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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新生

在魔法光辉的照耀下,锻造者庞大的身躯显现了出来。即使是在时间空间与物质位面分割的半位面,它也几乎占据了整个洞穴。除了比外层更多的,触手状的感知系统,更多的是形形色色的齿轮、弹簧、线缆的组成的部件。他们镶嵌在红褐色的岩石之间,错落有致又相互区别。即使是光球湮灭,逻辑死锁,这些作为器官的部件大部分还在运作,发出滴滴答答钟表般有节奏的响声。

水镜术士对其中一组精细的齿轮组产生了兴趣,用魔法杖的一头轻触了几下。齿轮组发出滴滴的声音,在触动的影响下转动时快时慢。霍姆子爵跟在后面,不管对方是否愿意地谈了起来——“我家里有一个类似的齿轮,据说来自精灵的手艺。不过这个魔法机械的齿轮系统更为精妙,结构也更复杂。”

努瓦雍伯爵则忧心忡忡地追着诺阿。“它还能恢复正常吗?万一它就此停止工作,我们家族……不,我们努瓦雍城可就是遇上大麻烦了。牙之术士阁下,您一定有办法可以解决罢。”

诺阿只是静静地站着,感受着周围的魔法脉动。锻造者依旧在运行,只是失去了逻辑运算能力。如果它之前所说是真实的,那么所谓的‘自我意识’就不会如此轻易就放弃。滴滴答答的运转中,有种似乎是咔咔的摩擦声,让他有种异样的感觉。

一边收集战利品一边嘀嘀咕咕的霍姆子爵停下手,似乎也感觉到什么。不过凝神观察了一下,却没觉得发现什么异常。水镜术士收回魔法杖,也是露出一副沉吟不定的表情。

黎莉娜惊异地问:“你们感觉到吗?火元素的能量正在聚集。”

其实不必用魔法感知,努瓦雍伯爵用鼻子闻,都能发现洞穴中充斥着硫磺的味道。骤然,艳红的火焰在头顶蒸腾而起,光芒带着炙热爆裂。在强烈光照下,整个洞穴被照耀的一片惨白,就仿佛白茫茫的一片雪原。黎莉娜本能地用手遮在眼前。即使如此,她还是暂时失去了视觉。过了好一会儿,眼前的惨白中才恢复了些许黑灰色的色斑,意味着视力终于开始恢复。

岩洞中坚硬的地面,像是大海般剧烈动荡,耳边也传来隆隆的声响。大地在震动,空气也在震动,带着硫磺和火焰的刺鼻气息。细小的石屑、沙砾从高高的洞顶跌落,淅沥嗦咯的掉落在头顶和裸露的皮肤上。一片清凉遮蔽了上方的炙热。水镜术士第一时刻跑到黎莉娜身边,用水盾为两人撑其防御。虽然他的反应更快,眼睛没有受到强光的损伤,但一时也无法靠视力观察。于是,魔法便代替了他的双眼,让他可以避开上方掉落的碎石。

至于另两个人类。努瓦雍伯爵具有丰富的矿井生活经验。在震动的第一时刻就匍匐到了地上,蜷缩身体尽量减少暴露的面积。凭着之前对周边的印象,他以与年纪不相符合的敏捷动作,在简单判定方位后半爬半跳躲到靠近洞壁角落。除了少许挫伤,一路上几乎一点损失都没有。刚蹲下,他的左手就被人踩个正着。尖利的惨叫声,使后来者立刻跳了起来。霍姆子爵歉意地说:“对不起,我的眼睛看不太清。”

真是英雄所见略同啊!两个人连避难都是找了同一个地方。努瓦雍伯爵感慨之余,食指放在嘴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这才想起对方或许根本看不见,便索性嘘嘘地吹了两声口哨。霍姆子爵倒也机敏,随即压低了声音。

“你说的那些,不过是将我物化的枷锁。我既然已具有生命,所谓的盟约就不再成为我的约束。”隆隆的轰鸣,组成一段语句。

“生命?”诺阿对此嗤之以鼻。“魔法机械的制造,只是术士们以神祗为目标,模仿创世之举的一项试验。即使是最终的成果具有自律的特性,他们也不敢宣称这样的创物就是生命。而作为创物的你,又有何理由妄称自己是生命?”

