什么时候有这种能力。
俏寡妇能看懂手语,似笑非笑道,“不错,石碑就在你左侧十丈外,既然你爹将你从这里丢出去时,你已经有了记忆,你必然知道崖下到底藏着什么?快告诉我。”
“我不知道崖下有什么。”莫木鱼打着手语道,随后,莫木鱼走向了十丈外的石碑。
俏寡妇并不相信莫木鱼的话,却也没多说什么,跟上了莫木鱼。
走到了石碑前,莫木鱼伸手摸向石碑,石碑上有字,虽然他隐约记得石碑的存在,但他却忘了石碑上刻着什么。
莫木鱼也不问俏寡妇石碑上的刻字是何字,他摸到了石碑最上面的刻字,手指点入刻字的凿槽中,指尖随着刻字的凿槽一笔一画临摹,想辨清碑上的字。
俏寡妇没有在意莫木鱼瞎子摸字的动作,瞭望着崖下的云海怅然道,“传闻这片云海有三千里,云海的尽头就是无垢山。”
两日前莫木鱼才听鸿程说起过,不周山在昆仑山和无垢山的交汇处,却不知具体在哪里。这时莫木鱼听到俏寡妇说三千里云海的尽头是无垢山,他心下有不好的预感,手指从石碑上的凿槽从移开,讶然打着手语道,“这里不会是不周山吧?”打完手语,他的手指继续点入凿槽临摹石碑上的刻字。
俏寡妇笑道,“这里当然是不周山。”
莫木鱼心头不好的预感刚强烈,他临摹完了石碑上的第一个字,是一个“不”字,收回手指打着手语问,“你来不周山干什么?”
尽管已经猜到石碑上的刻字会是何字,但莫木鱼还是点出手指去临摹第二个字。
俏寡妇笑容更甚道,“找你爹。”
这里既然是不周山,再加上俏寡妇这一路来的言词,莫木鱼不难猜到,俏寡妇是将他当成是不周人江无息的儿子了,但他还是为了确认打着手语道,“江无息?”
俏寡妇呵呵笑道,“你爹不是江无息,难道还会是别人?”
石碑上的第二个字是个“周”字,莫木鱼已经临摹完。
听到俏寡妇确认,莫木鱼险些喷出一口老血,暗道,你要找江无息早说啊,白白浪费了几日,白白走了一万里,这不是瞎耽误功夫吗。他一脸无奈打着手语道,“江无息不在不周山。”
“果然是父子情深。”俏寡妇讥笑道,“不周人每下一次不周山,少一百载寿元,每在不周山下呆一日,少一载寿元,你爹江无息的寿元已经无多了,他不在不周山,会在哪?瞎和尚,你放心,我虽然恨透了你爹,且并不是为了来找他寻仇。你或许还不知道你爹的本事,他本事大着了,这五州之上,如果他自己不想死,就没人能杀得了他。”
莫木鱼内心苦闷,俏寡妇找江无息那怕就是为了偷情也跟他没关系,让他苦闷的是东伯圣帝东无圣燃尽神魂才留给他的半月之期,就因为妇人没有事先言明去处,浪费了几日,现在就是赶回去,也耗费几日,半月之期破囚神之局,怕是没有希望了。
不过莫木鱼转念一想,江无息替代了江无流成为不周山神将,是一件极为辛秘的事。孚甲之所以知道不周人下了不周山,是因为有孚山残碑预知了最后一点生道之火的降世之地,前去探寻时,偶然发现了江无息。终南山神将杨狮虎能知道江无息替代了江无流这件事,必然是因为杨狮虎在江无流身边安插了眼线。所以,这位不知来历的俏寡妇不知道江无息的在哪也很正常,
但莫木鱼还是在暗骂了一句,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骚娘们,便不想再搭理俏寡妇,认真临摹石碑上的刻字。
俏寡妇不知莫木鱼心中所想,笑得意味深长道,“别着急,日出之时,我就带你去见你爹,你和你爹应该有好些年没见了。即时,我便成全你们,让你们父子好好叙叙旧。”
莫木鱼懒得回话,临摹完了石碑上的第三个字,是个“山”字。
石碑上的刻字是“不周山”,本来就在莫木鱼的预料之中,然而超乎莫木鱼预料的事,在他临摹完“山字”时,手还未从凿槽中收回,沉寂在他识海中的三卷天人图,一卷一卷展开,喷出一道道亘古、苍凉、豁达的气流交融在一起,通过他识海上那道还未愈合的剑洞,传出他的识海,游走过他的手臂,从他点出的手指,一一灌入了“山”字的最后一笔中。
莫木鱼暗叫糟糕,立即收回了手,上次三卷天人图有如此异动,是在黄帝手札洞天太初湖畔,因为他临摹囚神索上的一笔符文,最终导致太初湖底囚困的人异动,毁了三根囚神索,时候衿俞才告诉莫木鱼,一切都是西子的算计,西子就是利用他识海中的天人图,让太初湖底囚困的人有逃脱太初的契机,西子才好逃出那卷手札洞天。
想到西子那张又冷有阴又狠又毒的脸,莫木鱼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暗想,我临摹石碑上的三个字,不会也是西子那老匹夫算计好的吧。
听俏寡妇说,不周人守了不周山一生,就是为了守悬崖下的东西。
崖下的东西不会因此逃出生天吧?莫木鱼心虚的想道,暗下决定,日后,不再手多,乱临摹东西,做一个文明的旅客。
莫木鱼惴惴不安提心吊胆等了半响,崖下却没有任何异常,依旧是云海翻腾,映着孤星点点。
难道是虚惊一场?
