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顿时明白了:“你是想说,我们刚刚看到的可能是别人设计好的录像,他们控制了我的电视,故意播放了这一段让我中奖的录像,欺骗了我们?”
吕布韦点头:“这是唯一合乎常理的解释,没有人能够预测得到还没有开奖的彩票中奖号码。你还是上网看看中奖结果出来了没,这个他们总做不了假。”
我将信将疑的打开手机,查询了今天刚刚开奖的中奖号码。
结果依旧和我们俩在电视上看到的一模一样,就连投注网站也在此刻发送来了中奖提醒,我看着手机里的短信,嘴角止不住的上翘。
“居然是真的!”我兴冲冲的把结果拿给吕布韦看。
“你应该早一点告诉我,我也好买上一注,中了奖也就不用在SPIN继续待下去了。”吕布韦眼见事实再也无法否认,终于妥协了。
“如此一来,问题就变得更复杂了,对你而言,并不是一个好消息。”吕布韦接下来这句话,就让我的心瞬间又跌入了谷底。
这七个数字绝对不是一个巧合,相反,它更像是一种刻意的宣告,告诉我,我能够预知未来。一个能够预测彩票中奖号码的人,究竟又是为了什么带走了郑青芸?
我摇着脑袋想了想:“既然绑走郑青芸不是为了钱——”
吕布韦接话道:“那就是为了你了。”
4
郑青芸莫名其妙的失踪,家里出现了一张从未见过的扑克牌,而这扑克牌的背面,居然写上了还未开奖的彩票中奖号码!
这些怪事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开始扎堆,出现在我面前了。
习惯性的预感告诉我,新的事件来临了。
我本来是很喜欢这类事情的发生,可是一旦郑青芸涉及到其中的时候,我又开始讨厌这些诡异离奇的事情了。
我可以一百次的将自己置身于险地,却不肯让她经受一次危险。这一次,我避无可避,必须要将郑青芸找回来。
吕布韦说的没错,郑青芸绝对不会是那些人的目标,我才是。
可是如果真的是这样,他们应该直接带走我才是,为什么要从郑青芸下手?这种感觉更像是一步步将我引入他们设计好的套路当中,让我无法反抗。
我抬头看了眼吕布韦,他还在沉思当中,对于他来说,他根本无法理解为什么有人能够知道未来即将发生的事情。这种现象其实并不少见,古今中外都有,这样的人往往会被冠上先知、巫师之类的称号,而且大都只存在于传说当中,现实里见到恐怕还是头一回。
况且这种事情根本无从查起,彩票号码的开奖根本无从控制,到底是哪颗小球掉落下来只有老天爷知道,这完全就是数学上的概率论问题,每个小球都有着相同的概率。
数学概率?我觉得我好像隐约抓到了什么线索。
今天早上碰见的两个怪老头?
他们说,物理学只不过是神之一手?同样,数学概率也是如此,按照他们的说法,它也是神的规则,由神一手掌控,并将它赐予人类。
我有些发懵,此刻觉得那两个老头的话开始变得玄之又玄,此刻想要回忆起那两个老头的外貌,却觉得那两个人的面相在我的脑子里打着转转,怎么都有些看不清楚。
“吕布韦,数学概率是可控的吗?”我从钱包里拿出一枚硬币问他。
吕布韦稍微愣了下:“当然不可能,一枚硬币又正反两面,随手抛出,朝上的一面是正是反的可能性都是二分之一。”
我点点头,将手中这枚硬币随手抛起,看着那枚硬币在空中不停地旋转,最后再将它一把握在手心里,双手平放,询问他:“你知道现在朝上的是哪一面吗?”
