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晨有了正当的理由,一天里多半时间都在外面吃喝玩乐。苍木虽然屡屡叮嘱,却总是被苍晨三言两语就化解了。说他要深入城市才能了解现代审美,才能与时俱进,才可以保持驻颜师的高水准。
苍木拿苍晨没办法,只能让他熟记驻颜师戒律,不准在外面惹出事端来。
以苍晨的修为,其实对李梦菲的助力不算太多,但好在没有比较,李梦菲自身资质也好,很多时候事半功倍,李梦菲的事业又越来越顺,潜意识里都以为是苍晨带给她的,对苍晨也是各种维护。苍木偶然打来电话,言谈间问到苍晨的表现,李梦菲都是赞赏,也打消了苍木不少担忧。
琴琴成为苍晨的跟屁虫,只要一有时间就想跟着苍晨。苍晨说你这样没用的。我们有规矩。
琴琴说我知道,还是巴巴地跟着苍晨。
苍晨说你有钱吗?
琴琴说有点。
苍晨说有点不够。再说了,也不全是钱的事情。你懂吧,每行都有每行的准则,像你,给李梦菲当助理,也得有自己的职业准则,是不是。有准则就得遵守,不然就乱了。
琴琴说我懂,不过我可以给你当向导。你知道吧,这个城市哪里有好吃的,我最清楚了。
苍晨说琴琴啊,你不应该给人当助理,应该去开饭店才对。
琴琴倒是想过找别的工作,不过李梦菲待她还不错,另外这份工作她自己还蛮喜欢的,她喜欢穿梭在那些好看的人里面,觉得自己跟着也会变美,心情也会愉悦很多。
苍晨倒不拒绝琴琴给她当向导,反正她乐意,哪里有好玩的,哪里有好吃的,甚至娱乐圈里有什么活动,琴琴都能带着苍晨去体验一下。虽然琴琴是有点笨,不过苍晨觉得她倒没什么坏心眼,当一个游伴还是不错的。
那天琴琴说新开了一家韩式烤肉店,要带苍晨去吃。苍晨看看琴琴圆圆的脸蛋,摇摇头。琴琴说我懂你的意思,不过人就活这么几十年,连自己喜欢的东西都不能随便吃,那还活个什么劲儿呢?
她这么一说,苍晨倒觉得自己生活里的清规戒律真是有点多了。包括自己的感情,也必须成为驻颜师的附属品被封存起来。他不由叹一口气。琴琴说怎么,你不想吃烤肉,那咱们换日料吧。
苍晨说随你吧,我们去吃烤肉。
两个人饱餐一顿,都觉得行走困难。苍晨说长的几斤肉我们得想办法消灭了。这样,我们走十公里再打的回家。
琴琴吃的时候快乐,听到苍晨这话立刻愁眉苦脸了。她一脸苦恼地说我好不容易把它们装进胃里,就这么走没了吗?可是花了钱的呢,多可惜,早知道少吃点了,这样能在我的胃里多呆一会儿,多让我回味一下。
苍晨忍不住笑了,他没有坚决拒绝琴琴带他吃喝玩乐的原因之一,也是因为琴琴虽然有点儿笨,可是说话总是自带特效,逗得他烦恼皆无。
苍晨说琴琴你也是个人才,不演喜剧可惜了。
琴琴说真的吗,那不然我去试试?
