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是大梦初醒,刘东海醒来的时候,就如同做梦一般,已经躺在了病床上,依旧是那破旧的医疗设备,还有这一动身就咯吱咯吱响个不停的病床,多么的熟悉,这不就是王麻子的诊所吗?记得上次听他罗嗦了那么多,好像最后还说过欢迎自己下次光临的话吧!
唉,那个家伙真是个乌鸦嘴,说什么不好,偏偏叫自己还要到医院来。心里骂着,刘东海就想起身看看,这身上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就没动的缘故,竟然酸麻的难受。可是这一动身,背后那道伤口牵动,疼得刘东海直咧嘴,差点连眼泪都流出来了。
无奈的停止了动作,刘东海不由喊起了王麻子,他想找他聊聊阎润怎么样了。可这一出声,竟是沙哑的如同锯齿在树木上磨擦的声音,听着让人难受。
“王医生,你过来下。”虽说知道他的外号叫王麻子,但这话到嘴边,刘东海却是改了称呼,笑话,人家救了自己一命,怎么着也不能让他心寒不是!刘东海的声音不大,但在这几十平米的小诊所却是足已听清,片刻,就见我们的王医生过来了,一身大白褂,还装模作样的戴上了口罩,让人看着不免有些搞笑。
“你醒了啊!怎么,有事?”由于戴着口罩,王麻子的声音显得比较不自然,但刘东海倒是听得清。
“我说你能不能把口罩摘下来啊!戴着不累啊!我是想问下阎润的情况。”刘东海说着,心里难免有些打突,他知道阎润是在他后面,而且离他并不远,按理说他可以逃走,阎润当然也是没有问题的。
果然,王麻子摘下口罩,先说道:“你又不知道我接的是什么病人,难道你还不知道HIV是可以通过唾液传播的吗?唉,现在赚点钱也不容易呀!你们这些小孩子是不知道我们的辛苦滴!”看刘东海脸色有发青的趋势,王麻子这才止住,接着说道:“你说阎润?他那家伙是在你后面,不过他比你好点,还能敲诊所的门。要不是他敲得有点响,我现在估计还在帮你们收尸呢!不过你也别担心,润仔那个家伙自己上了药跑路了,你的伤比较重,他给了钱也把你留在这儿了。”
“那阎润这小子到底有没有回去酒吧?他给我留了话没有?”刘东海说着,眼神中有些焦急,显然在这个城市,他能依靠的也就那么两个人,要是阎润走了,他也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处理接下来自己的事了。
王麻子听到刘东海的问话以后似乎有点感慨,想了许久才说道:“你还年轻,不像阎润那样在这条道上已经不能回头了,你还不算这道上的人,还可以抽身,他的意思是叫你回去,读书也好打工也好,总比在这儿打打杀杀要强,你也经历过了,一言不合暴起杀人在这儿并不是不存在的。”说完,王麻子静了下来,不在言语,最后叹了口气离开了,他以前见过太多的混社会的到最后尸骨无存,不管你是混得多么的风声水起,称霸一方,到头来只会越陷越深,最后被碾压得什么都留不下,也许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像刘东海这样的他也见过不少,回头还来的急,要是真犯上了事,到时抽身就难如登天了。
刘东海听完王麻子的话,也不知道怎的,以前在家里生活过的镜头有浮现在自己眼前,爸爸看着报纸的深沉,妈妈煮饭时的温馨,自己在书桌前渺渺的在卷子上勾画几笔,望着窗外风景时的闲逸。一副副平常的画面在现在想来已不太寻常,那时家的温暖,以前老听别人挂在嘴边的“家”这一个字,足已勾起他繁重的思绪,到最后却不得不叹口气,忍下心头的不舍,无奈的在酒吧里继续工作。
难道我真的要回去吗?可是现在我一事无成,毫无作为,就这样回去真的是自己想要的吗?内心有些矛盾,刘东海想回家,但是又不想放下来时的愿望与抱负,他依旧觉得自己这样回去有些憋屈,这样的情况也许被别人知道了,估计他们会指着自己的后背说:“你看,那就是刘东海,老刘家不成器的孩子,好好的书不读,非要去混社会,现在可好,什么都没落下,就带了一身衣服回来,真是不懂事啊!”唉,众口悠悠,刘东海也不是什么贤德人物,可以“横眉冷对千夫指”,他只是一个升斗小民啊,办不到冷眼旁观别人对自己的嘲笑与讽刺。
唉……有是一声轻叹,刘东海落寞的摇了摇头,他这时很想抽烟,用那连绵的烟雾来吐露自己的不快,大概惆怅的人都是这样的吧!
外面的冷风突然间有些大了,这么萧瑟的冬天,也不知道封闭了多少缠绵的爱恋,又不知冻结了多少人努力实现的梦想与难以忘怀的夙愿。
这冷漠的大千世界,终究还是印证了无情这个冰冷的字眼,这是一个人的命,也是生活的坎坷与世俗的磨炼,那样无情的推着时间磨练出小人物的平凡与大人物的不甘。
空空的挥舞了一下手臂,刘东海愣愣的看着自己的手,他突然发现以前还算白净的手已经布上了一层细茧,完全的不同于那种运动带来的茧,它有的是厚重与自己生活经历上的磨炼。
刘东海知道自己的手更有力了,估计回到学校体能成绩绝对会上涨一大节,但那是可望而不可及的,他现在最多只能庆幸自己的手变得这么有力,才能从那十几人的刀棍下杀出一条血路来,才能在这个世界上多挣扎上那么几十年。
外面的冷风越发的寒了,呼啸着竟卷起一片落叶吹了进来,那落叶早已枯黄的不见一丝生机,细细的纹理刻在它的表面,那是岁月的痕迹。刘东海静静的打量着这位不速之客,他突然间有些明白了,时间流逝,也许他的青春会瞬间过去,他现在能做的不是为了别人的赞叹,而是为了自己。与其在这里一事无成下去,还不如回家去重新来过,再卷土重来。毕竟,青春,并没有多少时间可以浪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