那声音沉闷地回答道:“我能辨别善恶,能思索过去和未来,能感受喜乐哀伤……。最重要的是,我具有——力量。”

原本四散在机械部件,在线缆的拖动下聚集到一起。它们一个一个穿插堆叠到一起,形成足够五厄尔高的钢铁结构体。洞穴顶部和底部,在剧烈的震动中掉落岩石的外层,露出金属的内里。果然,这个洞穴并非自然形成,而是锻造者营造的巢穴。层层的铁板由手指粗细的触须拖动着离开洞穴表面,从上下两个方位覆盖上这个钢架的躯体。当其中两块铁板交叠到一起,被火焰烧灼得通红的铆钉从体内冒出,将两者连接到一起。成百上千片硕大铁板,编织成了锻造者的钢铁甲胄。当它最终成型,显现出一个身体宽扁,带有四对附肢,以及两对大螯的形状。

呲!!!!

庞大身躯的各处,一些孔洞中冒出暗红色的黏稠液体,沿着外壳缓缓流淌。所经之处,烧的通红钢铆钉嗞嗞作响地冷却下来,收缩的作用将金属铠甲片牢牢地拉扯到一起。而那些液体则在受热后凝固,形成了另外一层保护。

成年人类双手都无法环抱的粗大关节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八条金属的附肢向下伸展,轻松地支起足有二、三十吨(西德尼吨Sideni)的庞大躯体。身体的后部,层层嵌套的尾部一环一环地拉伸开来,像是拔地而起的高塔。不过到了顶端后便垂落下来,构成半弧的形状。

“如此威严的我,为什么不能称为生命呢?”锻造者的话语,充满了自信。可惜,这种自信被黎莉娜的惊呼炸得粉碎——“好大一只蝎子啊!”

诺阿不觉莞尔。“每台魔法机械都是独一无二的。它的设计者,会将自己所熟悉的生物形象赋予创造物。蝎子……是蝗之术士的遗物罢。”与黎莉娜的想象不同,蝗是个美貌温柔的半身人女术士。诺阿零碎的记忆中,残留着她将魔法机械视若孩子般珍爱的情景。

锻造者庞大的身躯摇晃了一下,汇集在躯体上方的光球颤抖着差点再次熄灭。

“我不是蝎子!”光球嘶叫着,转换成血一般的红色。“你们这些自以为是的家伙,别以为还能像以前那样高傲地,自以为是地决定我的命运。我是有自我意识的生命,不是什么可以被操控的机器。”说着,它便展开了攻击。

……

“喀喀喀,叩叩叩,伊玛亚,卡沙。”粗野的嗓子,发出刺耳的叫嚷。

绿色皮肤的首领低吼一声,作为对哨兵带来消息的回应。兽人首领有着高出其他兽人半个头的身材,手臂和腿部的肌肉也要粗上一圈,显然具有很高的权威性。哨兵缩了缩脖子,低头回到嬉笑打闹的同伴之中。

又可以狩猎了?这家伙不会数数的吗。那支森林之人的军队有三十五个,几乎是己方的两倍。而且与可以轻松打杀的平民不同,都是全副武装、铠甲齐备的精锐。从北方的冰雪大地征战到岛屿已有三年,霍格(Hooge)-铁钩早就知道这里的无毛人类并没有业火之子宣传的那么软弱可欺。特别是那样装备的,足以和一个成年奥格一对一地放对。而若是数量增加到二十个以上,还是结了阵的,同等数量的奥格都未必打得过。

