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曦要请我吃饭,这实在是一件破天荒的事情,并不是说多么难得,而是我本认为不会有的,却突然意外欣喜地得到,当然就觉得更加高兴且弥足珍贵。
我兴冲冲地多照了两遍镜子,并且到花店买了一束花,当然不是玫瑰。虽说沈曦现在已居于我楼上,我们的关系也突飞猛进,非以往可比,可是,我仍然觉得不带点礼物去吃饭是一件很失礼貌的事情。——我们总要每时每刻展现美好的一面。
在按了几下门铃之后,我站在门前耐心等待。为了给沈曦留下美好的一面,还特地弯起嘴角,试着做两个优雅的微笑。可是,正在这时,门开了。
“呀!你在干嘛?”待看见我嘴角地抽搐后,还不忘加上一句:“……这么难看。”
“呃……我……嘴角有点抽筋。”
对面的人得逞地笑了笑,随后说:“把门带上。”
我进门后,左右看了看,叶倾城已经重新坐回电视前的沙发上,还翘起了二郎腿,雪白的脚趾头一晃一晃地。确实,与男人相比起来,她的动作似乎总显得那么优雅且从容,就好像它本身就该是那个样子,而现在它也正是那个样子。
将花放在桌上,我朝厨房望了望,因为从那里传来了炒菜的声音,真是出人意外,原来沈曦也有做家庭妇女的潜质。看其挥动锅铲勺子的模样,还真像那么回事。我将头扭向叶倾城的方向,她专注于电视的程度就像她工作起来一样,认真而凝神。
我说:“怎么叶老总您也有空来吃饭啊?”
叶倾城瞟我一眼:“不会说话就不要说,我很老吗?”
我立马赔罪样,“呦,您老一点也不老。”
唉,这话说地!
叶倾城白我一眼,不理我了。
“我都成狗不理包子了……”
“呃……”半晌后,一个枕头从沙发后面丢过来,威风凛凛,气势汹汹。
我一扭腰,从容躲过。
似乎女人都会这一招,因为李茜就曾用她家的和我家的枕头丢过我好多次。并且这个动作也是仅仅属于女人的专利,因为用枕头砸起人来,气势宏大却不痛,不会引发较大的后果,且男人比较喜欢这种暴力下的温柔,所以这时男人往往会选择“好男不跟女斗”。——在某些情况下,丢枕头已经升级为一种不啻于“一哭二闹三上吊”这类等级厉害武器的绝密杀招。
“你们是在表演抛绣球节目么?”一个甜美的声音从厨房门口传来。
“……”
“……”两只惊讶的嘴巴。
自从沈曦住到我楼上后,我除了部门主管这个职务外,还有个私人司机的职务,并且还是完全免费地。最开始我每天都要抱怨一番,大叹老天对我不公,虽然明知这样的机会对于别人来说又该是如何的珍贵。所幸沈曦对我还不错,在抛下一句有助于强身健体之后,还会奉上幽香的早餐。
这天,我骑车载着沈曦经过以前我们相遇的那条街。嘎吱一声,我捏了车闸,因为从路边的拐弯处跑过两个小孩来,冲到车前笑嘻嘻地叫:“小姨小姨!”
沈曦下得车来,高兴地说:“安安薇薇,你们怎么在这里?”
两小孩也先是兴奋,但接着并没有回话,而是以一种不明所以的眼神看着我,好半天后才鼓足勇气,问出一句:“……小姨,坏蛋叔叔怎么在这里?”
我差点晕倒,怎么我成坏蛋叔叔了?且看其理所当然的认真模样,肯定在背后不知叫了多少次。
沈曦眼睛一瞪,吓得两小孩吐了一下舌头,“不能那样叫!”
“哦。那该叫什么呢?”安安和薇薇互相望了一眼,睫毛闪动,倒像是在确认某种信息似的,迟疑着说:“……那、该叫小姨父吗?”声音也是小心翼翼的,像是手里捧了个气球,怕一不小心就炸了。
我被这突然的称呼愣了一下,偷偷看身边的沈曦,脸颊一点一点变红,仿若诱人的水蜜桃;小嘴也微微张开,吐气如兰,诱人至极。
沈曦脸色羞红,吓得薇薇和安安也不敢说话,以为说错了,触怒地“凤颜大怒”,一时噤若寒蝉。而我作为一个“外人”,就更不适合说话了。场面忽然间变得很诡异,虽然是在热闹的大街上,可我们却愣愣地站着,像是月色下树林中的四棵树。但这时,对面的两棵小树因等待的时间太长,就像等待日出一样,关键时刻失了耐心,开始交头接耳起来。
我抬头看了沈曦一眼,沈曦也正用眼角余光偷瞄我,感觉到我的目光,慌乱地转过眼神。我附在沈曦耳边悄声说:“童言无忌童言无忌,呵呵……孩子的话可当不得真啊!”
“可要是我当真了呢?”沈曦的表情倒还真有几分认真。
我张了张嘴巴,“你——真当真了?”
“看来是你当真了吧!”沈曦娇笑。
“我倒是想当真呢!关键是我一个人当真也没用啊,一个巴掌它拍不响!你看啊,古代的西门庆和潘金莲勾搭,还讲究你情我愿呢……”
“哎哎,瞎说什么呢!孩子可还在这呢啊!”
“我不就是给你打一比方嘛!”我又瞅瞅安安和薇薇,“再说他们那么小,可不知道我们说什么。”
“小姨小姨父,你们是说《水浒传》中的那两人么,电视里都有放哩!”
他们这么小就知道?我惊讶地不行,伸手招安安,“来,安安,告诉小姨父,你们这么小,你们家大人让你们看这种电视吗?”
“谁说我们小,我们早就不是三四岁的小孩子了!”安安听见我称他“小”,立马出口反驳。
“那……”
“小姨说,我们已经是五六岁的大孩子了……”两个昂起的小头颅微微朝天,童稚的声音中带着明显的骄傲。
我的额头一阵黑线,慢慢转过头去,将目光定在略显不适的沈曦脸上,回首又问:“那她为什么这样说呢?”
“因为大孩子不可以吃糖了啊,结果糖果都被小姨搜到自己的房间里去了……”说到这里,薇薇已经有些委屈了。
沈曦脸一红,急忙解释:“我这不是怕他们生蛀牙嘛!”
“那糖果呢?”
“被我……唔……这是个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