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陈彦瞪目结舌,呐呐道:“师叔祖,那个……”
那老妇人一瞪眼,喝道:“别跟我聒噪,按着剑诀使。”
陈彦无奈,可怜巴巴地看向一旁的白琳。白琳抿嘴一笑,传音道:“随心所欲。不用拘泥于剑招。”
陈彦闭目回想片刻,忽然灵光一闪,道:“是啦,刚才师叔祖那些剑诀中,有好多地方都是重复的,除了口诀外,根本就不能算作是一套完整的剑法。白师叔说的随心所欲,不拘泥于剑招,多半也是这个道理了。”
当下展开紫薇仙剑,按着口诀舞将出来。开始时尚有些生涩,缩手缩脚,及至后来时,剑招已经完全放开。
那老妇人冷冷笑道:“不错,不错。但还是太过拘泥于剑招。白丫头,你压制住法力,去和他对剑。”
白琳笑吟吟地应了一声,取出一把银色的仙剑,往陈彦攻去。两人拆了数百招,陈彦对这套太乙归元剑已是初窥门径。
那老妇人不时在一旁指指点点,见陈彦已经学会了七七八八后,又道:“剑诀是死的,人却是活的。像你原来那般用法,只要熟识我们太乙仙门剑诀的人,就算他道行修为较你要低,也能轻易将你击败。”
“多谢师叔祖教诲。”陈彦不到两个时辰就学到了一套精妙的剑诀,自是喜不自胜。心道:“她说的也倒有几分道理,若是与太乙仙门有深仇大怨的人,专门研习过太乙仙门的剑诀,知道其中破绽,若是按照原来的剑招使出,岂不是大为不妙。”
那老妇人哼了一声,道:“你现在服气了吧?”
陈彦昂然道:“师叔祖修为通天彻地,弟子自然是敬佩万分。只是师傅养我教我,对我恩重如山。弟子不敢不敬。”
那老妇人道:“我是虚白那小子的师叔,骂他几句又会怎么了?哼,不过看你还有几分孝心,我老婆子懒得跟你计较。虚白那小子可跟你说起过,御剑术有四重境界?”
陈彦愣了一下,道:“师傅不曾提起。”
“误人子弟,误人子弟。也罢,就让老婆子告诉你吧。”那老妇人嘿嘿冷笑两声,道:“御剑术第一重境界,便是如同你以前练的御剑术,剑招是死的,剑诀亦是死的。第二重境界,就是你现在的境界,剑招是活的,剑诀却是死的。第三重境界中,无论剑诀剑招都是活的,不再拘泥于一剑一诀。第四重境界嘛,嘿嘿……”
陈彦奇道:“师叔祖,第四重境界是什么?”
“好高骛远。等你修炼到了第三重境界时,我再告诉你。”那老妇人沉吟一会,道:“我现在教你一式剑诀,那你用心看好了。”言罢,捻起一根树枝,朝一颗老树直刺而去,只将那老树对穿方才停下。
陈彦心中大奇,这一招平平无奇,并无什么花俏,他随手都能使出。
那老妇人问道:“看清楚了吗?”
“看清楚了。”陈彦回答道。
那老妇人道:“你看这一剑是不是很简单?”
“是。”陈彦老老实实地回道。
那老妇人淡淡道:“如果我告诉你,我这一剑,一点法力都没用呢。”
“什么?这怎么可能?”陈彦大吃一惊,那颗老树有一人合抱粗细,而那树枝却只有小拇指般细小,她这一剑不用法力就能刺穿,对于陈彦而言,简直如同天方夜谭一般。
那老妇人道:“没有什么不可能。你回去自己想一想,明天再到此处来。记住,我最多只教你三天。还有我教你剑法的事情,你不许再向任何一人提起,包括你的师傅。”
陈彦呐呐问道:“可,可若是师傅问起,我又该如何回答?”