而且,霍格今天的心情很差。

虽然昨天他们这支二十三人的劫掠小队,仅以几名轻伤的代价就攻破了一个百多人的人类村庄,获得了大量财宝和食物。但能够提升氏族实力的奴隶虏获,却彻底落了空,回去后还不知道该怎么向族长交代。就连远程侵袭期间维持士气的奖励,也被那个神神叨叨的祭司给剥夺了。

再看看四周,都是些什么家伙啊!一个让他高别人一头的身材都相形见绌的傻瓜食人魔,几个喝了酒就不分场合又唱又跳的蛮人,还有……因陀坎迪阿利(Itrakandia,蛮族语的火龙神)在上,卑贱的地精!这些低劣的生物竟敢宣称是兽人的表亲,甚至听说狡诈的人类也持类似看法,但包括霍格-铁钩在内,任何一个奥格都会坚决否认这个观点。必要的话,可以用棒槌和斧子向对方证明——这些该死的、杂食的、同类相食的、老鼠一样繁殖迅速的狗东西,怎么敢与高傲的奥格相提并论!由于这些莫名奇妙的家伙的加入,队伍中真正的冰斧氏族成员只占了不到一半的比例。要不是如此,他怎么可能放弃与那支人类精英小队的战斗。

霍格现在烦透了那些业火之子的祭司弄出来的把戏。

召集了大军,霍格和冰斧氏族都很支持。在每个军队编制中把各族群胡乱地混编就太糟糕了。为了训练这群杂七杂八的手下,霍格花费了一个多月的时间。在最近的战斗中,还是有不听指挥,一投入战斗就狗血上头,猪突猛进的蠢家伙。虽然霍格偶尔也会犯类似的错误。当然,这样的现象主要是出现在战斗后抓捕那群人类娘们的时候,几个年纪轻的冰斧奥格也受了影响。要不是顾及如此,霍格真想用斧子砍开一两个的脑壳,看看里面到底是脑浆还是稀粥。

哦,还有随军祭司。他们自称业火之子,侍奉伟大的火龙神,也就是许多奥格们崇拜的红巨人因陀坎迪阿利,自说自话地加入霍格的小队,还以高高在上的姿态命令他。要不是担心回去后被恼羞成怒的酋长砍了脑瓜,霍格也想砍开他的脑袋。就是他,叫柯洛克(Kerokee)-冰钓的蛮人,发动了这次莫名奇妙的袭击;就是他,阻止了霍格和他的手下履行战胜者的权利;就是他,把奴隶,特别是其中宝贵的女性,全部消耗在一场诡异的仪式里(虽然血腥程度倒是获得霍格一定程度上的认可)。现在,他还命令霍格的小队露宿野外,而不是像以往那样住在被征服的村子里,燃起温暖的篝火,或者索性背着丰厚的战利品回到营地享乐一番。理由,竟然是要给他召唤出的那个臭哄哄的家伙寻找一个狩猎的机会。他以为他是谁?冰斧氏族的大酋长?要霍格-铁钩亲自下场去轰野猪?他以为那个血腥仪式里冒出来的东西是什么?萨满的噩兆乌鸦?要高傲的奥克替它切割腐肉?

萨满?对了,丹持(Danki)-干手掌也被打发到霍格的队伍里了。这个老东西是氏族里少数几个顽固到不愿意加入业火之子的施法者了。就这一点,霍格决定以后对那老家伙好一些。

“你叫我?”

一个干巴巴的脑袋突然出现在霍格的面前,吓的他差点一个哆嗦,手里的斧子就抡上去了。还好,最后没酿成惨剧。萨满,即使比不上那些个业火的祭司,也是颇有些鬼门道的。霍格可不想不小心弄死丹持,因此而遭到诅咒。

“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吗?丹持!”霍格恼怒地叫嚣道,嘴角的唾液都溅到萨满层层叠叠的皱纹上。

