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若琳不知道这一天该如何度过。
她本想早上和菲利浦和解的,没想到他一声不响地走了,让她陷入了这样一种难堪的处境中。
偶尔她也想过自己去那边看看,随即又否定了这个想法,连菲利浦都这样不理解她,他的家人能怎样看待她呢?自己去了说不定是自讨没趣。
一整天里她都心情烦躁,傍晚时分,在菲利浦回来之前,她拿不定主意俩人该如何面对,继续冷战?还是吵架?听到车库门打开的声音,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该呆在哪里,客厅还是卧室?
菲利浦回来了。高高兴兴的,手里拿着一个大号的匹萨,对坐在厅里的若琳大声说:“琳,晚饭我们吃匹萨,我太累了,吃过饭就要睡觉。”
若琳吃惊极了,她在焦虑不安中度过了一天,而他呢?一切都烟消云散了?昨天不是对她发了那么大脾气吗?
菲利浦走过来,轻拍了一下她的脸,问:“想什么呢?听到我说话没有?”
“菲利浦,”若琳一把拉住正欲转身的菲利浦,“你应该向我道歉!”
“为什么?你还在为昨天的事生气?”
“是的!是你和我吵架,故意找我麻烦的。”
“哦,昨晚我很生气。我妈妈打电话给我,说你答应了他们去的,他们等了你一天,你不但没去,也没打个电话通知他们。”菲利浦想起当时妈妈向他埋怨若琳是多么的没礼貌,不诚实。
“哼!我就猜到是你妈妈,她就喜欢挑我的毛病。她为什么不直接打电话问我?”
“琳,昨天的事情已经过去了,不要再提了好不好?”
“我很希望它过去了。你们今天是不是又抱怨我了?你妈妈又说什么了?”
“不,没有人说什么。好了,我愿意道歉,让它过去吧。”
若琳看着菲利浦又问:“今天早上你为什么一个人走不带上我?”
“你说了你不愿意去的。”
“那是我生气的时候说的话,你也当真?”
“我怎么知道?好了,求求你不要再说了,”他拉着她去吃饭,“真的很累,这都怪该死的布拉姆!”
若琳后来又去了几次布拉姆那里。公公对她的态度和从前没什么两样,婆婆就明显冷淡了很多。若琳心中非常不快,本来就是看着菲利浦的面子才前去帮忙的,既然这样她何必再去呢?正当她准备和菲利浦讲的时候,收到了那家公司的录用通知,这样她可以名正言顺地不去那边干活了。
那天菲利浦一回到家,若琳便激动地跑上去勾住了他的脖子。
他搂着她的腰笑问:“你这么兴奋,一定是有什么好消息。”
“对!你猜!”她得意扬扬的。
“哈哈,还需要猜吗?快告诉我,他们要你什么时候开始工作?”
“下周一,就是四天以后。”
“太好了!今晚我们庆祝一下,叫上几个朋友还有我父母。”说着就要去打电话。
“菲利浦,只我们两个人好不好?”
“嗯,好吧。你说去哪里?”
“去中餐馆吧,我想吃中餐了。”
路上,菲利浦还是给父母家打了电话,把这个消息告诉了他们。
若琳说:“你没必要这么快告诉他们,他们又不真的关心我。”
“你怎么这样说?以前他们不是经常问起你工作的事情吗?”
若琳哼了一声,没再说下去,她今晚要不受纷扰地享受自己的好心情。
小城里的中餐馆不多,也都没什么特色。若琳在结婚前自己做饭吃,对这些为迎合外国人而变了味道的中餐不屑一顾,婚后为了菲利浦,她几乎没做过中餐,现在想到中餐就馋得要命,也就不再计较口味是否正宗了。
他们走进的这家北京楼,门面不大,里面虽有上下两层,空间也显局促。这地方不大,客人却不少。他们在刚刚走掉客人的一张小桌子旁坐下,菲利浦拿起菜单看看又放下了,对若琳说:“我不懂,你点吧。”
若琳正选择着,就听到一个甜美的声音:“两位好!请问要点些什么?”中文讲完了,刚准备用荷兰文再讲一遍时,碰到若琳的目光,两人不觉一愣,随后大喜。
“若琳!”