苍晨说明天再试,今天先走路。你选一条风景好的路线,我们抓紧消化那些肉。
琴琴噘嘴在前面带路,是领了苍晨走最热闹的街。街两侧也都是各种美食,琴琴边走边吞口水。
苍晨看琴琴那样子,跟着她走,肯定就是在小吃街上一路馋过去了。他自己换了路线,琴琴说你这样离家越来越远啦,苍晨说怕什么,有车呢。
两个人一路走,也不知道走到哪条街上了,人是越来越少了,树却茂密起来,看样子是走到居民区附近了。琴琴走得气喘吁吁,不停喊苍晨慢点,慢点,我走不动了。苍晨拿她没办法,才走几公里,她已经歇了不下十次了。
他只得放缓脚步,在一个街角等着琴琴。街角有一位老人家,戴着口罩和帽子,前面一张桌布,摆着五颜六色的各类鞋垫。
苍晨对那些花花绿绿的手工鞋垫有了兴趣,溜达过去问老人家鞋垫多少钱一双。老人家没怎么抬头,佝偻着腰,嗓子嘶哑地说五块钱一双,听声音是位老婆婆。
苍晨手里拿着一副鞋垫,看一眼,虽然制作算不上精美,不过那些图案倒是很别致,都有些平常看到的金鱼小鸟什么的,没有用到常见的吉祥纹样。
苍晨挑了十双,想起自己身上没有带钱,俯下身问老婆婆可以手机付钱吗。老婆婆腰塌着,摇摇头,说她没手机。
苍晨倒讶异了,现在这个时代还有不用手机的人,也算很古老了。他不由得端祥了一眼老婆婆,生出几分怜悯来。可是透过露出来的肌肤,苍晨突然觉得她不像是个老人家,虽然声音是苍老的。
苍晨坐在旁边,说那等会儿我的朋友吧,她身上有钱。
老婆婆也就不说话了,头始终没有抬起来正眼看过苍晨。苍晨偷偷看她的手,竟然也是戴了手套的,那么热的天气里还要戴那么厚的手套,除非是有不想让人看到的缺陷或者有严重的伤疤什么的。
这勾起了苍晨本能的好奇心,他开始偷偷打量那位老人家。但好像是感应到了苍晨的查探,她突然扭转了身体,只把背对着苍晨。
苍晨觉得自己大概是有些失礼,也就不敢再多看。等着琴琴慢吞吞地往这里来。好歹到了苍晨身边,琴琴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砰地就坐在街边的马路沿上了,汗水顺着她的额头不停地向下淌。
苍晨说我买了几双鞋垫,没带钱。
琴琴说让我喘口气好不好。一边嘟囔一边从手包里掏出一百块钱来,说给她吗?够不够?
苍晨说一双五块钱,我拿了十双。
琴琴说什么,这么便宜吗?这可是手工的鞋垫啊!她翻身起来,也忘了自己气都没喘顺,跑到老婆婆的摊子上开始挑挑拣拣起来。
我得多买几双,拿去送人也好。婆婆,你这个鞋垫的花纹怎么这么奇怪,都是我没见过的。
老婆婆说我只会做这些。
琴琴说哦,原来这样啊。她也挑了十双,然后把钱递给老婆婆,说给您钱,正好。
老婆婆接过钱,塞到自己的衣兜里。却开始收拾面前的鞋垫,看样子是打算收摊回家了。
琴琴说还早哟,婆婆你要回去吗?这鞋垫挺好的,等我发个圈,让朋友们路过都来买。
老婆婆说不用了,今天卖的差不多了,我要回去了。别喊你的朋友们来,会白跑一趟的。
琴琴说婆婆你还真是,做生意倒不爱钱。别人要送钱给你也不要,你还真奇怪。
苍晨一直在旁边看着,也觉得是有些奇怪。但是老婆婆很坚决地把鞋垫都收到布包袱里,然后颤巍巍地站起身,也没理会苍晨和琴琴,径直往另一条巷子里走去。
哎,婆婆,等会儿。琴琴突然跑过去,拦在老婆婆身前,这样吧,你做这些鞋垫也不容易,我都买了吧。她伸手过去,要接过老婆婆抱着的布包袱。老婆婆躲了一下,说不卖了,今天不卖了。琴琴生气了,你这样子怎么做生意啊,别人想买你还不卖!老婆婆赶紧缓和一下口气,说你一个人也穿不完的。琴琴说我穿不了可以送人哪,我也是想帮你,人家一片好心,你好歹也领个情嘛。
苍晨说算了,琴琴,人家不卖你就别强求了。
琴琴却执拗地还是堵在那里,一个要走,一个不让走,一个要抢那些鞋垫,一个却在躲闪。也不知道怎么了,琴琴就把人家手里的布包袱抢过去了,而且竟然把老婆婆手上的手套给脱下来了。
呀,琴琴喊了一声。布包袱落在地上,鞋垫散了一地。老婆婆根本不去管鞋垫,忙着去抓自己的手套,一时慌乱却迟迟戴不上。
苍洛也看到了琴琴看到的,那个老婆婆的手,像是被烧过的树根,焦痕累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