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美兜里装着张叔送来的2000块钱，双肩垮着，两只脚无意识地追着一粒石子踢，滚到沟里，她也要用脚尖抠出来，飞到草丛里，她也要拨拉半天找到它。就这样踢着踢着，眼泪也吧嗒吧嗒掉。
黑特早被她搁老师那，她不想让孩子看见自己的狼狈。老师问她去做什么，她也只说去见个朋友。老师问是不是谈恋爱了，大美摇头否认。
恋爱？哼，恋爱是个啥东东？能吃吗？能喝吗？能变来哗啦啦的票子吗？能让自己摆脱这种困窘吗？
大美眼前闪着张叔狐疑的眼神，耳边响着他的警告：“大美，不要让大叔看走眼。不要让我失望。”
大美当时想张口解释的，但是他有急事，来去匆匆的，没停几分钟。
大美真的想不明白，这个欧家到底是怎么办事的？照看黑特快一个月了，对薪水却只字不提。每次他们送东西来，大美都要暗喜。可除了黑特的东西外，自己想要的次次落空。
也许是他们别有目的吧。可老这么义务下去，真的挺不下去了。黑特不缺吃不缺喝，但大美用来教他的东西，哪一样不是用钱换来的？各种场所的门票，纸笔玩具等等，都是自己掏的腰包。难不成给你们带个孩子，还要连带着赔上自己的身家？
早知道这样，当初就该硬起心肠，甩手不干的。
小美说她是瞎子绣花，瞎逞能。看来真的没错。
就这样一路踢着，一路想着，还一路两眼酸涩着，大美回到了宿舍。
那个天杀的王本仁又堵在门口。
大美没有给他好脸色，侧着身子进了房间。
他跟在后头，一个劲道歉。
大美见他低头哈腰的模样，心里越发厌恶。如果这就是所谓的恋爱，就给我见鬼去吧。
“王本仁是吧？我从一开始就跟你说过了，我不想和你来往。你就别在这浪费时间了。走吧。”大美下了逐客令。
“大美，我知道上次是我不对。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我保证下不为例。我保证对黑特好。”王本仁固执己见。
“王本仁，你给听好喽。黑特是我雇主家的孩子。你要是冲着他才跟我交往，那么请你打消这个念头，不要再自取其辱。”大美的好脾气彻底消失，大声叫道。
谁知王本仁竟然伸手摸上了大美的脸，嘴里念叨着，我也对你好的，我也对你好的。
大美使劲推开他的手，一字一顿地说：“姓王的，你原来有病！滚！”
王本仁脸色煞白，目露凶光，瞪着大美咆哮着：“陈大美，你装什么清高！要钱就要钱，还拿着个孩子做幌子，你比那些婊子还贱！”
大美很满意他的爆发，只有这样，才能堵死他的退路。不过也不能就这样放过他，她不动声色地给自己倒了杯滚烫的水，然后看了一眼，说不干净，顺势就往旁边一倒，躲闪不及的王本仁双手接了个正着，疼得他呲牙裂嘴，外加更加恶毒的咒骂。
刚好小美也回来了，本来一脸的笑意，却被王本仁的咒骂给击得粉碎，她指着大门，大声吼着：“你这个王八蛋，给我滚！”
这个王八蛋还真得滚了，因为他的双手已经通红，再不处理，肯定要废上一阵子了。
想起这双手差点摸上自己的脸，大美忍不住呕了起来。
小美看了她两眼，虎着脸躺到了床上。
大美也没多少心情去安慰她，闷闷地来到了操场。
她没有去欧老师那接黑特，压了两圈跑道，决定去一趟欧园。
老夫人一见她是只身前来，没有看到渴盼的孩子，心里头就起了怒火。等到大美开口谈薪水，这怒火就再也压不住，直接喷发了出来。
“陈大美，你太让我失望了。你带着黑特，难道我欧家亏待你了？”
大美摇头，但还是要谈。她实在搞不明白，这本是个很简单的问题，为何到了她这里，就变成了点燃火药的引线。
老夫人更加气愤，拐杖戳得地板咚咚响。
