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嫣然准备起身迎接那个一直跟踪的身影时,游行的队伍来了。那个身影也消失了。嫣然有些失落,她的好奇心强烈地搔她的痒痒,但是又不许她挠。于是乎,她每走一段路就回头看看,有时突然回头搞个突袭,啥也没有。最后索性不管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还能吃了自己不成?!
一个人闷闷地吃了点东西,买了对情侣手链,老板说只要对方戴上,他的心就是你的了。这个理由很荒谬,可是恋爱中的人总是很相信这些能让他们的爱情更长久的东西,嫣然也不例外。
当嫣然想着怎么给刘唯戴上这个手链的时候,刘唯正在医院帮阿伦处理伤口。
这个家伙儿,泡妞儿又惹事儿了。
“哎——轻点,轻点——”阿伦的声音渐渐弱了下去。这次真的碰到钉子了。本来今晚打算去找夏葵,没想到半道儿上让人给打了。那些人说是替他们小姐来教训教训他,可是他真的不记得自己曾经认识这样一个人啊。
“知道疼了。伤人家姑娘的时候怎么不知道疼啊?!”刘唯说着加重了手上的力道。
“知道了。哎——刘大人,您老人家下手的时候可以轻点——吗?!”阿伦一副委曲求全的样子。
“阿伦,说真的,以后收着点,别玩了。”
“知道了,知道了。口气跟我爸似的,你小子未老先衰啊!呵呵呵……”
“……”
“啊……”阿伦的惨叫声在医院里回荡。
其实,刘唯有件事没有告诉阿伦。刚才他给那个叫夏葵的女孩打了电话,让她到医院帮忙照顾下阿伦。
阿伦虽然交过很多女朋友,但都没有做过什么出格的事情,因为他总是来者不拒,蜻蜓点水。他常常说有个女朋友自己就有人关心,有人爱,她们把他拉出去也觉得特有面子。大家互取所需罢了。
主动追求的女孩,这个夏葵是第一个。不过,这个女孩真的跟以前带回来的不一样,黑色的中长直发,一身休闲装扮,脸上没什么表情,她的回答局限于一个字,“是”、“恩”“好”,短促而低沉。
刚才还和自己滔滔不绝的阿伦从她来了之后就变得沉默。刘唯问他什么,他就回答什么,惜字如金。而夏葵自始至终低着头,一心一意地削苹果。阿伦的脸色很难看,他显然不知道该怎么跟夏葵说这件事儿,坐立不安的,“抹脸”、“吹脸”、“扯脸”,倒真是把川剧的变脸演绎得淋漓尽致。
阿伦这次是真的动心了吧。
夏葵把苹果切成丁,一片片地喂阿伦。虽然两个人都不说话,但是看得出,他们很有默契,而且这个夏葵好像也不讨厌阿伦。
后来阿伦告诉刘唯,他是在一家音像店认识的夏葵。夏葵是音像店的售货员,阿伦经常去买碟子回来看,一来二去就认识了。他还说夏葵特喜欢他,总是把新出的碟子留给他。她和别的姑娘不一样。她平时总是很沉默,一旦她弹起琴来就完全变了个人,神采飞扬,甚至是疯狂。她就像是一个永远也猜不透的谜!
