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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在偌昔阁无所事事了一整天,实在太过无趣。我以为踏雪和寒梅只是做做样子,没想到它们真的睡了一天。晚上我将那颗蛋留在小厅中,与偌然各自回了房间,躺在床上却翻来覆去地睡不着,总觉得床板太硬。想让偌然用仙术帮我变几张软丝被,又怕麻烦他,于是一个人偷偷从窗口溜出去,施展轻功跃上屋顶。

从高处看,世间确实换了个模样。我从出生至今,一直身如浮萍,总是被命数耍得团团转。待在屋顶,一切都在眼下,心里会生出一种安全感。

月是银白的月,风是细致的风,人却不是原本的人。别人都说触景伤情,我此刻心中也的确纠结得很。昀骞、偌然、苏瑾嫣、我,四个人关系错综复杂。偏生我是最中间的一个,怎么做都不对。都怪司命仙君写的破命数!

旁边传来些微声响。我偏头看去,却是苏瑾嫣。大半夜,她会出现在这里,倒是有些稀奇。她的发型和我一模一样,鬓角挑起两绺乌发,松松地挽到脑后,用一根素白的带子束着。

我坐起身子道:“怎么了,找我有事?”

她的面容皎洁,笑着微微垂了头:“也不算是有事,不过闲着无聊,有些话想与人倾诉,又不晓得能找谁,只好来找你。”

苏瑾嫣会这样,一般都是因为昀骞。我道:“唔,想说就说吧,我听着。”

她的右手捏着一支金步摇,抬了眼看着苍穹,神情微微寂寞:“总觉得这样的日子好累。”说着看向我,明明失落,唇角却始终是弯着的,“每日总要想着借口去接近无倾,好累。”

挖空心思去讨好一个人,别说是心上人,就算是自家娘亲,也会觉得很累。而且还不能是同一个理由,说多了会很烦人。

我斟酌片刻,开口道:“其实我觉得也不需要太刻意,昀骞本来就很无趣,每日不是画画就是写字,偶尔出去练剑,也还是在自己府里。我千方百计拖他,他才肯出府走一走。依我说,你只需要多点把他约到外面。逛一逛也好,吃东西也好,反正别让他在府里待着。感情嘛,都是慢慢培养出来的。”

她瞧了我片刻,笑道:“你倒是了解他。”

我干笑:“贴身跟了他两个多月,怎么能不了解。”

“唔。”她对此似乎有些兴趣,又问,“那,你们平时多数聊些什么?”

我认真地想了想,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一直以来,我和他说话都是因为有话要说,很少会没话找话。我道:“那要看发生什么事了。他这个人呢,话是很少,但心思却是挺好猜的。他的表情非常少,要么面瘫,要么高傲。他说的话一般都有双重意思,你大概揣摩一下,顺着话题说下去,就好了。”

苏瑾嫣静静地听。我再道:“假如他不回答,一般都是话题出了问题。这种时候你可以适当地耍个宝,噎他两句。诶,我告诉你,他被噎得没话说的时候,模样非常有趣。你如果多噎几下,他就会开始反过来噎你。我记得上次我们去看花灯……咳咳,你看今日,我们一起吃饭,他就噎我噎得十分过瘾……”

她道:“我和你性子太不相同。我无缘无故噎他,他会不会以为我鬼上身……”

这个倒是有可能。我道:“唔,有件事忘了和你说。我记得以前有一次吃饭,赵昀骞曾经说过,你礼数太多,让他有些拘束。我觉得以后你可以放开一些,不必每天都摆着千金小姐的模样。”

我觉得自己真他娘的有义气,为朋友两肋插刀,到了将自己心仪的人拱手送出去的地步。

此时偌昔阁中忽然传来爆炸性的尖叫:“喵!这是什么!”

我立刻冲下去。踏雪抱着寒梅站在房间门前,嘴唇微颤看着床铺,一颗蛋静静躺在那里。它瞧见我,立刻大声乱嚷:“小爷方才睡着,觉得有东西在肚皮下硌得慌,睁眼一看,就看到这蛋!”

我瞧了许久,实在想不出理由,于是道:“大概是……夜风太凉……它冷了……想找地方钻……”

它恼羞成怒地抓起蛋,往外头狠狠丢去,然后气鼓鼓地将本阴阳师扔出房间,砰地将门关上,还在里头上了锁。我耸一耸肩,看见一只大眼睛在偌然房间门后眨巴着。

我道:“你想吓死我啊,半夜三更地在门背后吓人。”

他一语不发地看着我,微微开了门,神情似做错事的孩子。

方才踏雪这么大的动静,偌然居然没反应。此刻看了他的模样,我忍不住交叉双手道:“如果我没猜错,这蛋……是你放到踏雪肚皮下的?”

偌然更委屈了:“我睡不着,于是在想,那颗蛋里的东西不肯出来,说不定是因为它享受被孵化的过程……”

我愣了愣,片刻之后,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出来。

回到屋顶,苏瑾嫣已经离去。鳞次栉比的竹子被月华一照,似结上一层白蒙蒙的霜。屋脊边处有一块亮晶晶的地方,凑近一看,湿了一小块,恰恰在苏瑾嫣方才坐的附近。

我叹口气,进屋子睡觉。

半夜凉风阴冷,迷迷糊糊地觉得有大团妖气接近偌昔阁,想睁眼看看,却发现全身上下软得厉害,眼皮都抬不起来。小厅之中传来打斗的声音,夹杂着什么动物的嘶吼,片刻之后又恢复正常,鼻尖飘来淡淡的血腥味。

次日醒来时,我还有些恍惚。小厅的家具都是原状,看上去似乎没有什么问题。那颗蛋依旧静静地在桌上,昨夜被踏雪那一扔,居然也毫发未伤。

我唤来踏雪,问道:“昨夜这颗蛋有没有做过什么?”