“欧家给你的还少吗？上回还让你露了把脸，现在全校师生都知道你陈大美带着我欧家的人啦！”
“这不是我自己要的。”
“你不要？我看你是巴不得吧？有谁不想和我欧家沾亲带故？八竿子搭不着的，都要来插一脚。我告诉你，与我欧家沾上边，可是你祖宗十八代修来的福气。”
“老夫人，大美不需要这些虚名。我只想要回自己的东西。”
“自己的东西？我欧家欠你什么啦？啊？”
大美觉得自己掉进了一个怪圈，绕来绕去，一说到重点，她总会剑走偏锋。
大美不想跟她正面冲突，也不想绕弯子了，正要往钱上说，进来了两个人。
一个是张叔，一个是欧天野。
大美惊讶地看着张叔，奇怪他怎么也来到了欧家。
老夫人一见他们俩进来，就急不可待地说了大美的要求，顺带着将大美骂了个遍。
张叔将大美拉到一边，问她最近是不是遇到麻烦了。
大美摇头，也不愿解释太多。
她脑袋里一团糨糊，老夫人的控诉，张叔的出现，欧天野眼里丝毫不加以掩饰的轻蔑，这些都让她堵得难受。从小到大，何时受过这种委屈？
张叔问不出究竟，而老夫人的指责看似有根有据，大美又装起了闷葫芦，这下他也是急得团团转。
欧天野事不关己，翘着二郎腿，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老夫人的控诉终于完了，她一脸得意地看着大美。她倒想瞧瞧这丫头怎么个奋起反击。
大美没有生气，面条点灯，犯不着。她暗暗深吸一口气，慢条斯理地说道：“欧老夫人，我今天来到这里，就是来谈薪水的。我照顾黑特快一个月了，可没有拿到欧家的一分钱。我大美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我也要养活自己这张口。”
大美的话如同炸弹一样炸响在老夫人的耳边，她蓦地站了起来，冲到大美跟前，举起拐杖朝着她的腿肚子狠狠扫了过去。
大美疼得皱紧眉头。
张叔和欧天野身子一僵，没有料到老夫人会来上这么一出。
大美往前走了一步，定定地看着震怒中的老夫人说：“欧老夫人，这是您第三次对我动手。第一次那记耳光扇得有理，大美已经谢过了。在医院的那记巴掌，我念您爱孙心切，没有计较。但今天这一次，请给我个理由！”
老夫人浑身发抖，半天说不上话，调整了很久，才恨恨说道：“我欧家给你的还少吗？”
“那请问欧家给过我什么？！耳光？强暴？还有刚才的杖击？这是你们给我的！是不是需要我感恩戴德？”大美的怒火终于狂涌而出。
张叔一听大惊失色，赶紧走上前来扶着大美，并拉着她往外走。
欧天野腾地站起来，挡在了他们俩面前。
“大美，我……”
张叔愤怒地瞪了他一眼，推开他，转身对着老夫人说：“如果欧家开不起这份薪水，我张彪来付！”
“小张，你还护着这臭丫头。也不知道天野给了她多少呢？”老夫人振振有词。
欧天野一愣，这下全明白了，他赶紧说：“我没给过她一个子儿。我以为你们早就谈好了的。”
老夫人听了也发起呆来，不过嘴里头还是在嘀咕：“兴许秋雁给过她呢。当初不是她介绍过来的吗？”
欧天野当即给姑姑打了电话，那边回答说没有。
大美只想快点离开这里，她挣脱张叔的大手，往门口跑去。
欧天野追了上来，将她堵住，低声说：“大美，我……”
“欧天野，什么都别说了。还请转告欧老夫人，薪水我不要了。黑特你们领回去吧。我大美是把没有骨架的伞，撑不开，上不了台面，让你们看笑话了。”大美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刚走出大门，眼泪就夺眶而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