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二了,我必须要离开了,回来两天就走,我很舍不得,但是没有办法,餐馆初三要营业的。老板不在肯定没法营业。走的时候我把剩下的8000块钱留给妈妈,妈妈不肯收也不肯说话,只是眼眶泛红,我想她还是舍不得我吧,但是又不会原谅我。妈妈的倔强我算是有了深深的体会,她就这样纠结和拧巴着自己,也不会让人好过,她利用我的孝心让我愧疚,让我难受。其实这样伤人伤己。后来我把钱交给我大伯,如果家里难过了希望他可以帮衬一下,交给我哥我不放心,我不会相信瘾君子,我把电话留给我大伯,叫他有事就给我打电话。
哥哥把我送到镇上等车,其实我不要他送,他偏要,固执起来就和我妈一样。我和我哥没有多少感情的,他不我当回事,以前偶尔还要欺负我,我不喜欢他,他也不喜欢我。我们只是在一个家里的陌生人。在镇上的时候哥哥问了我要电话号码,还有地址,说以后如果到C城来找我。我点点头,毕竟是一家人。车来了,我对哥哥说:“哥,好好照顾爸爸妈妈,有事情给我打电话。”他点一点头,其实我知道说和没说一个样子。车子慢慢驶向城内,我离家越来越远越来越远了。
当我走后,我的谣言有四起了。因为季家小妹年纪轻轻的,一没本事,而没学历,几年回来以后就有大把的钱把父母还债,他们很难想象一个小妹凭什么在外面挣那么多钱。于是有人说我下作,有人说我不自爱,有人说我小小年纪就堕落……总之怎样龌龊怎样传,口口相传后,故事编的光怪陆离,这些谣言是对我爸爸妈妈的又一次重伤,尤其是妈妈。
我是他们一度的骄傲,后半辈子就是指望着我在活,为我家桥搭路,好像我的前方是光亮,是未来,而且一定是要按照他们以为正确的路上行走,而我,偏离这条路越走越远。永远回不去了……
回到C城以后,我的钱所剩无几,经过回家的那一趟,我变得越加沉默了,最先意识到的我变化的是厨师小董,他很关心我,有时说些在杂志上看的小笑话个我听,分散了我的一些精力,小董生性温和,总是带着微笑,甜到心里。平时话很少。他那时24了,比我大四岁,可是因为家庭原因,15岁就出来闯荡了,所以在生意上偶尔还要帮我出出主意,在之前他就比较关心我,比任何人都关心我,只是我把这种关心当成是朋友间的友谊。他常常对我嘘寒问暖的。虽然周围的关系都很融洽,但是走进心里的还是不多,特别是这样一个浮躁的大都市里,每天每一个人都在为自己打拼,他是特别的异性,有异于朋友的异性。
回来后的日子里我更加消瘦了,本来脸无二两肉的我,脸只有巴掌大小了,人很消沉,接着我病了,就在那一天中午的时候,正值高峰期,忙得晕头转向的时候,忽然眼前一黑,就倒在地上,朦胧中有人在大声的呼喊我:“安安,安安,醒醒啊,安安”。眼皮越来越重,睁不开来,索性就睡过去了。
睁开厚重的眼皮,脑袋一片混沌,朦胧看到一个身影跑来跑去。眼睛睁开,环顾了一下周围,四周都是亮晃晃的白,还有一股很强烈的消毒水的味道,手上插着输液的针,腋下还有一只温度计,我确定我是在医院里输液,我看到小董满头大汗的跑进来,看到我醒了,他很紧张的抓着我的手,“安安,你终于醒过来了,你不知道刚才吓死我了,还好你醒来了。”不禁眼泪落下来了。这麽多年的打拼,我还从来都没有脆弱过,所以也没有体会到有人关心和有人照顾的感觉有多好,我以为我从来不需要,从来都不。
我一直以为我坚强,我屹立不倒,因为我不能倒,我身后还有我的一家人,即便他们恨我,不理解我,埋怨我。但是我还是季家的女儿。我还肩负责任,我还是想成为他们的希望,即便不是以他们的方式,我也要用我自己的方式去完成。原来我还是软弱的,我还是需要温暖和呵护的,我也需要保护的。又有谁知道我三年来的日日夜夜,除了忙碌就是忙碌。忙到最后就一觉睡过去。我不可以让我的软弱呼之欲出。没有人看得到它,没有人懂它,所以就找一个我都看不见的地方深埋了它。
小董的出现使得我埋在深处的软弱慢慢浮出水面来,软弱遇到温暖它就更加柔软。
输完液我吵着要出院,小董拗不过我。只有结账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