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醒来,眼睛肿的都睁不开。不得已,我叫来店小二:“小二哥,麻烦帮我打盆热水。”
“哎哟,公子,你这是怎么了?”店小二诧异地看着我。
我没说话。他只好摇着头,小声嘀咕着出去了。
不一会儿,他端着一盆热水进来了。他把毛巾浸湿,拧干,递给我。我摸索着接住,盖在眼睛上,稍稍觉得舒服了些。我呼出了口气问道:“小二哥,现在什么时辰了?”
“三更了。”小二一直站在床边。
我说:“大晚上的,打扰你了。”
“公子哪里的话,我们开门做生意的。您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昨日您回来后就睡下了。午饭和晚饭都未曾用。要不小的现在去帮您弄两个小菜?”小二很恭敬的问我。
我感到这家店的贴心,暗暗想,走时一定要多给些赏钱给这个小二。
这时肚子不合时宜的叫了。我摸摸肚子说:“麻烦你了,随便弄点便好,顺便温一壶酒来吧。”
伴随着小二掩门的声音,我开始整理思绪。
我该去哪呢?该做些什么?
我想着,把毛巾拿开。偷偷拿出藏在怀中的包袱,掏出一枚小铜镜。因为觉得眼睛仍是不适所以想看看。这一照,我险些把镜子摔在地上。眼睛肿的和个核桃似的。
我伸手揉揉眼,疼痛干涩的感觉马上涌进我大脑,像是侵蚀的毒虫,慢慢啃食我的神经。
这时,小二居然推门而入,我手中的铜镜来不及收起,一声钝响掉在了地上,又“咕噜噜”的滚到了店小二的脚下。
店小二手上端着托盘,盘中几件小菜,一碗白饭,一壶酒。
他看着镜子滚到脚边,无奈的笑着摇了摇头,放下托盘说:“公子,您的菜。”
随后拾起镜子,用袖子拂去表面的浮尘,放在桌上。“多好看的菱花。”他指了指镜子背面的纹样说。
我坐在桌前,呆呆的望着他,不敢说话,不敢动。脑子里一片空白。
只见他转过身,把房门关上了。然后坐在我对面把碗筷分好,递给我说:“趁热吃了吧。”我呆呆的点头,机械的接过碗筷,虽然肚子饿,却毫无胃口。
房间里只剩下我咀嚼米饭的细小的声音,还有筷子碰到瓷碗的声音。
店小二就这么用手支着下巴,看着我吃饭,我被打量得浑身不自在。隐隐觉得不对,却也没开口叫他出去。
我艰难的咽下最后一口米饭,艰难的说:“小二哥,我们认识么?”
“唔........”他沉吟了一声,说,“算是吧,至少我是认识你的。”
“哎?”我愣住了。
“你是白梨。白家大小姐白梨。我叫叶小周。”他看着我笑,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
我觉得他的牙特别的白,也许其实也不是很白吧。只是他很黑,那是一种极健康的深色肤色。头发干净利落,眉眼细长,微微上挑。个子不高,有些壮。年龄兴许和我差不多。
可是,他说,你是白梨。
他确实是认识我的!
我却对他一点印象也没有。
“你是.......”我努力作出一副沉思的样子,然后摊手说,“抱歉,我想不起来了。”我对他是谁一点兴趣也没有。他若想要我知道,就一定会告诉我。
“你还是这个样子。自以为是,冷傲孤僻。”他伸手来拍我的头。我敏捷的避开。却见他神色一冷,“可是白梨啊,你可别忘了。你现在可不是白家大小姐,你不过就是个普通人。你还存有那些愚昧无知的骄傲么?”
我抱臂看他,面无表情:“我无姓,单名一个白字。”
他把手缩回,我看到他指尖有一些诡异的深紫色,衬着他深色的皮肤,显得愈发幽深也愈发明显。
他笑出声来,这一笑,竟生生的吓到了我。我退后两步,跌坐在床上。他从肩上拿下白布,熟练地收拾着桌子。边收拾边说:“阿白公子,我只是想告诉你。当年白家被灭门后,人们找到了白老爷和白夫人的尸身。是死于同一把剑下,白老爷是挡在在白夫人前面的。他们脸上的笑容都是一模一样的。”
“什么?”我尖叫出声。他把一只手指放在唇边,示意我安静。
“嘘——”他皱皱眉,“嘿!别大惊小怪的,和个小孩似的.......”
他说什么我已经听不清了。模模糊糊的,却像是听到了爹的声音:“你好好在这待着,我去找你娘.......”
爹是江湖上有名的侠客,说话做事一言九鼎,他真的去找娘了。只是,找到娘后,他却没有来找我。
“喂!”叶小周伸开五指在我眼前摇晃,试图让我回神。我倏忽一惊。
“抱歉。”我小声说,声音低沉而沙哑。
我站起身来,用力把他推出门外:“请你出去。”
“你要一个人躲到被子里哭么?”叶小周伸手撑住门框,嬉皮笑脸的说。
“走开!”我伸手指着门外,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恼羞又愤怒的感觉快使我炸裂,我脑子里嗡嗡的响着,理智也快控制不住。
“你知道么,你想要流泪的时候,眼睛会瞪得格外的大。可笑的掩饰。”话语仍从叶小周的嘴里蹦出,语气丰富。却被“嘭”的一声打断。
我一脚把叶小周踹出门外,然后背靠着门缓缓跌坐在地上。像是没有生气的布偶,头斜着,用手捂住了脸。
“真的那么明显么?”
有水从指缝中浸了出来。
叶小周的声音像是在耳边,从门的另一面透过门缝传来。有些像情人之间的昵语,柔软又细致:“你若愿意,我带你去看你爹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