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渺峰后院的一处较大的厢房中,几十位太乙仙门长老盘腿而坐,面色忽青忽白,似乎是受了重伤,他们的身后,都左右长老,帮助他们调息疗伤。
陈彦跟随常越刚刚迈入厢房,心中顿时咯噔一跳,一股不祥的预感笼罩在他的心头。
虚静真人见他到了先是轻咦一声,旋即又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道:“陈彦,你过来吧。”
“掌门师伯,怎么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陈彦开口询问,语声有些颤抖。
虚静却不答话,轻声道:“你随我过来。”言罢,当先一人走了出去,陈彦不敢怠慢,紧紧跟了上去。
两人来到一处颇为静谧的厢房中,虚静真人缓缓步入,盘腿坐于榻上,指着席间一个蒲团道:“你也坐下吧。”
等陈彦坐定后,虚静真人问道:“你的修为已经臻至炼神期破婴境界了?”
陈彦点了点头,道:“多谢掌门师伯救命之恩。”
“这么说来,你也算是因祸得福了。”虚静淡淡一笑。
陈彦小心翼翼地问道:“掌门师伯,那些受伤的师叔师伯到底是怎么回事?”
虚静默然片刻,轻叹一声,将陈彦昏迷后发生的一些事情告诉了他,而后道:“现在大陆的情形非常微妙。妖族虽然抢去了妖神祭台,但汲取仙界仙元,帮助更多的妖仙突破境界的桎梏却并不是一时能够完成的。本来我们已经知晓了此事,中土也已经引起了重视。只要给人族一定的时间准备,就算妖族卷土重来,也不惧他们。毕竟上古时的妖修比之现在要可怕得许多,那时人族尚且胜利,又何况是现在。只是魔道趁机挑起争斗,无论在凡人界还是修仙界都挑起了轩然巨~波(这词也和谐?),使得我们头疼不已。前段时间,中土使者聚集十大仙门长老,搜索妖族下落,却不料被魔道趁机埋伏偷袭。使得仙门大伤元气,很多长老也因此而丧身,你师傅也……”
“我师傅,师傅,他,他怎么了?”陈彦豁然站起,虽然他来之前,已经隐隐猜出了一个大概,但却始终不愿去承认。
虚静真人道:“虚白师弟在那张战役中,被魔道合欢宗清妙仙子所害。哎!”言毕,忍不住轻轻叹息一声,扭头看了一眼陈彦,只见他缓缓坐了下去,闭上眼眸,深深吸了一口气后,又睁开了面色平静地问道:“掌门师伯,那清妙仙子的道行修为如何?”
虚静真人见他如此镇定,亦在心中暗中赞了一声,道:“数百年前,我曾与她见过一面,只是她那时尚未执掌宗门,道行修为却不甚高。不过清妙仙子是天生木灵根,修行天资极高,以当时逃离的长老所述看来,她的修为最少也是练虚期顶峰的境界。”
“这个仇,我迟早会找她清算的。”陈彦缓缓握紧拳头,一字一字从口中蹦出。闭上双眼,虚白真人那和蔼的面容又印入了脑海,往事历历在目,可当初那个引导他走入仙途的老者却已不在。就连最后一面,都未曾来得及和他相见。
虚静真人提醒他道:“你现在不是她的对手。就算到了练虚期也不要轻举妄动。清妙仙子是合欢宗掌门,手中有合欢宗传承的合欢铃,能乱人神识,极为厉害。”
“多谢掌门师伯提醒,我会注意的。”陈彦点了点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父仇子报,天经地义。这个仇,他并不想假手他人。
虚静真人微微一笑,道:“你能如此镇定,倒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好了,现在还有些事情我要跟你交代。”
“掌门师伯请说。”陈彦轻轻吸了一口气,将心中的杂念驱逐出脑袋,他的愤怒当然不会如此简单就平息,但他心中也知晓,现在发怒根本就没有半点作用,他能做的就是一步步提升自己的修为,然后杀上合欢宗,为师傅报仇。这一点,他十年前,在跃马山庄当护卫时就已经清楚。
虚静真人道:“中土使者已经三番两次催我前往中土,我很难再度推脱。所以,不久之后我就要离开,前往中土。但太乙仙门现在的情况你现在也了解一些,如果没有我在,非常容易出事。只是你现在的修为不高,就算接掌掌门之位,也难以服众。”说到此处,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当即闭口不言。
“掌门师伯尽管吩咐,弟子一定竭力相助。”陈彦听说不用自己去当什么掌门,当即松了一口气。太乙仙门现在的境地他也了解一些,不说其他,单单是从长老和门下弟子的修为来看就与其他仙门有着不小的差距。他此时的修为臻至炼神期第八重的境界,对于刚才厢房中长老的修为看得一清二楚。他们之中,修为能够到达练虚期的,却是少之又少。而门下核心弟子中,就算是大师兄常越,此时也不过炼神期第二重的境界,与其他仙门弟子有着极大的差距。更无论门派中的内斗了。
虚静真人缓缓地道:“中土使者的到来,但从门派利益而言,对我太乙仙门有好有坏。他们的到来,迫使我不得不提前离开。但也正因为如此,只要中土使者还在一天,我太乙仙门就不会有什么较大的危险。毕竟他们还需要各大仙门联盟,对付魔道和妖族。有了这一段时间,应该足够你的道行修为提升取得长足的进步。等时机成熟后,我希望你能以铁血手段,压服各大仙门,使得他们对太乙仙门不敢轻举妄动。”
“长生秘境,铁血手段。”陈彦苦笑一声,摇了摇头,看来自己这位师伯,对自己的希望很大,但自己事自家知,自己道行修为提升,大多是借助于外力和福缘。无论是五行灵珠还是地底世界的岩浆之气他都没有多少信心再度找到,至于像吞噬木灵之体的灵儿这种九死一生之事,更不可能一而再再而三的让他侥幸因祸得福。默然一阵后,试探地问道:“掌门师伯,门派中太上长老的道行修为如何?有他们相助,应该没有多大的问题吧?”