然而就在这时,尽管莫木鱼看不见,他都感受到了石碑上的“不周山”三字中,爆发出一道金芒,笼罩了他全身,将他锁死,动弹不得,顿时,莫木鱼感觉暴露无遗,无处遁形。
碑上的“不周山”三字好似一双明察秋毫能洞悉一切的眼睛,将他的秘密,想法,前世,今生……一切一切,都窥探的一清二楚。
俏寡妇不知莫木鱼正在经历什么,她并没有看到石碑上爆发的金光,还以为莫木鱼在摸着石碑发呆,就如游子归乡,触景生情。
“不周山”三字对莫木鱼的窥探并没有持续多久,几息后,金光消散了,莫木鱼也能动了,他不知道,经历过这短短的几息,对他而言意味着什么,极有可能是一件不好的事,他立即从石碑上的凿槽中收回手,与此同时,莫木鱼惊讶的发现,他看得见了,鸿程对他双眼的封印破了,石碑,刻字,双手,孤星,云海……他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必然是方才金光诡探我时,破了烂和尚的封印。”莫木鱼想道,他还想试试他喉部的封印破了没有,但是却不敢试,一旦他能说话,俏寡妇以为他是不周人儿子的误会就有可能消除,这对他的安危不利。
莫木鱼扭头望向了俏寡妇,哇,好高的两座山啊,莫木鱼吞了吞口水,眼睛能看见了这件事,绝对不能让俏寡妇知道。
俏寡妇迎上莫木鱼的目光,并没有发现端倪,还当莫木鱼是瞎子,继而望着云海伸出说道,“就要天亮了。”
俏寡妇话罢,莫木鱼也望向了云海深处,只见云海深处的天空上,落下了一道笔直的光。神山西仪之巅,终年有七彩霞光与山巅交接,莫木鱼看了近二十年,早就见怪不怪了,九如敲响了飞升钟,迎接飞升的霞光降世,莫木鱼就在当场,对于飞升的霞光,莫木鱼也不惊奇,但是,云海深处,天空上落下来的那道光,将莫木鱼震撼到了。
那道光落在了云海深处,让莫木鱼看到,云海深处,竟然漂浮着一叶孤舟,隔得太远,莫木鱼看不清孤舟上的具体情况,但他却清楚的看到,天空落下来的那道光,落在孤舟上,然后,朝周遭扩散,照亮了天空,照亮了云海,照亮了昆仑山,照亮了五州四海。
太阳东升西落,昼夜交替,这是谁都知道的事,但是此刻莫木鱼才知道,五州之所以有白昼是因为云海深处的那夜孤舟,借用的了天空里那道光。
如此气象,如何能不让莫木鱼震撼。
天色完全亮了,那叶孤舟还沉浮在云海深处,莫木鱼在震惊中移开了目光,望向了身前,因为他身前的云雾散了一些,出现了几步台阶,台阶下是一条三丈长的走廊,如此走廊,就如多水的江南里,那些河岸的码头。
云海尽然也有码头?为了让那叶孤舟停靠?谁在那叶孤舟上?莫木鱼骇然想到。
云雾又散了一些,莫木鱼看到有一个身披蓑衣头戴草帽的人,面朝云海,背朝悬崖,坐在码头上,手握着一根鱼竿,他竟然在云海中垂钓。
望着垂钓之人的背影,莫木鱼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杀机与危机,却在这时,他听身侧的俏寡妇苦笑道,“世人都以为不周山是一座山,可笑啊可笑,可悲啊可悲。不周山,竟然是一叶孤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