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春夏交际,产值高峰期的结束,村里的业绩开始下滑。
这个时候,每家每户的当家总会被村长叫到村委办公室。墙根下的棋盘也被闲置在那里。年长的一辈与正当年的船老大们齐聚一堂。大家伙各抒己见共同商讨解决问题的方案。
村委办公室内已经烟雾缭绕,除了村长与外公以外,各个船老大都象根大烟囱,嘴上的香烟一根接着一根。会还没开,已是遍地烟头。冯小海被挤在墙角,拨弄着他那双破旧的皮鞋,他是这里辈分最小的一员。
没有人说话,大家都等着村长开口。
“好吧,既然你们都不发表意见,那还是由我带这个头。你们有什么想法尽管提,村委能帮就帮。”村长带头说道。
“你也看到了,村长,今年的淡季比往年来的早,时间拉得又长,我们几家已经连续几网都颗粒无收了。”一个船老大抱怨道。
“是啊,这天不随人愿也就算了,可这他娘的通讯设备又旧,村长你得跟镇里反映这些情况,做点什么补救措施啊之类。”王贵的中肯的意见得到了在座渔民的赞同。
村长也是一肚子苦水,“反映,每年都反映”无奈地摊了摊手继续说道:“可是,镇里也没什么好话,总之就是一句话,自己解决。”
一时间,村长的话引得在座的男人愤愤不已,冯大海踩灭皮鞋下的烟头站起来说道:“怎么解决?现在不是生产队,税也照样交。生产队有个屁事,村委急得团团转。难道现在我们交的税不是钱?”
“大海说的是。”边上的渔民接着话“生意好,交这么点税倒也不是难事,现在生意那么差还让我们每户交一样的税?砍柴还不忘植树人呢。”
“你们说的也有一定道理,不过说起来生产队的船队跑的海域远,设备也就那样,船多风险小,产量自然上去了。这个你们都比我清楚。而现在,你们都是私有船。两条船,近海域来回最多不超过1,2天的工夫。哪来那么多鱼给你们捕?”村长的话也不无道理,说来道去还是回到了最根本的问题上。虽然大家的心里都清楚,只是没人愿意道破而已。
一个渔民终于忍耐不住站了起来,”您老的意思就是想让我们还象生产队那样凑合在一块作业?现在海洋的资源越来越少,哪家不想多捕一点?这生活本来就不易,税也天天交,但自从生产队解散后你们这个村委管过什么屁事没有?”
听到话后,坐在一旁默不出声的张达冷笑了起来,“呵呵,村长为了咱也不容易,人也有帮过咱们的时候。你就别跟他斤斤计较了。说起来你的船还不是一样,从来不说哪个角落的鱼多虾多。所以啊,少在这里摆谱了。”
张达的话或许说到了那个男人的心坎,顿时激地他火冒三丈,指着张达的脸,蹬着眼睛骂道:“敢情你是善人?是谁半路抛下别人拐到近海角捕捞对虾的?你信不信老子现在就揍你?”两个人鼻尖都快碰到一块了。
“揍我?他娘的你倒是给我试试看,看到底是谁揍谁。”张达也不甘势弱,各自的亲朋都加入了双方阵营,也有几个劝架的,气氛显的紧张起来,一触即发。
这个时候还是外公站出来解了围。老一辈中外公的威信最高,这全归功于他曾是生产队时期的大队长。所以每每有分歧大伙还是比较愿意听他的话。
“好了好了,都别吵了。看来这个淡季确实比往年来的厉害。你们也别把问题那么夸大。设备旧,出海远了自然联系不上。我看你们还是多团结团结。”外公分开了怒火三丈的两个男人,语重心长地对他们说道。
“励老!现在不是干多干少都靠工分过日子的时代了。您老糊涂了。”也有几个极端分子不喜欢听老一辈的教诲。
这话让外公听得极不顺耳:“我老糊涂?”气地外公汗都下来了,“我当生产队长的时候你小子还在喝奶呢。别老拉不出屎怨茅坑,全村又不是你们一家没收成。”
办公室内突然安静了下来,大家伙都明白就算今天在这里打破头,鱼也不会自己找上门,虾也不会跳上甲板。
半响没出声的冯大海忽地站起身,重重得甩开办公室的大门,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留下一群四目相对的船老大还木讷地坐在那里。
夏夜的港湾,知了声不绝于耳。一只只荧火虫出现在沙滩边的杂草丛中,忽闪忽闪地飞过码头落在615号的船尾。圆月的光晕荡漾在泛着微波的海面上,冯大海孤独地坐在船尾,喝着闷酒,望着海面发着呆。悠悠的海浪是他的心声,生活的重担压地他喘不过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