“小静!”
两个人同时叫了出来。
看到菲利浦不解的目光,若琳笑着说:“她是我荷兰语班的同学。”
小静正在当班,不能多说,和若琳互留了联系方式又去招呼别的客人了。
菜上来后,若琳一边教菲利浦吃,一边希望提起他对中餐的兴趣。小静不时过来看看他们有什么需要,看着小静忙碌的身影,若琳心中有很多疑问。很久都没有小静消息了,不知她现在除了打工外还做什么,可惜这时候她们没时间闲聊。直到他们结帐后准备出门时,小静才过来拉住若琳,急切地低声说:“若琳,我想请你帮个忙,我身份马上就到期了,还没找到担保的人呢,你能不能和你先生说说,让他给我担保?”
“行,我跟他说说。”
“你尽快啊,我挺着急的。”
“知道了。我今晚就跟他说。”
不止是今晚,若琳连续几个晚上劝菲利浦给小静担保,都被菲利浦坚决地拒绝了,他一再强调担保是一件很严肃的事情,草率不得,而且他不了解小静这个人,怎么能给她担保?若琳想起小静的满脸愁容,继续做着努力。她打着包票说:“你放心,她不会花我们一分钱的,你只需要和她一起去市政厅出示你的工资单、税单就可以了。”
“不仅仅是因为钱,如果她个人出了什么问题,或者她做了什么违法的事情,我是担保人,我要负法律责任的。”
“哪有这么严重?你见过她的,她那样的一个女孩子能做什么违法的事情?”
不管若琳怎么说,菲利浦的态度就是毫无动摇,就是不管。
若琳理解小静的难处,可是和菲利浦却讲不清楚。她带着最后一线希望去了市政厅,市政厅的工作人员告诉她,她目前的身份还不能为别人担保,何况她没有固定收入,凭什么担保呢?若琳红着脸离开了市政厅,真是昏头了,她光想着自己有居留身份,却忘了最关键的问题――收入。
万般无奈下,她给小静回了话,很抱歉地告诉她,自己帮不了她了。小静显得很平静,她说:“没关系,若琳。我也知道他们是不愿意为别人担保的,我以为你嫁了他,会好办些的。其实我的房东太太也一样,平时对我很好,我让她给我担保,她却不答应。”
“那你打算怎么办啊?”“我到教会去想想办法吧。若琳,我真觉得你这样挺好的,找个人嫁了,这些愁人的事情都解决了。”
若琳无言以对。她不知道自己这样嫁了算不算好,菲利浦确实给了她无限温暖,可有时候两人间像是有着一条难以填平的沟壑,让她感到迷惘。就像小静这件事,若琳真没把这当成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可是菲利浦就是不肯帮忙,他也不能体会在异国他乡的艰难。怀着对小静的一份歉意,她难过地对菲利浦说:“这对我们来说,真的是举手之劳,她无依无靠的,不知还能想到什么办法。”菲利浦对若琳念念不忘此事非常不满,他说:“你再提这件事我真的要生气了。你为了别人情愿把我放到风险中?我是你丈夫,你这样做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你想太多了。我不过是想帮帮她,你既然没有同情心就算了,我的心情你也别管!”“琳,你记住,除了你家里人,我不会为任何人担保的。”
若琳冷笑了一声,“谢谢你肯为我家人担保,可是我家人用不着。”见若琳又生了气,菲利浦忙换了话题,他说:“明天你就要上班了,准备好没有?都准备好了就早点休息。”
幸好还有这样一件令人感到高兴的事,否则,小静那件事带来的不快要持续在若琳心中发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