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辰后,皇上的圣旨下来了。
李公公拿着圣旨去了沈国公府,沈国公一听管家说李公公来了,心中咯噔一下,心凉了半截,他保持冷静,带着众家眷去大堂中领旨。
李公公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沈国公,“沈国公沈长安接旨。”
“微臣接旨。”沈国公匍匐在地上。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沈国公沈长安纵容太子景阳犯下弥天大错,故削其爵位,其财产全部充公,和家眷流放五千里,剥夺女子选秀资格,男子永世不得参加科考,无诏不得入京!钦此!”李公公用极为冷漠的声音念完诏书,便将诏书丢给沈国公,自己回了宫里。
沈国公趴在地上,一动也不动,许久他才抬起头来,仰天长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姐姐,你放弃了沈国公府,你放弃了我和母亲,你为了你的儿子,放弃了你的母亲和弟弟!哈哈哈哈……你还真是不择手段,为了你儿子上位,你可以不择手段……哈哈哈哈……”
此时的景仁宫。
“娘娘,娘娘,不好了,不好了。”百合从外面进来。
皇后皱了皱眉,这个百合,越发不懂规矩了,“怎么回事!大呼小叫的,成何体统!”
“娘娘,不好了。”百合跪在地上一口气都不敢喘,便连忙说着,“刚才有个眼尖的丫鬟发现皇上身边的李公公领了圣旨去了国舅爷府上,奴婢软磨硬泡地套了些消息,说是皇上震怒,要削了国舅爷的爵位,将国舅爷一家流放五千里……”
“啪!”皇后狠狠拍了拍椅子的扶手,“什么!怎么会这样!”
“奴婢想着,应该是那首诗传到了皇上跟前。”百合打量着皇后的神色,小心翼翼地说着。
皇后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她站起来向门外冲去。
百合将她拦住,“娘娘,外面还下着大雨呢,您不能出去,您的身体受不住。”
“你放开本宫,本宫的哥哥和母亲都遭难了,本宫还顾念什么身体!”皇后嘶哑着嗓子喊到。
“不,不!本宫不能这样去。”皇后突然停下来,对百合说着,“百合,你把本宫衣柜最底层的那件素色荷花百褶裙拿出来,我要穿上她去求情。”
百合了然,立即去取衣服。
皇后坐在梳妆台前化妆,将自己的神色画的更加惨白和憔悴。
她换上那件素色荷花百褶裙后,伞也没打就冲进雨里,跑去了养心殿。
皇后急急地对门外的李公公说着,“李公公,请您通传一声吧,求您了。”她一边说着一边将一只荷包递过去。那里面可装着一锭金子呢。
可是这个时候,谁敢去触霉头,钱固然重要,但是没了命,要钱有何用?
“娘娘,皇上说了您来了要拦着,奴才只是个奴才,做不了主。”李公公推开皇后递过来的荷包,婉言谢绝。
“公公,求您帮帮我吧。”皇后小声哀求着,连本宫都忘了。
“娘娘,这事儿奴才真的是心有余,力不足啊,求您别为难奴才”李公公换了手中拂尘的方向,说着。
皇后心中那个恨啊,平日她高高在上的时候,这狗奴才可是想着法儿地巴结,现在她困难了,连帮她通传一声都不愿意。
她无奈,只好跑到雨中,跪在台阶上,一边磕头,一边大声喊着,“皇上,皇上,求您开恩,求您开恩,长安是冤枉的,他是冤枉的啊,皇上。”
“皇上,皇上,求您收回成命,求您开恩啊皇上……”
不一会儿,太子景阳也跑了过来,看见皇后在雨中跪着,一句话都不说便也跪下,“父皇,不管您相信与否,儿臣是冤枉的,那首诗……不是儿臣所作!儿臣也没有做那大逆不道的事!”
养心殿内聚集了一群朝臣,景迟的脸色阴郁,黑沉得能滴出水来。
没有一个人先开口,都在等景迟开口,谁知道一开口会不会撞到枪口上。
“诸位爱卿,你们怎么看。”不是征询,而是命令。
众大臣还是没有开口,都在等其他人开口,谁知道说出来的话会不会惹怒皇上。
“你们能耐了!连基本的话都不会说了是吧!朕要你们何用!”景迟将桌上的奏折一股脑地扫到地上。
“云临王,你说!你怎么看!”景迟突然点了云霄的名字。
“陛下,臣不知。”既然被点了名,云霄也就只能硬着头皮说着。
景迟凌厉地看了他一眼,便转眼看向司空侯,“司空侯,你认为呢。可别再说‘臣不知’什么话了。”
司空侯弓着身子,小心地说着,“启禀陛下,臣以为太子殿下是无心之失,被有心人利用了。”这句话看似模棱两可,实则坐实了太子造反一事。
景迟听了没有再问,而是陷入了沉思,众人大气都不敢出,尤其是司空侯,更是差点憋死。
许久,景迟才说,“好了,我知道了,你们回去吧。”
众人像是重生了一般争相往外走。
雨越下越大了,待云临王回来时,大雨已经是倾盆之势了。
云槿站在府门口,也如欧阳静一样,给云临王准备披风,父女二人携手进了府。
皇后和太子仍然在外面跪着,景迟不禁心生烦意,唤了李公公进来问道,“李承德,皇后跪了多久了?”
李公公恭谨地小声答到,“回皇上的话,约莫有大半个时辰了。”
景迟蹙眉,却一句话都不说,只让李公公退下去。
景迟站起来,在屋里不停地来回踱步,又过了小半个时辰,他终于忍不住,走了出去。
他站在门口,一眼望去,皇后一身荷花百褶裙,一脸苍白,毫无血色,雨水混着泪水在脸上流淌。
那条裙子,她还留着……
犹记得她刚进太子府的时候,就是穿着一身素色的荷花百褶裙。
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也从一个天真善良的女孩变成了一个残忍的皇后。但……这是身在宫闱在所难免的事情。
“母后,母后,您怎么了,您怎么了?”景阳一把抱住昏倒的皇后,大声喊到。
景迟的身形一顿,却没有回头,任由宫人带着皇后下去了。
皇后,朕没有将沈长安推出午门,已是对你仁至义尽了,全了朕与你的情分。
“今夜不用上牌子了,我去皇后那里。”
“是。”李承德扫了扫拂尘,躬身道。
入夜,景仁宫里异常安静,景迟站在皇后的面前。
“皇上,您就如此狠心嘛!”皇后眼中噙着泪,咬着唇问他。
“朕已经仁至义尽了!”景迟沉声道。
皇后的脸色骤然苍白,热泪一下子就滚落下来了。
“皇后,这些年你背地里做的事,朕,都知道。只是朕不去追究,看来这太子之位,他是不想要了。”
“不!不!皇上,您不能废了阳儿,您不能!”皇后杏目怒睁,嘶哑着喉咙大喊。
她背过身剥开中衣,只着一件小衣,本该光洁的背部居然躺着三条狰狞的伤疤,将三条丑陋的蜈蚣在爬行。
“这三条疤差点要了臣妾的命,这每一条疤都是为了救您落下的。当时,您答应过臣妾,阳儿永远是太子的,永远是太子的!您是九五至尊,不能言而无信!”皇后泣不成声地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