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熙宇见天浮云不再说话,情绪又低到极点,反复的变化让李熙宇又难过又气急,险些又要哭出来,还好屋子里比较黑,他以为天浮云肯定看不到。李熙宇很清楚自己是不能逼问天浮云的,他发出“哼哼”的声音,一气之下走到门外,随手关上门,坐在门口的台阶上,
“您要是不说清楚我就坐在这里,哪儿都不让你去!”
天浮云从床上起身,脚底不发出一丝声音的走到门口,从李熙宇没有关严的门缝里,正好可以看到李熙宇的背影,李熙宇坐在那里,把脑袋垫在膝盖上,看不到他的表情。
“天浮云,你这是假慈悲”,夙杀的声音不停的在天浮云脑子里回响,什么时候自己会在意他的话了。
“啊,对了!”李熙宇猛地跳起来转过身来,他的突然的动作,让天浮云没有意料到,两人的眼睛就从门缝里对视着,
“师父”,
“什么事?”
“师父,您要去哪里?”
“不知道”,
“您说过您没有亲人朋友,那您要往哪里去?去做什么?”
“不知道”,天浮云没法回答李熙宇,他也没法回答自己,自己要去哪里要做什么,从来都是听从别人的命令的,如果说可以回的地方,就只有“虚祢宫”了吧,自己记忆中第一眼看到的地方,不断踏出和踏入的地方。
“既然这样,师父,不如您带我去旅行吧?”李熙宇上前一步把门推开,天浮云看着他,显然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既然师父不想待在这里,不如带我一起出去玩玩,我也想看看书里面写的外面的世界,我长这么大还没离开过京城呢,我还能一边和您旅行一边学武,岂不一举多得?等外面在外面玩够了玩累了,我们想回来了,再回来,师父,你觉得怎么样?”
“糟透了”,
“啊?”
天浮云没法对李熙宇解释自己想离开的是他,的确曾有那么一股冲动想带李熙宇一起走,但是“宫主下过的命令是一定要执行的”,想到这里天浮云觉得更不好选择了,一方面如果李熙宇知道李甘是因自己而死,他会原谅自己么,就算他不知道自己如此清楚李熙宇在意家人,还能当做什么都没有坦然面对他吗?另一方面,自己不去杀李甘自有别人会来做,到时候李熙宇该怎么承受自己的父亲在自己面前被杀,他会不会自责是因为自己没有能力保护爹,更或许他会不会也牵扯进去被杀?天浮云啊天浮云,你什么时候开始会想这么多了,是因为以前想的太少了吗,即使自己武艺再强,面对着从未遇到过的不能用武力解决的事情,才知道什么叫束手无策。
“师父,你这句话什么意思?怎么话总是说一半”,李熙宇见天浮云又不说话了,
“给我一天时间”,
“好,我就坐在这里等”,李熙宇说着又重新坐下了,看着李熙宇的背影,天浮云知道自己已经无从选择了,因为自己从来都没有给自己做主过。
天浮云关上门,走回床边,安心的躺下来睡着了。
而李熙宇就在门外坐了一晚。
次日一早李熙宇费力的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活动活动筋骨,身后传来了开门声,李熙宇转过来,他一晚上没睡着,两只眼睛一深一浅的黑眼圈,天浮云让他进到屋里,二人坐下来后,天浮云看着李熙宇的眼睛,
“我可以带你走,但是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我都答应!”李熙宇一听天浮云答应了,立刻精神又回来了,
“不要把这件事情告诉你爹”,
“啊?为什么?”
“从现在开始不要再问我‘为什么’,只要回答同意或不同意”,
“可是不禀告爹的话,我们要怎么走呢?我根本出不了城门的,难道你想让我化妆?”
“你今天晚上到我这里来”,天浮云不想听李熙宇废话,
“那我能不能告诉我娘一声”,
天浮云想了一下,
“可以,但是要让她明天再告诉你爹”,
“好”,李熙宇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什么都不要带”,
“带本书也不行吗?”
“不行”,
“可是……”李熙宇犹豫了,
“那好吧,我同意”,
“你到屋里睡一会儿吧”,
“那师父要去哪儿?”
“不用管我”,
“师父,我们算是朋友了吧,你就不能把你的事情告诉我一些?”
天浮云不回答,绕过李熙宇往外走去,走出十几步后停了下来,背对着李熙宇说道,
“我去取样东西”,
李熙宇听到后无声的笑了,待他回过头来看的时候天浮云已经不见了,他走进天浮云的房间里睡觉去了。
李熙宇是被张管家喊起来了,
“哎呦,我的小将军,您怎么在这呢?夫人正找您呢!”
