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还曾有些许微风的林子,此时其中的空气却像是凝固了一般,月亮孤独的挂在正空,星星似乎因为觉得这里有些憋气,而不知道跑到哪处的天空去了,月亮似也不愿看到地上将要发生的事情而从身旁拽过一片云彩遮住了大半边脸。
白纪鸢反手把剑握在身侧,直立在院门外,双眼直盯着前面的树林,少女的温柔早已从她眼中逃走,只剩下一股杀气溢满全身,脸更加的冰冷,嘴唇也更加鲜红,已有血将要滴出,身体不动,眼睛不眨,目光却已刺透黑暗看到了林子里的人。
天浮云不慌不忙的从林子里走出,走到月光之下,两把剑都别在腰间,迎上白纪鸢充满杀气的目光的天浮云的眼睛却全是冷漠。天浮云站住,拔出玄鳴剑,月光顺着剑身流下,一直流到剑尖,凝结成一滴。
“真是把好剑”,白纪鸢压制着自己的怒气说道,
天浮云不答,
“很喜欢这把剑吗?因为是屋子里的那个小子送给你的?”
天浮云仍不回答,
“这些我们都不用在意,但是我只问你一个问题,现在,你是想要这把剑还是想要屋子里的那个小子的命”,
“我都要”,
“天下哪有两全其美之事,二选一,要么把玄鳴剑还给我,要么放弃那个小子的性命,那么,你选哪个?”
“我说过了,两个我都要”,
白纪鸢闭上眼睛,重又睁开,
“那把剑不是属于你的,把它还给我,我就会放了他”,
“剑只是凶器而已,没有归属问题”,
“哼,你在嘲笑我吗?既然只是一把凶器,为何当初你还要不惜一切从我师兄们手里夺去?不要以为我不知道,当我见到你手上的那道伤疤的时候我就知道了那个人是你,只是我没想到竟然还有人能够从师兄的暗器中死里逃生”,
天浮云翻转握剑的手,看到了那道留在手背上的针孔一样细微的伤口,如果不是宫主发现的早,天浮云的命早已不存在这个世界了,
“夺取这把剑只是我的任务而已,我只是为了完成任务”,
“那你现在完成任务了?可以把剑还给我了吧”,
“不行”,
“为什么?”
“你没有知道的必要”,
“难道你真的不在乎那小子的命了么?”
天浮云把手伸进衣服里,从里面掏出一个小盒子,打开盒子给白纪鸢看,盒子里只有一件小小的东西,是一根针,很细很小,在黯淡的月光下微弱的闪着光,白纪鸢看到后嘴角上扬,身上的杀气更重了,天浮云把盒子盖好重新放回去,
“你这个人真的不简单,而且我判断的确实没错,就算你再看重你的尊严,也还是以那小子的命为重”,
“如果他阻碍你杀我了,为什么不把他也杀了?”
“我要杀的人只有你!”
“这不是你该说的话”,
“你也是一样”,
天浮云翻手把玄鳴剑甩出,玄鳴剑飞过一个美丽的弧线后,插在二人中间偏右的位置上,然后天浮云把自己的剑拔了出来,剑落在地上,激起点点尘土,白纪鸢看了落地的玄鳴剑一眼,剑指天浮云,
“看来,我只能从你手里抢回这把剑了”,
“为了一个杀人的凶器,你这样做不值得”,
“不值得?一个杀手竟然会说这样的话,还真让我惊奇呢!难道你什么都不懂吗?”
白纪鸢单脚点地,剑指天浮云,笔直而快速的向天浮云飞去,白色的纱裙随着身体的飞舞而翻飞起来,此时的白纪鸢就像一只张开白色翅膀的蝴蝶朝天浮云飞去,翡翠剑狭细的剑身更像是一只被弓射出的箭,携带着白纪鸢射向天浮云。
天浮云并不急,不慌不忙的将手里的剑一转,眨眼间白纪鸢的剑已到眉间,天浮云一侧头,把剑往旁边一拨,两剑相碰,有如龙吟响彻天空,翡翠剑颤抖着,整个树林都随着剑抖动起来,天浮云剑指的方向,地上显出一道明显的痕迹,顺着痕迹到达林子边缘的树上裂开了一条缝。
白纪鸢借助顶到天浮云的剑的力往上一翻,从天浮云头上越过,双手推剑向天浮云身后刺去,天浮云弯腰躲过翡翠剑,两脚向后掀起右脚一用力踢到了白纪鸢的手腕上,白纪鸢手腕吃力,
“啊!”的一声,白纪鸢不堪忍受松了剑,往后退了两步,
天浮云翻身过来,跟上两步,剑尖蹭到白纪鸢雪白的脖子,一丝真正的血红,顺着衣服的领子的纹路渗了开来,犹如一朵暗红的玫瑰绽放。
白纪鸢握着手腕,两眼依然仇视天浮云,眼睛则瞟到落在一旁的翡翠剑上,
“你根本杀不了我”,
“你最好不要放过我,不然,不论用尽任何方法我也会杀掉你夺回玄鳴剑!”