那老妇人哼了一声,道:“这是你自己的事,跟我没有关系。如果虚白那小子知道了此事,我就将他杀了。”
“这位师叔祖也好生恶毒。”陈彦心中暗自嘀咕一声,口中应诺,自回了翠霞峰上。
夜深人静,悄然无声。
陈彦手持树枝,一下又一下地刺在大树上,但,不用法力的陈彦,和普通人并没有什么区别。
“不用法力怎么可能刺穿大树呢?难不成是那师叔祖刻意忽悠我不成?”陈彦心中嘀咕诽谤不已。
又一剑刺出,依旧折断。
“师傅曾经说过,御剑术到了一定境界后,就能御使周围天地灵气,将其化为己用。如果我能将天地灵气附在树枝上,自然能一下刺穿。”
陈彦深深吸出了一口气,天地灵气汇聚于右手树枝,一道淡淡的彩芒忽然凝聚,一剑刺出,碗口粗细的树干应声折断。
“晦气。”陈彦狠狠将树枝扔在了地上。这是他唯一能够想出的法子,但每一次刺出,就算树干并未折断,也不会如同师叔祖那一剑般平平无奇。显然,那一剑的威力,并不是靠灵气才发挥出来的。
天上的银月躲入了厚厚的云层之中,大地一片昏暗。
“像你这般,练一百年,也不可能做到将树枝刺入树干之中的。”一道悦耳的银铃声在陈彦的耳边响起,扭头一看,一位白衣翩翩的绰约仙子踏云而来,空中留下一道淡淡的残影。正是白琳。
“请师叔指点。”陈彦惭愧道。
白琳微微一笑,折断一根树枝,道:“看好啦。”那树枝急刺而出,只听“咄”地一声轻响,瞬间将树干刺穿。
陈彦怔怔不语,白琳这一剑再简单不过,他看得一清二楚,只是他却不明白,这一剑为何会有如许威力。
白琳螓首微摇,朝他一招手,道:“来。”
陈彦应声走了过去,但见白琳指着那树枝道:“你看,这颗树枝刺进去的地方正是这颗树木最薄弱的地方。而我刚才这一剑,看上去虽然平平无奇,但实际上是凝聚了我的全部精气神识,以一种完美无缺的方式,发挥出了我最强的力量。”
陈彦拍手道:“是啦。这正是御敌之道。以自己最强的力量,击在对方最薄弱的地方,自然可以避开法力修为的鸿沟。”
白琳微微一笑,道:“那也不尽然。如果这颗树木换做是一块铁板,你又该如何?”
陈彦想了想,道:“只有将手中树枝换做铁剑,方能刺穿。”
白琳螓首微颔,道:“无论剑术如何厉害,总需有根基依托。剑术再高明之人,法力不济,也只有败亡一途。你用心想一想,如何才能凝聚自己所能够运用的力量,发挥出最强的一击。”
陈彦闭目冥思。
天际一轮明月又开开缓缓揭开了面纱,展露出了她皎洁无暇的面容。凄清的月色开始笼罩大地,将雄伟的太乙山脉映照得更加神秘。
良久,陈彦似乎悟出了什么,缓缓睁开眼睛,但见一轮动人心魄的脸庞引入眼帘,在月华的照耀下,飘逸若仙,心中忍不住一颤,情不自禁地赞道:“你真美。”
白琳似笑非笑地转过螓首,深深注视着他,朱唇中传出温婉若仙的仙音,打碎了这一片凄清:“好生悟剑。我是你的师叔,也算是你的半个师傅,这些轻薄的话儿,你是万万不能和我说的。”
陈彦心头一颤,不知为何,心中难以遏制地涌起一股悲伤,勾住了他的心弦,只让他想放声大哭。
一股莫名的悲哀笼罩在他的心间。
他的整个人儿都陷入了一种奇妙的境界。
手中树枝开始缓缓舞动,这一次,他要寻的,是精气神的完美结合。
树枝带起点点月华,在翠霞峰上若隐若现。剑光起处,寒意漫天,舞出一种凄美的剑意。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陈彦的渐渐缓慢下来,一股聚攒起万千炽烈的璀璨光芒刺入树干,应声穿过。
“师叔,我成功过了。”陈彦定下神来,欣喜若狂,扭头看去,伊人却已杳无踪影。
紧握树枝的双手缓缓放松下来,颓然倒地而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