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绳白骨跪地,全身骨骼颤抖,咯吱咯吱作响,完全臣服与罗辰的威仪,他却心有不甘小声对莫木鱼道,“只要你想办法让我们不惧他半神之身发出的威压,我们就能帮你朝他刺上几剑,斩断他的飞升之路或许做不到,但让他缺个胳膊少条腿估计还是能做到。”
幽光白骨点头小声道,“他要是真缺个胳膊少条腿,就是飞升成神,估计也没哪个仙娘们能看得上他。女人都摸不到,还成什么仙,让他后悔去吧。”
两具白骨的说话声再小,罗辰必然能听见,不过已是半神之身的罗辰置若未闻,没当回事。
有什么法子能让白骨无惧威仪呢?莫木鱼开始认真的寻思,同时为了拖延时间,随口说道,“我真的没见过罗子,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认定了我见过他?”
罗辰冷言道,“你识海上的那道剑洞,想必是罗子为了探查你的身份,亲手刺出来的吧。还有的修为被落红尘封印,也是罗子亲手下的手。单凭这两点,都足矣说明你见过罗子。”
在莫木鱼识海刺出剑洞的人是西子,用落红尘手法封印莫木鱼修为的也是西子。罗辰为何要说那个人是罗子?莫木鱼心中纳闷。
瞧着莫木鱼的神色,罗辰突然意识到他忽略了一些事情,罗子并不是以真身下无相山,而是神魂夺舍了西子的肉身,并借西子的身份行走在中州大地。所以,脚下的莫木鱼说他没见过罗子,并没有说谎,他见的是西子。
意识到这一点后,罗辰也不想将罗子借西子身份的事说破了,他改口道,“西子如今何在?他交代了你什么?只要你如实回答我这两个问题,今日我就放过你。”
莫木鱼还在想着怎么让白骨无惧威仪的事,没心思多去揣测罗辰怎么突然就改口了,西子那个老匹夫的事他也没什么好隐瞒,罗辰想知道,告诉罗辰就是。
莫木鱼如实道,“西子如今在一卷黄帝手札洞天内,他没交代我什么,就是将你无相山的圣女罗小石许配给了我。不知,西子的话,在你无相山作不作数,那罗小石,我还能不能娶到?”
“他的话自然作数,罗小石只要你敢娶,她便是你的人。”罗辰诡笑道,同时却想着西子在黄帝手札洞天内,是他感知不到罗子在五州的原因。
莫木鱼呵呵笑道,“只要你无相山敢将她嫁给我,我有何不敢娶的。等过几日,我下了不周山,就专程去娶她。”
罗辰似笑非笑道,“有你这句话,我便可以安心将罗小石嫁给你,你要是敢负她,我纵使踏入天朝神国,也会降下雷罚,劈死你这个负心汉。”
罗小石是佐天佑的妻子杨春芽的往生之人,莫木鱼还真不敢娶,他如此说,也不过是一时口舌之快,要是他真娶了罗小石,等他与鸿程一起找到三世禅果,帮罗追日恢复佐天佑的记忆后,估计他都没脸再面对佐天佑。
莫木鱼笑道,“你放心,世间,还只有女子负过我,我何曾负过女子。”
罗辰点了点头,不再这个问题多言,继而问,“西子为何要进入那卷黄帝手札洞天?”
为了借刀杀人,不过莫木鱼却不想说,他随口道,“西子与你一样,都是老成精的人物,他的所思所想,我岂能知道,你想知道他为什么去了那卷手札洞天,你该去问他。”
罗辰觉得莫木鱼这句话有道理,以罗子的性格,岂会跟莫木鱼交底。
罗辰默然叹息一声道,“罢了,罢了,我就将飞升而去,这五州的事,便与我无关。他的所作所为,意欲何为,我不知道也罢,让他自求多福吧。”
在云海码头上,垂钓骷髅手中的钓竿鱼线上的那个铜铃,发出的声音,让天地都陷入了黑暗。云海孤舟上,那棵老榕树上的那口铜钟,不论它是不是飞升钟,它敲响时,都能让云海孤舟借来世外天光,让五州有白昼。
想到了那个铜铃和那口铜钟,莫木鱼看了一眼被他摆在轮回台上,接木雕幼虎尿液的银壶,默念道,“铜铃,铜钟,银壶……”
“莫非?”莫木鱼骤然想到了一种可以让白骨无惧罗辰威仪的方法,他决定试一试。他只剩白骨的左手拿起了那个银壶,右手还握着那柄木剑。