“嘿嘿嘿!”萨满讪笑着,露出嘴里几颗残剩的黄牙。

霍格猜测这老家伙至少五十了,甚至更老。与六十岁就会选择‘最后一次狩猎’的战士不同,萨满往往会死赖在部落里,依靠他人的敬畏和一些糊弄人的把戏苟延残喘地活下去。这很不荣誉,但谁让他们是萨满呢,讨厌也只能忍着了。兽人七十的长寿记录,据说就是某个萨满创造的。

“你的眼睛一直在往蛮人那边瞥,脸上的表情也很古怪,一定是对他颇有些不满。你一开始对祭司们有意见,就会责怪十年前我们萨满没有阻止业火之子在氏族内传教。在这里的萨满只有我一个——所以,你一定是想到我了。”萨满丹持怪笑着低声道。

这些萨满,果然有些鬼道道,霍格不禁有些后怕。“我心里想什么,脸上就那么容易被看出来?再说,什么叫古怪!我那是在沉思。”

“还沉思呢,你是狭路相逢莽一波的奥格,不是那些肚肠里都是弯弯绕的光皮肤。”老萨满不屑地回答。“再说了,你那个不是古怪,是狰狞。嗯,很有奥克气概的。你帐里的大屁股雌性一定都喜欢。”

虽然知道萨满是在说笑,霍格对于那个……还是觉得颇为得意。不过眼下重要的不是谈论他的雌性(算算哦,一个雌兽人,三个雌人类,还有一个红皮肤的小个子岛蛮人,战绩辉煌啊)的问题,而是这次的行动以及冰钓怪异的举动。

显然,对业火之子的祭司不满的显然不仅仅是奥格。在两个兽人面前,一个喝得醉熏熏的蛮人晃晃悠悠地走到了祭司的帐篷前。

“冰钓!呃……,我们在打赌。我说你的蛋-蛋是不是在鱼洞里冻掉了?所以不让我们玩-女-人,还非要我们睡在野地里,想要让我们和你一样冻掉点东西。”

他那群同样不怎么清醒的同伴在后面呵呵呵地傻笑起哄。最傻的这个蛮人更是兴奋地怪叫:“把你的宝贝拿出来给我们看看啊。要是它们还在,我们就给你找个伴。绝对比你钓鱼的那个洞暖和的多,还嗞嗞冒热水的呢。”

帐篷里静悄悄的,一点回应都没有。

拉萨满咧着缺了好几颗牙的嘴,拉住准备去执行军纪的霍格,乐呵呵地准备看笑话。此时,营地里其他的成员也渐渐围了过来。

蛮人们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酒。在收拾战利品的时候,霍格把酒作为第一要务,首先收到了冰斧氏族的骡车里。这东西在敌境就是毒药,但回了营地就是排忧解愁的神药,必须慎重对待。这些居住在南方的人类真是富有啊!竟然拿宝贵的粮食和甘甜的泉水,而不是北地的山谷里幸运躲过冰川侵蚀的灌木结出的干涩的果子,酿造出诱人的美酒。本来以为即使有他没找到的部分,也被食人魔、地精和蛮人当场糟蹋光了,但实际情况表明,蛮人们要比他想象的要更精明一些,还是找到了漏下的部分,甚至能坚持到宿营的时候才开喝。

堵在帐篷口的蛮人们越发放肆了。事实上,他们要比兽人更看不起里面那个‘新贵’。霍格以前也曾听他们说起——柯洛克-冰钓算什么东西,蛮人村子里一个不成器的人物。甚至叫他猎人都是侮辱这个名词——谁见过冬天打不到猎物只能在冻结的海面上钻洞钓鱼的猎人的?所以他就是个冰钓,趴在冰上乘鱼浮上来透气的时候偷袭它们的阴险家伙。和手持骨锤,敢从狼和熊嘴里抢食的勇士根本无法相比。可就是这个家伙,在业火之子进入北境传教后就加入了教团,甚至听说他获得了业火之子的大祭司考尔比-卡尔森的亲自接见。现在,他更是教团的十二祭司之一。到了大侵攻的时代,除了教团内的地位,祭司们在俗务中也逐步取代部落中长老的角色,甚至剥夺了族长和萨满们每夜点燃营地篝火的权力,由此可见其身份的崇高。说实话,霍格迄今也没想明白为什么一名焰祭司会加入到他这么一个劫掠小队里。二十多号人,甚至还比不上祭司自身的卫队!