它眨眨眼道:“没有啊,寒梅一夜没睡,若是发生了什么,它肯定会知道的。”

我有些狐疑:“我睡到半夜,似乎中了什么妖法,动也动得不得,脑袋也晕乎乎的。”

踏雪白我一眼:“你是做了个梦吧,哪有别的东西进来过。”

我看一眼旁边卧着的寒梅,它的毛依旧雪白,仰着绿莹莹的双眼看我,点头道:“确实没有别的东西进来过。”

莫非真的是梦?那真实的压迫感总让我怀疑,可它们一本正经的模样又让我无法挑剔。我抓抓脑袋:“大概是吧。”

蛋里的东西异常固执,死活不肯出来。寒梅盯了它一夜,它动都没动过一下。横竖摆摊也没有生意,我决定不出门了,今日一定要想办法将它给弄开。

于是一行人围着桌子,一起沉思。

踏雪道:“它不怕三昧真火,应该是火系的灵物,将它丢到水之中淹几个时辰试试?”

我白它一眼:“你傻啊,我们用沸水煮了它许久,它都没反应。”

偌然趴到桌子边戳那颗蛋,一脸正色道:“那不如拿刀子劈一劈?”

我道:“我觉得这应该也没用,昨夜踏雪用这么大的力气将它砸到墙上,它吱都没吱一声……”

以贵妇姿势坐在旁边的寒梅阴阴森森开口:“你说这蛋自己懂得回家,那它肯定有灵性,听得懂我们的话。我觉得有个法子,能逼它自己现身。”

我们六只眼睛齐刷刷地看着它,它傲慢地一扬下巴:“将它丢到粪坑里。”

偌然扑哧一声笑出来,寒梅似乎早就料到会有这个反响,淡定道:“你想想看,假如你是这一颗蛋,有人要将你丢进粪坑。待在蛋壳里面,虽然不受粪便影响,但你总有一天是要出来的。到时候,你可以容忍自己曾经进过粪堆里么。”

我们三个肃然摇头。我道:“那万一、万一它听不懂我们的话,又或者说,它对粪坑没有概念,那该怎么办。”

寒梅伸一个懒腰,半搭着眼皮道:“那我们也没必要再去研究它了,一个连粪坑是什么都不知道的灵物,能凶狠得到哪里去?”

我想了想,突然觉得寒梅这一番话异常有道理,于是跃跃欲试道:“好好,就这么办!附近最臭的茅坑在何处?”

偌然双目明亮地往外一指:“隔壁村子那个!他们全村子只有一个茅房,含量丰富!”

我立刻拍板:“好!就那里了!”伸手准备去抓那颗蛋,它却往后退了一退。

我再伸长手去抓,它又退了一退,一个瓮声瓮气的声音从里面飘出来:“这个小阴阳师带着两只小猫妖在发傻就算了,连你也想这么个馊主意。”

我激动地握住偌然的袖子:“它它它,它说话了!它终于说话了!”踏雪连忙将寒梅抱过去,站离两步。偌然皱着眉道:“听这语气,似乎是故人。还请阁下现身相见。”

那颗蛋从躺着的状态变成立着,里面传出轻笑:“也罢,本仙君也休息够了。”

蛋突然炸开,里面冒出一道极盛的红光,漾起白色的袅娜轻烟。一个男子悬在空中,一甩宽大的袍袖,将轻烟收在身后。他身上穿着鲜红的宽袍,衣摆是缭绕的卷云纹,如淙淙烟雾,在他脚下翻滚。

我一向觉得红色是个非常骚包的颜色,可放在他身上,我居然只觉得有说不出的贴切。偌然身子轻轻一抖,低头躬身做了个标准的礼:“参见夙柳仙君。”

夙柳仙君?传说中天地间的第一只凤凰,夙柳仙君?我的娘诶,我们方才在密谋将天地间最早的凤凰丢去粪坑!

我忙不迭地抬袖拱手,声音都是抖的:“参、参见夙柳仙君。”

夙柳微微打一个呵欠,摆摆手,高贵且悠然:“免礼免礼。”

我继续抖着声音道:“梓、梓笙不知仙君委身蛋中,出言不逊,望仙君见谅!”

原来夙柳在许久前曾和妖帝交手,不慎被打伤,所以才会化成蛋。附近妖物知道吴嫂家中有一颗修为深厚的蛋,所以都想去夺,致使她家相公被妖气影响。夙柳摆摆手,很大度地没有计较粪坑的事,随意地和偌然寒暄了几句,便打算回天庭。腾云前他念了一句口诀,凭空抓出一封信笺,递到我面前:“找个机会,和墨迟一起打开看看。”说罢一挥衣袖,化成一道红光,消失在天际。

折腾许久的一颗蛋就这么轻易地走了,颇无趣。我抖抖手上的信,正要拆开,偌然淡淡看一眼踏雪和寒梅,按住我的手:“里头说不定是给我们的祝福,找个机会,我们偷偷看。”

我只觉得自己又被调戏了一次,忍不住敲了敲他的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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