罗辰对莫木鱼的拿壶提剑的动作不在意,他已经踏在了飞升之道上,如果不是在此地遇到了莫木鱼,想知道一些事情,此刻他早已经飞升成神。即使他现在还只是半神之身,他都有信心,整个五州之上,没有任何人会是他的对手,就是罗子亲自出手他都无惧,更何况还是废人一样的莫木鱼。
罗辰居高临下讥笑道,“不论是旧怨,还是你今日辱我,我都要斩断你一只手臂,不过念在你已经是小石夫婿的份上,你哪只手臂我给你留着,若来日你对不起小石,那只手臂由小石亲自来取。你好自为之,我去也。”
说罢,罗辰转过了身,欲继续沿着飞升之道而上。莫木鱼却笑道,“你想斩我一只手,我也想斩你一只手,不过,你放过了我,我却不准备放过你。”
闻言,本要离去的罗辰有转过身来,蔑视着莫木鱼道,“你有什么资格说不放过我?我这一双手就在这里,你拿什么来斩?你手中的那柄木剑?莫木鱼,你说得没错,我确实不敢亲手杀你,不过,你也莫要高看了你自己,我想要借刀杀你并不难。你曾经虽然是唯一一颗能盘活五州死局的活棋,但现在,我无相山有两颗棋子,尽管每一颗都只能算半颗活棋,却已经打破了你是唯一。所以,你没那么重要,你死是一种可惜,不过,已经无关大局。所以,莫要逼我对你动手。”
莫木鱼从来就不是一个大度的人,五州之上,能让莫木鱼无休止原谅的人,或许唯有水合沧露那个蠢女人。
六十九年前,罗辰对他的追杀,他不可能因为罗辰放过他,而就此释怀。
人要捏死一只蚂蚁,但是最终没有捏死,多年以后,人忘了当年差点捏死那只蚂蚁的事,但无论过去多少年,蚂蚁都不可能忘记他差点被捏死的事。
莫木鱼觉得,他就是那只差点被罗辰捏死的蚂蚁,罗辰可以看似大度,对过去既往不咎,但莫木鱼做不到。
他不懂什么是五州死局,更不懂他为何就是一颗活棋,也不知道无相山那两个半颗活棋是怎么回事。
此刻,他只想阻止罗辰飞升,就是不能阻止罗辰,让罗辰断胳膊少腿也行。
莫木鱼笑道,“你我之间有恩怨,我岂能让你就此飞升而去。”
罗辰踏在飞升之道上负手而立,俯视莫木鱼讥笑道,“莫木鱼,我对你这个人其实很好奇,对你的过去好奇,对你的未来好奇。我更好奇,若五州没有了你,终将演变成什么模样,既然我就将飞升而去了,这五州的事已经与我无关,我不妨试着杀一下你……”
不等罗辰将话说完,莫木鱼扬起了手中的木剑,敲在了手中的银壶上。
银壶在莫木鱼手中震颤,他没有血肉的手几乎拿不住银壶,差点脱手而出,好在最终他还是稳稳将银壶拿捏在手里。
这一剑敲击之下,银壶发出叮咚叮咚的声音,就如溪流中轻快的流水声,极尽自然,细密无间,仿佛光阴岁月,云卷云舒,都在此刻,因为银壶的声音,加快了速度。
莫木鱼没有多去细听银壶的声音,因为他察觉到,在银壶之声下,罗辰流露的威仪已经荡然无存,三万具白骨已经如他猜测,纷纷站起了身。
幽光白骨抱怨道,“老子生前就最讨厌下跪,死了前千载,几乎没有跪过,谁让我跪,我就砍谁。”
女白骨笑道,“贵公子,你继续敲银壶,震慑他的威仪。你既然与他有怨,我们这就帮你去砍他。你放心,我们已经是一些游魂,没有不周山的法子,我们不可能神魂俱灭。我们就是敌不过他,他也杀不死我们,我们缠都要缠死他。”
麻绳白骨鄙夷道,“银壶是件宝,你竟然用它来装泉引,败家子,等着你爹收拾你。”
随后,三万白骨中,不知谁嘶吼了一句,“贵公子有情有义,为了送我们往生,甘愿割肉喂虎,这个人仗着自己有飞升的本事,蔑视贵公子也就罢了,还扬言要杀贵公子,我们应该怎么办?”
有人应和道,“我们帮贵公子砍了他。”
“谁杀贵公子,我们砍谁。”
“砍死他。”
三万白骨群情激昂,义愤填膺,纷纷取下自己的一只手骨,拿在手里当刀当剑,随后,踏着翻腾的云雾,蜂拥而上,杀上了飞升之道,砍向了罗辰。
如此波澜壮阔,惊世骇俗的画面,莫木鱼看得心惊不已。
“这些死鬼,是些好鬼。”莫木鱼暗赞了一句,还不忘拿起手中的木剑,不时敲击在银壶上,就如战前擂鼓,帮这些死鬼提升士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