吕布韦笑了笑:“正面。”
我咦了一声,随后打开了手掌,竟然真的是正面。
我刚要说什么,吕布韦却是打断了:“别吃惊,我只是刚好看清了它在你手上静止的一瞬间,压根不是猜的。”
他得意地推了推他的眼镜,对自己的视力颇为自信。
可我想要说的点并不在于此,接口说道:“你说硬币的正反面朝上的概率各是二分之一,可是当硬币落入我手掌的一瞬间,这个概率不就改变了吗?你自己都用眼睛看到了,硬币正面朝上的概率是一,反面只有零。”
吕布韦点点头:“没错,可那是在我用眼睛看到的情况下才实现的。但如果我当时没有看到那枚硬币,少了我这个观察者,你觉得这时候的硬币正反面朝上的概率是多少?”
我愣了下,迟疑地说出了我的答案:“二分之一。”
“没错,这个实验其实和薛定谔的猫的实验完全相同,在你打开箱子亲眼见证到结果之前,猫生和死的概率都是二分之一,硬币正反面朝上的概率也是二分之一。”吕布韦赞同道。
“可是如果有一个观察者呢?”我反驳道。
“观察者?”
我点头:“没错,就好像你刚刚说的那样,在硬币落入手掌的一瞬间看到了结果,又或者装着薛定谔的猫的盒子是完全透明的玻璃盒子,所有人都能够看到里面的情况,这个时候还有二分之一的概率这一说吗?”
吕布韦迟疑了一下,他似乎也在思考这个问题:“这样一来,情况就变得太复杂了。在有观察者在的时候,一切都会变得微妙起来。”他顿了顿,瞬间明白了我的意思,“你是想说,这次的彩票开奖结果之所以能够被人预知,是因为有一个观察者存在?”
他闷着头挠了挠头发,那原本就杂乱的头发更加凌乱了:“量子力学里面有一种理论叫做观测者效应,物理学中,为了观测到电子的活动轨迹,就需要有光子和其相互碰撞,而这种碰撞已经改变了电子本身。也就是说,我们只能够知道电子在有人观测之时的行动,而永远不知道电子在没有人观察时到底是一种怎样的状态。因为只要有人观察着,它的状态就发生了改变。”
我摇头表示无法理解:“难道我们仅仅用眼睛看就能够改变物质的状态?那这样一来,我们可以改变的事情多着呢,足球比赛篮球比赛结果也被我们改变了?赌博赛马也是,也包括我们刚刚看到的彩票开奖?”
吕布韦一时语塞,嘟哝道:“唔,你这样理解也不是不可以,墨菲定律的表述形式不也就是基于这一点么,越想要发生的事情则越不可能发生,反之,如果你什么都不想,那任何事情都可能发生了。话题稍微扯远了一点,你知道螳螂吃夫这种自然现象吧?”
我说道:“在生产过程中雌螳螂杀死雄螳螂?”
“没错,大家都以为这是自然定律,因为雌螳螂生产时需要巨大的热量来源。但是后来有昆虫学家提出了完全不同的想法,他们说人类之所以看到雌螳螂杀死雄螳螂,是因为在人的观察下,雌螳螂感觉到了紧张,所以误将雄螳螂当成了敌人,将它杀死。”
我张大了嘴巴:“怎么会,难道人类不看它们,雌螳螂就不会杀死雄螳螂了?”
吕布韦呵呵一笑:“当然不会,你以为观察者这个身份只能够由人类来担当吗?所有的动物植物都可以称得上是观察者,哪怕人类没有看到雌螳螂,也还会有无数的花鸟鱼虫充当观察者的。”
我揉了揉太阳穴,缓缓消化着吕布韦的发言:“也就是说,这个世界本身就是被无数的观察者所充斥的世界,所以这个世界的状态其实并不是最开始的状态,是这样吗?”
吕布韦点头,却神情古怪:“这种想法虽然正确,但是深入思考下去只会越来越拗口。还是回到现在的事情里来吧,有人提前预知了今晚彩票的中奖号码,我觉得有可能的原因就是,他就是一个观察者。”
我不解:“不仅仅是他吧,这个时间段不知道多少人都在看电视呢,观察者那么多,为什么他说了算?”