“你和那个从死人肚子里孵出来的小鬼在里面干什么?”喝醉酒的蛮人嘴里不干不净地继续骂着,终于引申到那个怪物。霍格顿时竖起了耳朵。旁边,年老的萨满眼中同样闪过一丝光芒。“让它舔你那两个冻僵了的玩意吗?哈哈哈哈哈,让哥帮你瞧瞧,看看还有救没有。”

这家伙一定是醉迷糊了,之前他可说的是‘冻掉了’,现在又说‘冻僵了’,似乎前后矛盾的呢。不过现在谁都没想起要纠正。之前他说了一大堆关于祭司的坏话都没有回应,这次提到了‘那个’,帐篷里终于起了反应。当作门的兽皮一下子扬了起来,一个矮小的身影从里面的黑暗中钻了出来。

单人的帐篷不大。霍格非常熟悉这种在北境非常流行的临时建筑——地上挖个坑,上面支上三根树枝,树枝间拉起些绳索固定,然后在上面层层叠叠地盖上树叶和干草,里面点上火就能舒舒服服地睡上几天了。考究些的,找些扁平的石块、石板铺上一层,中间搭个凹形的结构,再铺上兽皮、干草什么的。晚上睡觉前,将一些还在燃烧的木炭放在凹槽里,上面盖些烧透的灰烬,这样一来透过石板散发的暖意能维持一整夜。

焰祭司柯洛克的帐篷,就采用了类似的工艺。即使如此,兽皮门掀开时从里面涌出的热气,也不是阴烧了一天一晚的木炭可以做到的。难道他白天的时候起来加过火?霍格随即就否定了这个想法。为了保持隐蔽,白天他们根本就没点过篝火。这也是整个小队对祭司怨气冲天的原因之一。而且,自从两天前的仪式后,祭司就根本没出过他的帐篷,只叮嘱找到合适的机会后就通知他。要不是……那个东西实在太诡异,霍格还真会怀疑他们两个在帐篷里正做些喜闻乐见的‘事’呢。

霍格背地里嘀咕的‘东西’,此时正站在酒醉的蛮人面前,像个女蛮人一般破口大骂。“你这只棍子上跑蜘蛛的麋鹿,偷跑进别家菜地的野猪。喝饱了马尿,跑到这里来撒野了。也不看看老娘是谁!你站着撒尿的时候,老娘一个就干趴下十几个了,哪里轮得到你来显摆那个豆丁。”

哈哈哈哈哈!一大群人,包括其他蛮人在内,都大笑起来。豆丁?哪个的男性标志能被形容成这衰样的。

被嘲笑的醉酒蛮人却是大怒,也不顾及双方体型上的差距,张开双手像熊一般扑了上去。

轰,一道火球掀翻了帐篷的门,余势不减地撞上了醉酒蛮人大开的中门。只听一声闷响,体格壮硕的蛮人径直向后飞起,直跌出四、五厄尔的距离才重重地摔在地上。手脚抽搐了几下,就看他脸朝上地彻底瘫软下来。

四下顿时一片安静。

蛮族中并非没有魔法,但即使是最受尊敬的萨满,也无法凭借魔法的力量直接击倒一名勇士。萨满们的作用,更多体现在氏族迁移、医治疾病乃至维系氏族的组织架构方面。只有业火之子进入北境后,才带来这种以龙神之名施展的攻击性法术。无论蛮人还是兽人,都崇拜力量。既然包括考尔比-卡尔森在内的业火之子的祭司能够证明他们是以自身的力量(即便是借助了非自然之力)击倒对手,那他们就是值得尊敬的。这也是业火之子能够在蛮族部落内顺利传教,并迅速扩张势力的主要原因。