虚静真人叹了一口气,道:“众位太上长老的修为都在长生秘境徘徊,但实力依旧有些偏弱。何况他们早已经不离红尘之事,很多都隐居于各地,很难寻找到他们。”
“众太长老中没有修为达到道境的吗?”陈彦想起藏经阁中的那位祖师,忍不住出口问道。
“没有。”虚静真人确定地道:“达到道境后,就能够前往中土修行。但前往中土修行的修士,如果没有什么大的变故,是不允许插手大陆各派、甚至于正魔之间争斗的。这次若非妖族之事极为棘手,中土使者也不可能会支持各大仙门对抗魔道。不过依我看来,魔道此次强势出击,应该是为了对各大仙门施加压力,使得我们不得不向他们妥协,承认他们在东胜神州的地位。而最有可能的结果则是在中土使者的调解下,正魔和解,共同对付妖族。毕竟无论正魔两道都同为人族,而妖族却始终都是异族。”
陈彦怔了一下,脸色有些难看。
虚静真人似乎知他所想,笑了笑道:“凡间有一句话叫做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的寿元,可比之凡人多出何止十倍。”
顿了顿,忽然取出一块玉牌递给他,道:“翠霞峰峰主之位,他日就由你来担当了。若是虚慕来闹事,你不必理会他,将这块玉牌拿给他看就行。”
陈彦接过玉牌,神识扫了一遍,没有发现什么奇怪之处,猜想这玉牌应该仅仅只是一种象征,随手将其收了起来。
告别虚静真人后,陈彦回了翠霞峰,往日师傅的教诲历历在目,鼻头忍不住一酸,跌坐在了地上,望着远处天际愣愣发呆。
乍然间,琴声忽然响起,悠扬和谐,曲调柔和之极,宛如在轻轻叹息,又如少女在低吟哭诉,优雅中带着一种难言的哀鸣。陈彦心中莫名其妙地一阵酸楚,泪水忍不住涔涔而下。
蓦地里,那琴声忽然拔高,渐渐转为激昂清越,声裂金石直冲云霄,琴声中杀意凛冽,抑扬顿挫,陈彦听得一阵心潮澎湃,血脉贲张,忍不住便要站起身来,去找那清妙仙子拼命。
然而就在此时,突然间铮的一声急响,琴音立止,一声幽幽叹息从不远处传来。
陈彦悄悄摸了眼角泪水,猛然奔到山坪,大声叫道:“白师叔,是你吗?”
山风清寂,万物寂寥。黑暗中,一道白影缓缓从林中走了出来。淡淡的月色下,她纤手素颜,白衣胜雪,青丝在夜风中飞舞,仿佛月宫仙子下凡,那种清丽绝尘的气息,令陈彦一阵呼吸窒堵,语音有些颤抖地道:“白师叔,真的是你吗?”
虚白真人与他情若父子,他乍逢噩耗,在虚静等人面前,也是强自撑住,此时夜深人静,万物寂寥,又再逢至爱,心情激荡,泪水忍不住又流了下来。
白琳幽幽叹息一声,走到他的身边,牵住他的手,轻声安慰道:“人死不能复生,你也不要太过伤心。”
陈彦点了点头,却只是哭泣,过了好一阵子,方才收住了泪水。
两人靠坐在一处山壁上,望着眼前飞舞的萤火虫,陈彦忽然道:“记得十多年前,我曾捉了好几千只萤火虫,放在蚊帐中,再以轻纱隔开,就像这夜空一样,美丽极了。”
白琳不知他为何提及此事,但闻言亦忍不住莞尔一笑,道:“你倒有耐心。”
陈彦摇摇头,道:“我那时年纪尚小,哪有这么好的耐心,是我一位朋友让我捉的。”
白琳怔了一下,轻声问道:“你那朋友是位女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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