“我没有说会放过你”,天浮云的声音似一块冰,冻结了周围的空气,地上的草也似被霜打了一下有些萎缩下去。天浮云的剑则更近一步刺入白纪鸢的肉体,血顺着胸前往下流着,白色的纱裙沾上红色的颜料,一位朴素纯净的少女也会变得妖艳起来。
天浮云眼神越发冰冷,白纪鸢都能感受到那股寒气而不由的发冷了,天浮云手上更一用力,可刚要动剑,身后却传来了开门声,
“师父!”
天浮云没有回头,但手上的动作停止了,白纪鸢感觉周身的寒气一下子退去了,身子暖起来能够动了。
“师父,你在干什么?”
天浮云不答,天浮云和白纪鸢斜着对着李熙宇,李熙宇正好可以看到顶到白纪鸢脖子上的天浮云手里的剑,不识趣的月亮开始对地上的事情感兴趣了,推开挡在自己眼前云彩,把光亮洒下来想看清地上的人。而李熙宇也能看清白纪鸢流下的血。
李熙宇跑到二人身边,扶住白纪鸢往后一退,白纪鸢跌倒在李熙宇怀里,李熙宇扶着她慢慢坐到地上,抬头看着天浮云。
“师父,你这两天去哪里了?”
天浮云没想到李熙宇第一句话竟然问的是这个,天浮云瞥见李熙宇的眼神里有不解,有难过,却没有责怪,李熙宇的黑眼眶仍没有完全退去,在眼睛的深处仍保留着再次见到天浮云的高兴,天浮云收回仍举着的剑,看着地上的二人,仍保持着沉默。
李熙宇也没有追问,回头看到靠在自己身上的白纪鸢,从兜里掏出天浮云给自己的那瓶药,解开白纪鸢衣服上的扣子,露出脖子上的伤口,把药洒在伤口上,又从白纪鸢的腰上解下她的手帕,轻轻的把脖子裹上,白纪鸢只是微微的皱了一下眉头。白纪鸢看着李熙宇的眼睛,泪水流出,撇过脸去,李熙宇伸手把白纪鸢的头扳过来面对着自己,白纪鸢一愣,李熙宇则笑了。
李熙宇松开白纪鸢,站了起来,走到天浮云身边,和天浮云面对面站着,
“师父,如果我问你为什么要对白姐姐这么做,你会回答我吗?”
天浮云低下眼睛看着自己手里的剑尖上滴落的白纪鸢的血,落到地上的瞬间,溅起了小小的血花,圆圆的血珠慢慢的渗进地里,变干,地面只留下红色的印记,一阵风扫过地面,带来的尘土被那红色的痕迹拉住停了下来,与周围的土地融为一体,而那痕迹却被抹掉了。
“果真不会回答我”,
“你不需要知道”,
“就算有天大的理由,又怎么能以死这么严重的惩罚来解决?还是对一个柔弱的少女?师父,你不应该是这样的人?”李熙宇在期待着师父可以给自己一个可以理解的回答,话里却并非质问,
“她的剑法很好”,
李熙宇回头,对上白纪鸢泪未干的目光,白纪鸢低头,
“对不起,我骗了你”,
“为什么,为什么你们都把我当成小孩子一样耍着玩儿?你们觉得这样子很有意思吗?我只是,我知道,我很笨,什么都不会,但是,我真的,我真的想成为你们的朋友,就算,就算我不能帮你们分担你们的痛,只是,我想,也许,我能帮你们包扎伤口,至少,我希望,在你们,在你们累的时候,我想告诉你们,我的肩膀,虽然不够宽,也不够有力,那么,我,我愿意把我的整个身体,借给,借给那么靠着,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你们有什么恩怨未解,你们之间发生什么事情了,只是生命真的只有一次,求你们,事情一定不只有这一种方法的”,
“你真是我的好弟弟呢,很温柔,姐姐答应你,以后一定会好好珍惜自己的生命的”,
李熙宇哭着,笑着,
“师父?”李熙宇看着天浮云,天浮云的表情没有任何改变,
“天真不能解决任何事情,我只会用剑说话”,
“今天,师父还要说这种话?”
天浮云把自己的剑插回刀鞘,走过去从地上拔起了玄鳴剑,
“既然这样的话,师父,请你离开这里吧,我会和白姐姐一起留在这里的,请您好好保重”,
李熙宇这句话还没说完,就感觉从自己的身旁“嗖”的飞过一样东西,
李熙宇还没来得及动,身后“噗”的一声,剑插入身体的声音,和人到底的声音连着传进了李熙宇的耳朵,李熙宇惊呆的看着天浮云,天浮云右手向前,原本应该握在手里的玄鳴剑不见了踪影。
李熙宇缓缓的转过身,眼前是更加绚丽的红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