“现在什么时辰了?”李熙宇睡得迷迷糊糊的,还没有醒明白,
“已经晌午了,您快起来吧,夫人说找到您后让您赶快过去”,
“好,你先去吧,我马上就来”,
“您快点儿!”
“去吧去吧”,李熙宇把张管家赶了出去,等他把之前见到天浮云的经过想了一遍之后,确定所有的细节自己都还记得之后他才懒懒的下床到李夫人房间去了。
“我的儿”,李夫人一半嗔怪的语气叫道,
“娘,你这么急找孩儿有什么事啊?”
“你昨天晚上去哪儿了?”
“我到师父那里去了,您不要告诉爹啊”,
“为什么不告诉你爹?”
“因为我和师父约定了,另外还有一件事要告诉娘,但是娘一定要保证不告诉任何人”,
李夫人把所有下人都赶了出去,
“什么事这么神秘?”
“娘,我要和师父出去闯闯”,
“你说清楚点儿,娘不明白”,
“这有什么不明白的,孩儿想和师父一起离开京城到外面去看看,希望娘能同意”,
“你要去多久?”
“孩儿也不知道,但是我保证会回来的”,
“要是过个三五十载的,恐怕娘都等不到了”,
“怎么会?顶多五六年吧”,
“小宇,你知道娘什么事都不想阻止你的,但是这件事你爹一定不会同意”,
“所以才想让娘不要告诉爹啊”,
“那你怎么出城门?”
“师父说他有办法带我离开,不用担心的”,
“娘真希望你没办法呢,可是小宇,还有一件事,忻儿你要怎么办?”
“娘,你会帮我照顾她的对不对?”李熙宇坐在李夫人旁边撒娇,
“小宇,这不是娘帮你照顾的问题”,李夫人认真的说,
“你昨天晚上出去后就再没回来,把忻儿一个人丢在房间里”,
“娘,她又来向你报告了?”
“不许这么说,忻儿马上就要生了,你是她的丈夫是孩子的爹,你怎么能离开?”
“娘,要是我今天不和师父一起走的话,我恐怕就再也见不到他了,我以我的性命起誓,等我回来一定好好补偿她”,
“娘可不想听你随便就拿生命说事,你要好好活着,可是你要知道,一个女人的心要是被伤了就很难补偿回来,你告诉娘,你真的愿意跟你师父离开,而丢下忻儿和你的孩子吗?”
“娘,你知道的,我从小就被爹关在这个京城里面,对外面的世界一点儿都不知道,现在是我出去见识见识的好机会啊,爹常说男儿应该有志气和抱负,不能被家庭所拖累,开始的时候爹不是因为这个还生气来着吗?所以我想爹也会愿意让我出去闯闯的”,
“那为什么不让你爹知道”,
“不瞒娘,是师父交待的,我想他自有他的道理,娘,师父是我长这么大以来算是第一个真心交到的朋友,您别看我平时总在外面玩儿,但是他们基本上都是因为我这个‘小将军’的身份,虽然师父经常对我爱答不理的,但是他是我的朋友,娘,我不想失去这个朋友,您能明白吗?”
“娘愿意为你和你哥哥付出一切,所以只要是你们想做的对的事情,娘一定不会阻止,你们已经都不是小孩子了,娘知道你们做出的选择一定是经过仔细思考的,所以即使娘知道战场是危险的地方,但是娘却不会反对你哥哥上战场,娘只能默默的求菩萨保佑他和你爹,你也一样,如果你认为这个朋友值得你这么做,那你就去做吧,只是当你走累了的时候,记得这里还有一个家,还有一个娘在盼着儿子回来”,
“娘,谢谢你”,
“傻孩子,哭什么,你可是男孩子”,李夫人微笑着替李熙宇擦掉眼泪,
“你放心好了,小忻和你爹那里娘会处理的”,
“娘,你也是孩儿最重要的亲人,你和爹,还有哥哥,唐忻,都比我自己更重要,就像花儿失去土壤就会枯萎,失去你们我的生命也将枯竭,所以,在此天地为证,当我回到这里来的时候,我会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成为一个能够保护好你们的好儿子,好弟弟,好丈夫,也许还有好父亲”,
“在娘眼里,你永远都是个傻孩子”,
母亲抚摸着儿子的头,母子相视而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