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
过了很久，叶老才开口道，仿佛这句话是多么的沉重，能让堂堂铁血战神酝酿那么久。
叶焱诧异地抬头，这才发觉，本就苍老的爷爷一脸憔悴，原本充满威严的脸上此刻满是痛苦之色，叶焱的心里划过一丝痛楚。
虽然相识才短短二十天，可是眼前的老人，她真的把她当成了自己的亲人，是他在她最绝望时给了她温暖和希望，不同于第一次听到时的无动于衷，这一刻，叶焱的心里突然满满的都是辛酸，只为眼前这个历经沧桑的老人。
叶老同样注视着叶焱，只是眸底是看不清的复杂之色，低沉却坚定地说道：“我知道你不是夕儿。”
说出这句话，他也不知用尽了多大的心力。
一句话炸得叶焱一愣，脑袋一片空白，眼眸睁得大大的诧异地盯着叶老，心里百转千回，五味杂陈。
其实是叶焱没仔细听，叶老从一开始说的就是夕儿而非用“你”这个词。
叶焱低下了头，从一开始说谎时，她就想过此刻的情景，本以为当谎言揭穿的那天，她还是可以很潇洒地离去。
因为从最根本来说她是出于好心才会答应了叶慕非的请求，而且她也从来没有亲口承认过自己就是辰王的女儿，所以她没什么好愧疚的。
可是此刻，当面前这个目光坚定又满含悲伤的老人这么直白的揭露时，叶焱突然觉得好难堪好愧疚，她完全不知该怎样面对眼前之人。
可是，爷爷为何会知道我不是？
既然知道了，又为何要跟我道歉？
该说对不起的不应该是我吗？
“夕儿她……在十八年前就已经逝世了，是我骗了你，焱儿，爷爷对不起你。”
大脑本就一团浆糊的叶焱在叶老扔下这枚毁灭性炸弹后，彻底当机了。
十八年前？逝世？
怎么回事？既然明知她……又为何苦寻了十八年？
看着明显困惑的叶焱，叶老回忆道：
“那天，宴请的宾客很多，辰儿和我都在前厅招呼客人，后院只留歆颜、夕儿和一些侍女，不过，府里一直有很多暗卫，那天更是。”
“可没想到，夕儿后来还是被劫持了，歆颜亲眼看着夕儿被一个蒙面人劫持，硬拖着本就虚弱的身子追了出去，等我和辰儿过来时歆颜已晕倒在庭院里，旁边只有一名受伤的侍女，而府里的暗卫都已追了出去。”
“来的只有一人，但其轻功极高，又只为抢人，不与暗卫硬碰硬，所以才能从众多暗卫眼皮下脱身。辰儿的轻功比我高，当即就追了出去，而我则留下处理后事。”
叶老喑哑的声音顿了顿，似是不知该怎么讲下去，也或是那段往事实在太不堪回首。
“直到夜幕降临，辰儿才回来，刚踏进门就直直跪倒在了地上，眸中充满血色，发丝凌乱，白衣上满是血迹，手背上混着沙粒不断地有鲜血流出。”
“从来……我从来没见过他这样，我问他话，他却充耳不闻目光呆滞，那一刻，仿佛全世界都沦陷了，整个天地只余一片黑暗，一片让人窒息的黑暗。”
“他就那么跪着，一直跪到凌晨依旧是那个姿势，他问我歆颜怎么了，我僵硬了一晚的身躯止不住地颤抖，过了许久，还是告诉了他，歆颜血崩，恐怕以后都不能怀孕了，而且一直昏迷着。”
听到这里，叶焱心都碎了，扶着栏杆的手止不住的颤抖。
为何两个本该幸福的人儿要遭受如此多的痛苦，为何要让这么悲惨的遭遇降临在他们身上，难道真的是天妒英才？
她一个外人只是听着，就已是伤心欲绝了，那么爷爷呢？
亲身经历了这些，他该怎么承受？
这么多年的日日夜夜，他又是怎么熬过来的？
此刻，她倒是真的希望自己是她的孙女，是叶辰和尹歆颜的亲身女儿。
至少这样，他们不需要永远背负这个痛苦，不会死了也留下遗憾，不会在付出了十八年后留下的只是永远的绝望。
泪，早已破碎脸庞；
心，演绎永恒绝望。
两个不同时空的人，在这一刻，心却产生了强烈的共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