……
范家院子里。
阿兰正在往一碗清水里剪豆苗、青葱。旁边有盘子盛着许多瓜果,还点了三炷香。她手上的动作有些慌乱,以至于嫣然叫她的时候差点剪到手。
“阿兰姐,你干什么,我来帮你。”
“哎——嫣然,这个不能动。”阿兰一脸的警惕。她下意识地不想让人知道她在干什么,这是她们老家人的规矩,说了就不灵了。
“嫣然,你重新拿个碗来装吧。我——我这个装不——下了。呵呵呵……”阿兰笑得很僵,她一说谎嘴巴就不利索。阿妈常常跟她说,姑娘家的跟着男人过日子,嘴巴要钝点,这样男人才会喜欢。说到她男人范之统,今天已经一整天都没见着了。平时都是呆在书房里,她呢,就在门口守着他,今天他不在,心里空落落的。可是他在了又怎么样,自己还不是一样说不上话。
月光静静地撒到院子里,加上屋檐的投影,刚好组成了一个方形的相框,嫣然和阿兰刚好占据了相框的主景。
阿兰看着碗里的投影,脸上现出了担忧的神色。这是咋回事儿?!豆苗和青葱时断时续,后来索性分开,豆苗渐渐往下沉。老辈人说只要豆苗和青葱分离,就意味着小两口不久就要分离,至于豆苗下沉,倒也没做过什么特别的解释。阿兰心里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阿兰一脸的凝重把嫣然搞糊涂了。当她看到嫣然碗里的投影时,猛地颤了一下。
豆苗将青葱包围,外围的豆苗渐渐下沉,但是里面的豆苗紧紧和青葱拌在一起。阿兰凑到嫣然耳边,将自己的卦解告诉嫣然。
“不会吧。”嫣然笑着,她实在不相信什么命不命的。大家笑笑玩玩也就罢了,当不得真的。其实,一个人往前走的每一步都会影响以后,一点细微经过时间的拉长、润色之后,就会变成不可思议的东西。细究起来,一切都是自己创造的。所谓的命,只是大家失败后为自己开脱责任的说辞。
“阿兰姐,命是自己的,路也是要靠我们自己走的。”看着一脸迷信的阿兰,嫣然多少有点儿恨铁不成钢。
命是自己的?!从来没有人跟阿兰这么说过。出嫁前,阿妈再三叮嘱她,嫁到范家之后,她的命就范家的。嫣然的话似乎也说得通,这让阿兰有点糊涂了。
“我还要喝,我没醉,来,咱们再接着喝,哈哈哈……”
老远就听到开心的声音,她又喝醉了。头发散乱,眼神迷离,一会儿笑,一会儿哭,这还是记忆中那个神采飞扬的女孩吗?!
“怎么会喝成这样?”嫣然扶着开心,有些疑惑地看着阿木。
“她心里难受,就让她喝吧。”阿木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悲伤。
“……”嫣然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自己终究是太自私了。
她总是习惯性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习惯性地把自己包裹起来。小时候那些叔叔伯伯表面上说她可爱、漂亮,背地里却骂得比谁都脏。这种感觉就像那些死了的人,外面包裹着华美的袍子,里面却是一具早已腐臭发烂的尸体,可是死人不说是非的,他们自成一统。
从那儿以后,她懂得用微笑来自动屏蔽这些话,真心与否早已不重要,她只要自己和母亲不再受伤。可是开心,她——嫣然也迷惑了。她找不到出口。
嫣然把开心身上的脏衣服换下,又喂她喝了醒酒汤才歇下。开心拉着嫣然的衣袖,反复说自己没醉,还一个劲儿地问嫣然和刘唯今天去动物园有没有接吻,还说自己很羡慕嫣然,可以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而她已经不可能了。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等嫣然准备去安慰她的时候,发现她一直盯着自己看,眼神特别清亮,很像猎人看到中意的猎物,等再仔细深究,却什么也看不见了。
嫣然挥掉自己的敏感,她决定以后试着去相信开心,把她当成自己最好的朋友。
开心渐渐清醒,她想起了小虫,对她来说,他是唯一。可是现在,还剩下什么呢?
如果不曾拥有,就不会失去了吧。
另一边,范之统喝得醉醺醺,摇摇晃晃走到阿兰的房门口,使劲儿用手推门,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听到声音,阿兰知道是她男人回来了。她忙起身去迎他。
范之统很少喝酒,也很少晚归。阿兰虽然觉得奇怪,但也不敢多问,当下扶了他躺下,又找了醒酒汤喂他喝。
范之统看着眼前时而重叠时而分离的身影,伸手抓住她,很软,很舒服,心里的块垒好像一下子被打散了。触摸到的温暖使他忍不住离她近点儿,再近点儿……
嫣然来了。
她在对他笑,然后用手轻轻地抚摸他的脸颊,眼里闪动着晶莹的光,亮得让他沉醉,眩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