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一个作者说他写的一本书对他尤为重要时,他说得还不够全面。一本书的存在,必须起码对一个人尤为重要。有点运气的话,那会是这本书的读者们中的一位,但即使运气没这么好,作者本人总归会对它兴奋得像个自豪的家长一样。我觉得自己至少写了四本书后才意识到这点,而如今我对此了然于胸。然而我还是要说,这本书对我尤为重要。因为这是我写作超过二十五年后出版的第一部非虚构作品;因为它让我作为写作者进入了新的领域,一个前所未知的领域,那么私密而易受中伤。这新地方太令人惊恐了,以至于我决定不以我的母语(希伯来语)、不在我住的地方(以色列)出版这本书,而仅与陌生人分享它。
就我对自己所知,我总是有两种类型的故事:一种是我喜欢对切近的朋友和邻居讲述的故事,另一种是我总宁愿讲给在飞机或火车上坐我身边的某个人听的故事。这些故事是属于第二类的:关于我儿子问我的问题,以及我能给出的答案;关于我的父亲,他总是在我需要拯救时来搭救我,但当他病了,我却不能同样对他施以援手;关于当我父亲生病时我在脸正中留了撮小胡子,以使人们不会问我“近来如何?”这个一时太难说清的问题;关于从未被满足的强烈欲望,关于一场悄无声息地变成我年幼儿子童年风景的漫无止境的战争。
在往后的一百多页中,你会跟我共乘一列有轨电车。当你读至最后一页,我会到站下车,彼此也许后会无期。这七年的旅程,自我儿子诞生始,至我父亲去世终,我希望一些来自其中的东西将同样触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