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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老公”

有一段时间他们见哥哥姐姐们每天带饭去学校,因为那个时候学校没有食堂,所有学生都是自己带饭去上课。他们一时觉得新鲜,虽然每天只有四节课,也吵着家人让他们带饭去学校吃,又怕家里人说他们胡闹,就骗大人说他们在学校饿,父母就担心他们饿着,想着小孩子正式长身体的时候,都吃点也没有坏处,而且带饭吃也不费事,反正早晨是要做饭给他们吃的。就买个“保温杯”,那个保温杯是塑胶做成的,在内胆和外胆之间隔了一层泡沫,有两层,下面一层大的盛饭,上面小一点的盛菜。人家哥哥姐姐们都是中午吃,他们就选择在第二节课下课后吃,也只有第二节课后的课间长一点,因为高年级的要做眼保健操。其他小朋友见他们带,陆陆续续的就有很多小朋友都带饭来吃,一下课满教室的饭菜香。他们几个常常会围在一块吃,把盛有菜的那一格放在中间,大家交换着吃,李伟祺和夏珍的菜会带得少一点,他们也不会介意。

放学回家,只要李彬她爸在家,隔老远就能听到她家传出来的当时的流行音乐。李彬家那台超大的录音机是她老爸的最爱,外出时,经常会带几盒磁带回来,都是时下的流行歌曲,《爱拼才会赢》、《路边的野花不要采》…...那些歌曲的旋律李彬一直都记得,像“爱拼才会赢”那首歌,当时是用粤语唱的,李彬根本听不懂,是后来听到那旋律才知道的。他爸有时也会给她带一些儿歌的磁带回来,农村的声音本来就比较单调,那些也算是李彬最初的音乐启蒙老师了。李彬她爸最近也开始承包一些小型的工程,比如一些私人民宅什么的,他只要关注工程的进度就行了,回家的时间比以往都要多一些。

李彬是很高兴看到老爸回家的,因为几乎每次回家老爸都会给她带零食回来,苹果、香蕉、水果冻……都是平常少见的,反正不会空手而归。可是也有不好的一点,李彬她爸看似前卫,可是却把李彬当古代淑女一般调教,对她要求颇为严格,有诸多的规矩束缚她,比如走路就规规矩矩地走,不能跑,有急事也不行,何况小孩子家家的哪来的什么急事;吃饭的时候一定要规规矩矩的坐在桌旁吃,不能一边吃饭一边端着饭碗满村子乱跑;李彬刚想反驳说那为什么李君皓、夏珍、李凌兰还有郑浩宇他们都可以端着饭碗相互串门了?他爸就马上开口说了,只有乞丐才拿着饭碗满大街跑。李彬就只能乖乖地坐在桌旁吃饭了;要讲卫生,吃完饭不能用袖子一抹,看到家里脏了用扫帚扫一下;尤其是不能浪费,装在碗里的饭一定要吃完,掉在桌上的也要捡起来吃掉,她爸跟她讲,当年李彬她太嗲嗲,看到一粒饭掉在茅厕板子上,也把它捡起来吃了……

李彬她爸的嗓门也是特别大,说话声音特别洪亮,再加上李彬她老爸的眼睛也特别大,往你一瞪,给人特威严的感觉。村里几个小朋友都有点怕李彬她爸,所以李彬她爸在家的时候,都不敢到李彬家玩,李彬就只能出去找他们玩。

一次李彬遇到李伟祺、郑浩宇还有李君皓和林枫及他俩的哥在摘桃子,李彬被那鲜艳欲滴桃子所吸引,也站在树下眼巴巴地望着树上的林枫和李君皓她哥摘桃子。

那时林枫他哥也是小孩子喜欢捉弄人的年纪,他见树下的李彬一双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手里的桃子,就存心想捉弄她一下,他举着手里的桃子对李彬说,只要李彬叫林枫一声“老公”,就把手里的桃子给李彬。那时李彬第一次听说“老公”这个词,还不知道这个词的意思。她看了一眼李伟祺和郑浩宇一眼,想从他们眼中得到一点提示,可是他们眼中也是一脸的茫然,估计也是第一次听到。只有林枫在一旁急得大呼,不许叫,不许叫,一边还威胁李彬,说她如果叫了以后就在她的书包里面放“八活癞”。(那时一种浑身长着绒毛的软体昆虫,只要皮肤一沾到马上就会有红疹,并伴有瘙痒和轻微的刺疼。)李彬再看了一眼李君皓他哥,也是一脸玩味的望着她笑。李彬想这肯定是一句骂人的话,但老师说好孩子是不骂人的,而且她爸也不让她说脏话。但她又望了一眼那鲜红的桃子,这树虽然不是很高,但要想摘到上面的桃子,也绝不是她当时的身高所能达到的。看了一眼那居高临下望着她等她答应的林枫他哥,以及他手中的桃子,最终桃子战胜“老公”。林枫他哥大笑着把桃子给李彬。李彬看到林枫憋得通红的脸,充满了愧疚感,看来“老公”这个词比郑浩宇爸妈吵架时,他妈骂他爸的所有词都难听。看把他气得脸都红成那样了,以后再也不对他说这个词了。