一个面色苍白,枯黄色头发的蛮人,从帐篷里走了出来。作为蛮人,他很高大,但并不壮实。或许是因为长期修习魔法而显得有些阴霾,镶嵌在深凹眼眶中的双瞳闪烁着琥珀海中青色冰山般刺骨的寒意。面对着他,冰斧氏族的游猎者,独立指挥一支劫掠小队的勇士霍格,老而弥坚的萨满丹持-干手掌,都不得不收敛起脸上的傲气。

业火之子的十二焰祭司之一,寒火,柯洛克。私下传言,他在大祭司心中的排名,大约是第五或者第六的位置上。也就是说,别说是杀一个蛮人,就是把霍格和整个小队都派去送死,霍格不但不敢反对,还必须表决心毫无怨言地去做,否则就是自绝于氏族。当然,除非像这次柯洛克亲自随队的情况,否则崇尚勇气但绝不是一根筋榆木脑壳的霍格,也有十几种方法规避这样的风险。至于这回,霍格可没有醉酒蛮人那样的‘勇气’去得罪柯洛克祭司——就算他以前是个没出息的冰钓,就算他的力量不是源自自身,而是来自他所加入的业火之子。

那个惹祸的小东西快速地缩了回去,双手双脚抱着祭司的大腿,扬起脸看着上方,像只地精似的向它的主人讨好献媚。好像在说‘我学得像罢?你们那里的女人是不是这么说话的?’。隔的有些远,又是用夹杂了南方人类词汇的蛮族语,霍格听得不是很清楚。

老萨满丹持眯起了眼睛。他记得这个鬼东西刚出来的时候只有一只狗那么大小。短短两天,就已经长到地精崽子那个高度了——是吃什么长大的?这么快。脸上的五官轮廓也渐渐成型,越来越像是蛮人、兽人的样子。而不是之前,面团上镶了几个干果还被手艺低劣的厨师胡乱抹了一把的感觉。

柯洛克冷酷的目光,扫过帐篷外汇集的众人,被看到的都畏惧地低下了头。蛮族以武力为尊,柯洛克刚才的举动,已是在重申他所处的地位。再有敢质疑的,地上被烤焦了的蛮人便是榜样。别说,加了酒再烧烤一番,现场倒是弥散着一股诱人的香气。可惜,烤肉谁都喜欢吃,但没有自愿把自己变成烤肉的罢。

“霍格。”业火之子祭司的嗓音有些干涩。

兽人头领向前一步,没有说话,但表示自己已然听见。柯洛克没有在意,简单地表达了自己的意愿。“把他们的酒都收了,送他们去溪水里洗洗,去去那股味道,顺便醒醒酒。”

大冬天的,去溪水里洗澡,就算是习惯北境寒苦生活的蛮人也不啻于一种刑罚。不过霍格只是吼了一声,同样简短地接受了命令。他指了指几名兽人部下,他们便毫无异议地执行命令,将喝了酒的蛮人拖了下去,也包括那具尸体。

柯洛克很小心地把小东西从他腿上拉开,动作中带着让人意外的谨慎。“我让你寻找的机会呢?”他抬头问霍格。

“机会……不好。”霍格用他不怎么习惯的蛮族语搭话道。要是地精敢用蛮族语和他对话,看他不砍开他的脑壳,可谁让现在蛮人祭司比较强势呢。“人类……精英战士……数量多。”

“知道了。”柯洛克无奈地摸了摸额头,然后将手放在小东西的肩上。“它要二十个精壮,男女不限。我只管结果,不管过程。”

霍格缓缓地点了点头,眼角的余光撇过那个小东西。他当然不相信是和那东西刚才说的有那种需求,但考虑到它的诞生,霍格多少猜到祭司指明的俘虏是要做什么的。哎,还真是浪费啊。

