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第三天的时候李熙宇的伤已经完全好了,李夫人直夸大夫的药效真好,却不知这是天浮云在那天离开前留给李熙宇的药起的作用,李熙宇曾问天浮云为什么不一开始就给自己,但是还没有问完的话却只能止住,因为天浮云已经消失了踪影,而且到现在一直都没有再出现过,只有大将军询问过天浮云为什么不见了,但是没人知道,这让将军很生气。李夫人似乎一点儿都不介意这件事,可能她会觉得自己的儿子不用再勉强学武反而有些高兴呢,不知是为了给李熙宇庆祝伤愈还是祝贺他解放,中午的时候李夫人亲自张罗了一桌好菜好饭,一家人坐在一起好好吃一顿好饭。李将军阴沉着脸,李夫人只当他不存在一样,自恬和羽齐两个叽叽喳喳的闹个不停,不肯好好吃饭围着桌子乱跑,婧淑忙的团团转,李熙亮只顾哈哈大笑,唐忻已将近临盆了,所以不得不又一个丫鬟伺候着吃饭,那丫鬟名小洁,是唐忻从宰相府带来的,一开始唐忻还以为自己的丈夫对自己这么体贴,小洁是因为害怕会受到冷落而带来陪自己的,是多余的考虑,一家人开开心心的吃饭,李熙宇自然应该心情很好,但是几日来未曾见天浮云,心里却像梗了一块硬硬的东西,掺杂在情绪里,怎么也无法真正的高兴起来,只是做出笑脸,不想母亲担心;吃过饭后,李夫人让李熙宇陪着唐忻,说是这几天是“危险期”,让李熙宇寸步不离的看着唐忻,
“这是‘军令’,必须执行!”李夫人开玩笑的说,完全不顾一旁的李甘,李熙宇点点头,和小洁一起扶着唐忻回房了。
李熙宇陪了唐忻一天,他全力让自己暂时忘记天浮云的事情,但是却再也找不回之前和唐忻在一起时那种单纯的快乐了,唐忻在李熙宇眼里不再是之前那文静可爱的模样,却多了些任性和不讲理,不再是那个只会默默跟在自己身后的忻儿了,是自己变了,还是自己认识唐忻更多了,李熙宇没有力气去思考。
李熙宇搞不清是多云时看不到星星更好,还是晴天时漫天星星更让人喜悦,但是李熙宇是不喜欢满天星的,那么多,会让自己不知道该看哪一颗,数也数不过来。只一个天浮云竟然让自己心里乱成这样,即使喜爱的书籍都不再能平静自己的心情,他坐在唐忻身边,把书打开想给唐忻看一段自己喜欢的段落,可是才看了两行他却又把书合上。
“你怎么了?”唐忻专注的看着李熙宇,李熙宇从那双全城最漂亮的黑眼睛里看到的,仍是最初的那清纯的爱意,
“没什么”,
“你的眉头出卖了你,即使在你微笑的时候,眉头却仍是皱着的,你心里一定有什么,告诉我吧,我们是一体的,我希望你拥有的都分给我一半”,
“真的没什么”,
“我知道自己比不上你的书对你更重要,但是即使现在你最爱的书都已不能安抚你忧愁的心了,那么是什么比你的书更重要了么?”
“你在乱说什么,你和你肚子里的孩子是我会用生命来保护的,书怎么能比得上你们,你们就像我的生命一样重要”,
“那么……是不是有什么已经比你的生命更重要了呢?”
“我的爹娘比我的生命更重要,他们在我心里是超越了一切的存在”,
“是么……”
“好了,不要乱想了,已经很晚了,早些休息吧,你需要多休息”,
李熙宇帮唐忻躺好,盖上被子,自己在她身边躺下来,
“你已经很久没有睡在我身边了”,
“是吗?”