金秋十月是晚稻成熟的季节,放眼望去,满山坳里一片金黄,煞是喜人。他们这里也是种两季水稻,有的人家,收割完晚稻后还会撒上“燕子草”的种子,到来年春天就可以用“燕子草”喂猪、喂牛了。“燕子草”非常容易打理,基本上把种子播种下去以后,就等着收货了,也不需要什么养分,但如果撒点草木灰的话会长得更茂盛。“燕子草”长得并不像燕子,至于为什么叫这个名字,可能是因为它们成熟的时候正是燕子从南方归来的时候吧。早春的时候,遍地柔软嫩绿的“燕子草”也是一道亮丽的风景。

再说收货晚稻的事,在准备收割稻谷前,各家各户会事先整理好自家门前的晒谷坪,那个时候没有水泥地,坪里全是沙石和土粒,不能把稻谷直接倒在上面晾晒,因为晚稻不像早稻一样用来喂养畜牧,有些沙石也无所谓,晚稻的生长周期比早稻的稍微长一点,而且游经过了阳光最充足的夏天,晚稻都是用来自己食用的。所以得先把晒谷坪糊一遍,这可不能像糊墙一样的用黄泥浆家稻谷壳,那样稍微用扫帚一扫就能把泥土扫起来。那是用牛粪和着从稻田里挖来的泥浆,把它们均匀的糊到晒谷坪上,等干了,就相当于水泥的作用的,稍微用点力扫也不会掉。

至于稻田里,在收割的前几天就会将田里的水放干,让太阳晒得泥土足够的硬,甚至是泥土开裂,好让泥土足以承载“打谷机”的重量,这里所说的“打谷机”并不是什么机器,是完完全全使用人力的。打谷机用用木头做成的长约两米宽约一米多一点的大木盒,突起的一边安装了一个用木条组成的滚轮,木条与木条之间均匀地隔着间缝,用几根杠杆连着踏板,使得滚轴能够随着踏板的上下踩动而朝一个方向滚动,将稻穗放在滚动的滚轮上,那沉重的稻子就会垂入木条之间的缝隙中,随着滚轮的滚动而落入滚轮下的大木斗内,为了防止谷粒飞溅出去,在滚轮的上方安装有一个用竹片做成的罩子。打谷机的机头一般可以容下两个人,两人用一只单脚一起踩,左右两只脚轮换。踩踏板的两人必须是年轻力壮的劳动力,那样才能把滚轮踩得飞转,使稻穗上面的谷粒悉数落入斗中。为了节省时间也为了节省体力,所以大家人要分工合作,小孩子和妇女就负责把分布在打谷机两旁的,事先割倒的一小捆一小捆的稻穗,从地上抱起递到踩踏板的两人手上,还得有人负责将斗里越积越多的稻谷挑到自家的晒谷坪里。

至于稻草,把它们扎成捆,呈伞状放在稻田里晒干后,挑回家码成躲,堆在屋檐下或者杂屋里,可以用来作为引火的柴禾,冬天的时候还可以用来喂牛,还有就是用来垫在床上,晒干以后垫厚厚的一层垫在床板上,再在稻草上面盖一层布,上面再垫一层棉花毯子,或者富有的人家就垫两层。因为怕垫久了会长虫子,就每年都换新的,隔一段时间还会拿出来晒一下。哪怕是在2010年的今天,村里大部分年轻人家里都有了席梦思,但还是有半数以上的人家床上都垫着稻草。

小的时候不懂事,总以为大人们踩的那踏板,一上一下的,看上去很好玩,大人们越是不让靠近,就越想去尝试。又一次李君皓就趁他老爸老妈没注意,拿着几根稻穗,将手伸到飞转的滚轮上,那么一点点的身高,根本就看不到,把手往里一伸,半截手指就随那飞转的滚轮飞了。伤的是左手食指,虽然后来有长长一点,但还是很明显能看的出短了一截。幸好他不像林枫一样是个左拐子,林枫从小就用左手吃饭写字,他妈怎么教也改不过来,后来就随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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