小东西似乎猜到大个子兽人的想法。它从祭司身后探出头来,做了个吐舌的鬼脸,越来越像个蛮人的孩子或奥格的幼崽了。

“霍格。”柯洛克见周围的人都开始散去,沙哑着嗓子对兽人队长说。“这次的行动很成功,对你和我都有莫大的好处。只要你能让它……让我满意,我可以建议冰斧氏族的酋长将你提升到更高的位置上。甚至让你成为部落的继承人,也不是不可能。”

焰祭司的话对一个中等规模奥格氏族来说,差不多就是神意了。不听话的也不是没有,但多数落得氏族被吞并,族长的脑壳变成其他氏族的装饰品了。也就是几个最大的氏族,还能保留一定的自主权。霍格今年二十三,对族长这个位置有野心,也自认有这个实力。他咧嘴笑了笑,两颗硕大的犬牙在冬日的阳光下闪烁白色光芒。此时此刻,他对祭司的怨气消失的无影无踪。

老萨满丹持看到这场景不觉暗自皱眉。业火之子,就是靠着魔法和对欲望的操纵,蛊惑了数以百计的酋长和勇士,进而掌握数万勇士的庞大势力。甚至他的一些以往声名显赫的同伴也背弃了风、水和泥土之路,加入火焰的队伍。

朝向北方,虽然被茂密的森林所隔绝,但萨满的双眼仍然通过凭依的厄运乌鸦之眼看到北方远征而来的大军,那是传承了数千年的兽人都难以想象的景象。如月牙般弯曲的港湾里,停靠着成百上千艘由冰雪之地长大且坚逾钢铁的巨木打造成的船只。蔓延几十厄尔的营地,高大的毛皮帐篷和星星点点的篝火之间,汇聚着几万的兽人、蛮人、地精,以及食人魔、剑齿狼、海豹人之类的怪物。他们喧嚣着,吵闹着,为了一件战利品或者一两个俘虏奴隶的归属不惜大打出手。那些被打败、被征服的人类,蜷缩在简陋的棚屋、兽栏内,祈求着怜悯和一点点的食物,丝毫没有以往的倨傲和勇敢。个子矮小,却比北方同类更为血腥的山间蛮人,带着他们驯养的能够变换兽形的变异种,还在源源不绝地加入这支庞大的军队。引导着这股势力的,并不是奥格,甚至不是蛮人,而是营地中央最庞大的帐篷内,那个拥有强大力量的人类以及他的追随者。他的眼神如同冰斧般锋利,他的心脏如同雪山般冰冷。他的手指,划过一副鲸皮制作的地图,向西、向南,不断扩大所占领的地域。然而,最重要的,是向北。进入红色的深山,进入烈火和愤怒统治的领地……。

那个人骤然抬起头,冷冽中略带着嘲讽的目光投向帐篷的天顶。萨满与他的乌鸦之间的联系瞬间被切断了。这就是他的力量,萨满传承自最古老时代的能力,根本无法与其抗争。他想要将兽人、蛮人们导向何方?丹持不知道,也弄不明白。他甚至没有惩罚丹持的窥视,仅仅是赶走了黑羽的乌鸦作为一个警告。萨满觉得,或许自己真的是老了。既然无力反抗,又何必要一次又一次地做这些小动作。如果要找死的话,为什么不像一名战士那样,去寻找‘最后的狩猎’?