“嗯”,
“对不起,以后再也不会了”,
“你也已经很久不再遵守你对我的诺言了”,
“对不起……”
“……”唐忻闭上了眼睛,但是眼泪却从眼角滑出,只是背对着她的李熙宇没有机会看到。
李熙宇不知睁眼躺在那里有多久,明明睁着眼睛什么都看不到,但是他却不愿闭上眼睛。他的心里有一种感觉,虽然他不知道是什么,可就在那里,甩也甩不掉。
终于,李熙宇躺不住了,他坐了起来登上鞋子,
“你要去哪里?”唐忻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我吵醒你了么?”唐忻没有告诉他自己也一直没睡着,
“我去趟茅厕”,
“快点回来”,
“嗯”,李熙宇起身出门,等李熙宇的脚步听不到了,唐忻才哭出声音,走出去的自己的丈夫再也不会回来了。
李熙宇来到院子里,抬头看了看天,多云,能够依稀看到几颗星星,李熙宇知道自己想去哪,他径直朝天浮云的房间走去。
李熙宇轻轻推开房门,即使天浮云在的时候房门也是不锁的,他随手关上了门,待回过头来的时候吓了一跳,随即心里却涌起难以抑制的惊喜,
“师父!”李熙宇情不自禁的轻呼了出来,天浮云在黑暗中坐在床上,但是李熙宇一眼就看到了他,看清了他。
天浮云没有答话,他坐在那里确是看着李熙宇的,昨天和夙杀的对话一直徘徊在脑海中不肯离去。
天浮云离开将军府后,出城外几里地一处僻静的林子里度过了三天,能够让自己静下心来的最好办法只能是练功,每次不管做什么事,如果自己没有达到宫主所期望的,那自己就被丢进练功房里,整整三天,自己独自待在黑黑的一片死寂的显得过于空荡的大房间里,从自己记事时起就是这样,唯有练功能让自己暂时忘掉饥饿和恐惧。天浮云的内功心法始终都无法到达最后一层,每当自己误以为要突破的时候,聚集起来的真气却一下散开,功亏一篑,这三天也不例外,天浮云尝试了不知多少次仍是一无所获,找不到问题的所在。
终于在昨天晚上天浮云放弃了努力,再次来到了“过往客栈”。夙杀依旧在那房间等着天浮云。
“我随时在这里‘恭候你的大驾’”,夙杀变换不定的音调根本不能引来天浮云的注意,
“我要见宫主”,
“宫主说只有你完成任务之后才能见他”,
“我现在要见他”,
“不可能的,宫主说过的话从来都没有的改变”,
“我今晚会去把帅印取来给他”,
“哦?这么快你就找到帅印了么?不愧是我的浮云,宫主的天儿”,
“但是李甘的首级我不打算取”,
“怎么?你要违反宫主的命令吗?为什么?”
“你只要如此向宫主禀告就行了”,
“是为了谁吗?”天浮云斜视着夙杀眯起来的似笑非笑的眼睛,
“哎呀,你第一次这么专注的看着我”,
“你跟踪我?”天浮云转开眼神,
“我说过我会看着你的”,
“你喜欢做什么就去做什么,我要说的已经说完了”,
“天浮云,你这是假慈悲”,夙杀见天浮云要走赶紧说道,
“且不说宫主下过的命令是一定要执行的,也不算你是为了谁才想这么做,你以为李甘丢了帅印他还能活命吗?你又不是不知道那东西有多重要,也不是不知道为什么要把那么重要的东西放进李甘的帅印里,到时候就算宫主不派人,李甘也难逃一死,也许那个人不会知道李甘是因你而死,但是你会不清楚吗,你会怎么做呢?”夙杀绷在脸上的纱布动了起来,
天浮云停在门口,夙杀的笑让天浮云一阵厌恶,可他的话却是事实,到时候自己只能永远躲开,心中刚刚拨开的一丝光亮,只能再次被黑暗所吞噬,自己将永远堕入黑暗的深渊而不能脱身。
“怎么样?想好了吗,我要照你吩咐的禀告宫主吗?”
“给我两天时间”,
“好,你让我等多久都可以,我会一直等的”,
夙杀目送天浮云出了客栈,站在窗口的他却再也笑不出来,拳头攥的紧紧的,
“天浮云,我在你身边这么久,你却从来不肯正眼看我,而现在你却为了别人而注视我”。
此时的天浮云面前站着喜形于色的李熙宇,脑中却想着夙杀说的话,两天时间自己能确定最合适的做法吗?
“师父,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也不让下人通报一声”,李熙宇快步走到床边在天浮云身边坐下,天浮云身体没有动,
“我刚到”,
“太好了!”
“什么?”
“师父回来了啊,这几天都没见到师父,也不知道师父去了哪里,我还以为你再也不会回来了,说实话,这让我有些吃不下饭睡不着觉呢,师父,你以后再也不要这样不辞而别了,至少告诉我一声你要去哪里,就算不告诉我去哪里,只要告诉我你多久回来也行”,
“以后不会了”,
“呐,师父你答应了,你说话是会算话的,我知道”,刚刚还沮丧得不行的李熙宇,此时给他一棵树他都能蹦到树尖上去了,
“我这次回来是来告辞的”,
“什么意思?”李熙宇笑开的嘴停在了那里,
“我要离开这里”,天浮云想看而不敢看李熙宇的眼睛,
“为什么?”
天浮云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