“别急,我还没有说完。”吕布韦皱了皱眉,“这个观察者,可能是超乎维度之外的。”
5
超乎维度之外的观察者。我仔仔细细品味了这几个大字,丝毫无法理解吕布韦想要说什么。
维度这个东西我知道,三维世界这个概念恐怕是个现代人都能够弄明白,但是一说到超维,我就完全不清楚了,不过我知道的是,第四维为时间。
超乎维度之外,也就是超过了时间?
简而言之,所谓超越了时间,归根到底不过还是先知一类的角色,吕布韦只是给予了一个更加科学的解释。
“时间是一片大海,海面风平浪静的时候,清澈得能够看清海底的每一处景色。对于那个观察者来说,我们所在的三维世界,就是它所看到的那片大海。他虽然身处于这片大海之外,但是却能够清楚的看到海里的一举一动。可是他本身却是悬浮于海面之上的,并没有与时间有相应的接触。”吕布韦做了一个很形象的比喻。
我表示理解:“所以他能够看到未来时间里发生的事情,比如今晚的彩票开奖号码?”
吕布韦点头:“不仅仅是这样,如果他有适当的方式,他所能够做的可就不仅仅只是观察了。观察者虽然悬浮于海面,不与海水接触,但是他同样可以伸出双手,将手探入水中,在那时,他就和我们的世界发生了接触。”
“可是接触之后的结果呢?”
吕布韦打了个响指:“水面开始震荡,海水开始变得浑浊,一场风暴或许就因此而起。”
说这句话的时候,吕布韦是看着我的,他的眼神锐利,似乎想要刺破他话语里浑浊的海面,将那里面藏着的秘密一把揪出。
“我只是在想,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吕布韦沉吟道,“掀起这场风暴,对他来说,到底有什么好处?”
我却被他的话唬住了,不知道作何感想。
两个人相互对视了几眼,心里都有些摸不透底。
“总之,现在先这样吧,这张扑克牌我先带走,检测下上面遗漏的指纹,另外分析下笔迹和颜料的构成。等有了结果我再通知你。没有别的线索,那我们只能够从这里打开通道了。”吕布韦说完,掏出一个透明小方袋,将扑克牌塞了进去,同时又将被烧坏的硬盘也装进了密封袋里。
他似乎是要走。
我有些着急:“那我呢?”
吕布韦看了我一眼:“你可以选择去领你的五百万,又或者好好在家待着,说不定会有人找上门才对。”
他的眼睛眨巴眨巴,一脸阴谋诡计尽在我手的样子。
我当然知道他的算盘,这家伙虽然人走了,但肯定会安排人盯着我的住处,一旦有什么嫌疑人来找我,肯定跑不掉的。
但我却不希望他这么做。
“吕布韦。”我叫了他的名字,“把人都撤走吧。”
吕布韦有些吃惊:“那样等待你的只有危险了。”
我摇摇头:“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他们一开始就针对我了,不会只是绑走了郑青芸。这一次的事情说到底也是因我而起,SPIN的参和可能会让事情更加复杂,倒不如让我来直面他们好了。”
吕布韦望着我,沉默了好一会,嘴角终于翘起了一些:“我知道了,既然你有自己的想法,就去做吧。如果有需要帮忙的地方,随时联系我。”
我嗯了一声,目送吕布韦下楼离开。
此刻,我的内心狂跳不已,在吕布韦走之前,我一直在竭力克制我激动的情绪,说真的,这件事情我不想让吕布韦牵涉进来。他背后所代表的的势力所拥有的特性,让我不敢放心的将后背托付给他们。
我相信吕布韦,却不相信SPIN。它庞大而又凶悍,想要吞噬所有它觉得有利的东西。
很多年以前,我失去了短发。
而现在,我不想再失去郑青芸。
哪怕是要用我的性命去换,我也心甘情愿。所以这一次,我想让我自己去救出郑青芸。
