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我送到出租屋后,又是铺床又是烧水,一刻不得停,他什么都不让我做,倒像是他是这个家的主人,而我是来客,他把我拉到床上,把我的鞋脱掉,让我在床上好好休息,还递给我几本过期杂志,安顿好就立刻就如一阵风一样出了门,我的书才翻几页,他又像一阵风一养回来了,还气喘吁吁的,手里却多了很多营养品。他笑着说:“安安,医生说你身体不好,长期疲劳过度,还有点贫血,加上这次感冒,你就支撑不住了。所以你要好好休息一段时间”。我急说::“不行,不可能,餐馆怎么办,那是我的心血,他支撑着我全家人的生活”。我很坚决的打断他,“我不能休息,绝对不行,我要去看看”。小董第一次那么大声的对我吼:“季安安,你可不可以不要逞强,可不可不要倔强,可不可以不要任性,你让人看了很心酸,很心疼。你再强还是你个小女孩啊,你现在需要好好休息,如果你倒了,你全家人都倒了”。是啊,我不可以倒,绝对不可以啊,父母的唯一依靠啊,指望哥哥那是绝对不可能的。我在犹豫之间,小董接着说:“安安,我帮你,你信不信我”。那是第一次一那摩坚毅和坚定的眼神看着我。好像是承诺,好像是誓言。我只是弱弱的点头了。
我在床上卧了一个星期,这是我休息得最长的日子,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做,就只是闷头睡,每天都是自然醒,觉睡饱了精神慢慢就好起来了。期间餐馆那些雇员趁下午休息的时候来看我,又像在餐馆时那样其乐融融,开开玩笑,打打趣。李阿姨悄悄告诉我:“安安啊,小董还真的不错,把店打理的仅仅有条的,又勤快又老实,对你还那摩体贴,我看这小伙啊还真行”。我脸红着说:“你不要乱说啊,我们什么都不是,最多算朋友,他只是在朋友的立场上帮帮我而已。真的,什么关系也没有。”
全部人走了以后,我在想,我喜欢他吗?他喜欢我吗?全是不确定,上学的时候人也单纯,别人在谈恋爱了,我还闷着脑袋看书写字,有同学递小纸条,我连看都不看就扔掉了,只是觉得很荒唐。我印象最深的是有一天下晚自习的时候,被一个同级不同班的男生在操场上拉住,他只是说了一句“你上了我的心”说完就跑,后来我还在心里嘲笑了他一番,你的心我的心,你有心吗?到现在也记不起他长什么样了。所以从我清白的历史来看,我连喜欢是什么感觉都不知道,所以我完全不确定是不是喜欢他。
我们这样算什么呢,以后又会是什么呢?
小董晚些时候拿着食盒上来,我借着昏暗的灯光细细打量这他,这一个星期以来,他好像瘦了好多,我深深的知道其中的辛苦,早晨很早就起床,上午和中午都要在店里忙碌,中午还要来给我送饭,陪我聊天,那一个星期正好是生理期,很多衣服堆在那里没有洗,他要帮我把脏衣服洗掉,我红着脸的拒绝抵不过他的坚持,只好作罢。晚上歇业了还要帮我送饭和汇报店里的营业状况。他总是那样细心和温和,让我很感动很温暖。在小董的照料下和安心的休息下我的身体好了很多,脸色也红润了很多,至于长胖没有我也不知道,我对这个从来都不在乎。
我想我还是要把我们的关系分清楚,不要那么暧昧,让人误解。我打算打破沉默:“小董,这次医药费和营养品一共多少钱,我把钱给你”。小董带着有些愤怒还有伤痛的眼神打量着我,这是我没有料想到的。沉默,很长的沉默。我不愿应对沉默,就如妈妈的沉默就像是在心口插的刀。我要打破这压抑的感觉,我讨厌压抑:“我是觉得欠人的不好,还是算算清楚地好,还有这段时间真的谢谢你。如果不是你,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谢谢你,真的真心的谢谢你”。
我不敢看他的眼神,也不敢看他的脸。僵持,又沉默了。他终于开口:“安安,这么久了,我是真的对你好,难道你看不出来吗?我是喜欢你的,我想要和你一起扛起你的重担,我想要成为你的依靠,我不想你那么累,我不想看你假装坚强,假装无畏,假装你可以挑起一切。看到你的假装我好心痛”。原来他看我比我自己看得还要清楚呵,我的假装原来在他面前已经暴露无疑,什么时候,在我生病的时候,还是在更早的时候?停顿片刻他突然很激动的拉着我的手又说:“安安,真的,我会对你好,会对你一家人好,会一直好下去,永远,永远好下去”。
我不知道永远有多远,但是此时此刻我被他看似平凡的话感动了,我不是对他没有好感,只是女生的矜持让我从来都没有自视这个问题。在我本该花样年华的时候我在奋斗我在努力,让我很懵懂,很无知。这突如其来的真心告白让我有一丝心动,让我烧红了脸,尤其是对着我有些好感的男人面前。我无语,头低得只看得见自己的膝盖头。小董就像是今天一定要得到答案,死死逼我:“安安,你说话啊。我知道你也不是不喜欢我啊,如果你觉得我们不合适,那就摇摇头,如果你也喜欢我你就点点头”。挣扎了好久我终于轻轻地点了一下头,那个若有如无的动作还是让他欣喜若狂,抱着我的额头重重的亲了一下,就像一个孩子一样跑开了。
他走后我沉侵在自己的思绪里,慢慢慢慢飘,慢慢飘,飘了好远好远,接着就睡着了。梦里有爸爸妈妈,有家乡的白云,有家乡的小溪和河流,有课堂朗朗读书声,有清新的泥土香气,有金灿灿的稻子,有糯香的玉米棒子,还有田埂上鲜香的折耳根,还有同学在跳橡皮筋,还有玩伴们在田间放声大笑,笑声一声一声远播,回荡,可是回不去了。早晨猛然醒来,眼泪侵湿了枕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