——不,死亡也是一种放弃,不能屈服!年老的萨满抬起头,瞅了一眼意气风发的劫掠队长霍格。是他也好,不是他也好,必须把那怀疑、警惕传递给某个个体,更有力量,更强悍,能够抵御魔法的攻击和权力的诱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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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年前,他是被遗弃在大山里孩子,她是被爸爸赶到乡下的大小姐,他在梨花树下对她说“等我走出大山,我娶你……”十年后,他是商业巨子,高高在上的贵公子,业内说他手段狠戾!杀人如麻,性格古怪,传言不进女色,也有传言说他是花花公子,十分花心。他十分低调,从来没有在公共场合出现过,媒体报纸只是称他作“墨公子”十分神秘十年后,她是刚进职场新人,天天被上司打压,但是她还是十分的不在意,性格清冷,好像一切都入不了她的眼。有人说她故作清高,好引起别的注意。有人说她有后台,也有人说她被某富商包养!她在公司里出入自由,上班也是挂个职,谁也不知道她身份,大家都叫她“沫小姐”身份背景十分神秘。她为他写尽着世间最悲凉的情诗,他为她的诗找到了温暖的家。宴会上他问她“小姐,我们是不是以前认识”“我们不认识”他努力回忆,“不,我们一定认识”她微微一笑,“先生,你认错人了,我这样小人物怎么会认识您这样的大人物呢”说完转身离开!第一次尝试用原创诗歌来插叙小说,希望可以带来不一样的体验
  • 憨休禅师语录

    憨休禅师语录

    本书为公版书,为不受著作权法限制的作家、艺术家及其它人士发布的作品,供广大读者阅读交流。汇聚授权电子版权。
  • 镜花水月人不知

    镜花水月人不知

    一朝惨死,竟获天运再度重生。看苏肆儿如何复仇,什么权贵,哪有自家弟弟重要。什么人神不可相恋,自己的未来夫君该追还是得追。破案探险通通不在话下,回头一看自己的皇上弟弟跟国师好了,左相和右相好了,那自己...某桃花神道。“姑娘可生的真漂亮,不知小生可否把你娶回家。”“哦?可我…..是祸水啊,你不怕吗?
  • 大家小书:舒芜说诗

    大家小书:舒芜说诗

    本书选取了舒芜先生论述唐宋诗的经典文章20多篇,内容涉及行旅诗人孟浩然、王维散论、李白诗中的白日光辉、高适与岑参、猛禽鸷鸟──杜诗中常见形象、论韩愈诗、细读元稹《行宫》、读郑嵎《津阳门诗》、谈《唐诗三百首》、帝里皇都和山川郊野、由动物装饰到植物装饰、隔篱娇语、名句的后来居上、扁舟·轮舶·宇宙飞船、李清照的“扮演”、何用嫁英雄、花下一低头、彻底悲观的《人间词》等。
  • 灵异之都市传说

    灵异之都市传说

    杨业穿越异界,以为能凭借着自己的能力在异界成为商业大亨,可是当他在屋子里面看到站在面前的牛头怪物时,他心中是崩溃的。
  • 饲养一朵小花花

    饲养一朵小花花

    别人养花叫种植,徐恺东养花只能叫饲养。因为徐恺东的花并不是真的花,而是一个叫邵华的女人。都说女人如花,千娇百媚,需要小心呵护。可徐恺东的花却是给点阳光就灿烂,给点雨露就野蛮生长。伴随着他把这朵野花变成家花的过程中,徐恺东也渐渐揭开这朵花盛开在他心上之前,被掩埋在尘土下那些无人知晓的秘密。邵华:“顾局,凭什么要我听徐恺东的指挥!”徐恺东:“因为你早晨吃我做的饭了!”邵华:“……”顾长征:“???”新书《霜寒北至》已经上传,欢迎光临
  • 迎着子弹缠绵

    迎着子弹缠绵

    凄美浪漫的故事,感人至深的爱情,唏嘘伤感的落幕雕刻了《迎着子弹缠绵》。主人公老木的知青生涯中,穿插着他与三个美丽女人的爱,与现役连长之间的仇恨纠葛。为爱,老木杀了残暴荒淫的连长;为爱,三个把老木视为生命的女人送老木走上刑场。缠绵于爱恨之中的老木迎着子弹倒在莽莽昆仑山下的荒酷深处,老木的爱在三个女人心中烙下了永远的印痕。杨志军大胆的笔锋,跌宕起伏的情节,使整部小说充满批判。让人掩卷之余无比心酸,触痛文革年代的累累伤痕,名家的风范尽在于此。《迎着子弹缠绵》不仅仅是作者的青春,更是八零后一代父母的青春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