吕布韦拿着那张扑克牌走掉了,但是我刚刚才发现那张卡片并不是唯一的线索。有一段模糊的记忆涌了上来,让我发现了一丝不寻常的相同之处。
就在几个小时之前,我推着车回家的路上,碰见那两个古怪的老头之后,他们逃走前,丢给了我一张名片。
我当时一心只想赶紧甩脱这两人,所以连看都没看就扔进了一边的垃圾筒里。而此刻我才突然回忆起,就在那张白色的小纸片飞进垃圾桶的一瞬间,我看到了上面一个小小的图案标志。
一颗小巧的地球。
和扑克牌正面ACE中心的图案一模一样。
这一刻,我似乎有些明白了,为什么会有这么多奇怪的事情发生。吕布韦说的没错,这世界上没有那么多的巧合,所有的一切都是有预谋的,包括今天早上我看见的那两个老头。
他们之所以喋喋不休的纠缠着我,就是为了拖住我回家的脚步,好让人将郑青芸带走。同样,他们肯定还派人故意放火烧了保安室,让监控毫无办法。
而那张留在我家沙发里的扑克牌,分明就是有意而为之,他们是在向我传递某种信号。
这一切,都恐怕是某个组织有预谋的规划好的,这个组织的标志恐怕就是那颗地球的图案。他们想要和我见上一面。所以,我更加不能够让吕布韦参与进来。
一切的一切,还需要我自己去解决。
想通了这一点,我立刻整理了下自己的着装。对方既然这么想要和我对话,当然不能够在气势上落了下风。看看天空还在飘雨,我拿上一把黑色的雨伞,出了门。
那张名片应该还没有被清理掉,我现在还来得及将它找回来。
去往那条街的一路上,我都在想,那两个老头到底是什么身份。这两人明显是相互认识的,在我面前活灵活现的演了一出戏,又是为了什么?
他们说的那个神的规则,又是什么?
不管怎样,他们虽然疯狂,说话不着边际,但是却用相当可怕的事实证明了他们所言非虚。
能够预测到彩票中奖号码的人,说出的话再玄乎,恐怕也还是会有人相信的。
搞不好,所谓的造飞机造火箭真的是他们做的也说不定。
天空飘着雨,我踩在路面上,脚下溅起滴滴水渍,那水波在我的脚下乱成一圈,和吕布韦所形容的海面一样,卷浪澄波,翻滚不休。我自己的倒影被踩乱,浑浊不清。
四周行人很多,但大都形色匆匆,下着雨的夜晚恐怕没有人想要在这大街上逗留。我回到了那两个老头当时坐着的地方,期望他们还在原地等我,说着稀奇古怪的话,下着永远下不完的棋。
但他们没有。唯一还能够让我有一丝欣慰的,就是那个绿色的垃圾桶还伫立在那里。我咬了咬牙,走了过去,将伞扔到了一边,开始用手将里面的垃圾一件一件的掏出来。
周围的行人像看神经病一样看着我,他们大概想象不到一个把正装穿得整整齐齐的人为何会发了疯的在翻一个垃圾桶。他们盯着我看了几眼,又扭头走开,大概以为我羊癫疯发作了吧。
因为下雨的缘故,垃圾桶里潮湿又肮脏,难闻的味道一个劲的往我的鼻子里涌,我有些想吐,却只能强忍着恶心继续翻找。那张白色的名片俨然成了我此刻的救命稻草,是我找回郑青芸的唯一办法。
很快,我找到了那张名片。它被压盖在一碗红油粉的碗底,索性没有被红油浸泡,上面的字体还能够完全看清。
我颤抖着手将它抚平,重新确定了上面的那个标志。
没错,一模一样,就是那个地球的标志。只不过这一次,这颗小小的地球上面加上了两句英文。
The World。
意为世界。
名片很简单,姓名,电话,职位,统统没有,唯一留下的,只有一个孤零零的地址,就好像它的主人知道我会在事后重新找到它,然后奔向这个地址。
拿着这张特殊的名片,我伸手招了出租车。司机本来不愿意拉我这位满身异味的客人,但是当我将钱包里所有的钱都掏出来递给他时,他终于肯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