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风,暗夜。
四通八达的博达城街道上,不时走过一队队披甲持刀的兵勇,嚯嚯的靴履声响彻四方,如寒夜里最刁钻的风,能钻进每一家紧闭的门窗,挑动人心底里最恐惧的那根弦。
本是大军凯旋之夜,却在城中遇到了刺客的袭击,可想而知,将军会有多愤怒。
“呀——”不知是谁家的孩子刚发出了一声嘹亮的啼哭,立刻便有一阵慌乱的低呵声响起。随后,孩子的哭声变得低闷,继而慢慢的,没了声息。
夜,除了像踩在人心脏上的靴履声,紧张的再不允许任何异样的声音出现。
可突然,一道黑影闪出,如一只夜蝠轻飘飘的落在了一家的屋顶上。
远远的,一队士兵走来,手中明晃晃的火把映得整条街亮如白昼,但那人却不慌不忙,只将身子一伏便彻底不见了踪影。
待士兵走过,他悄悄的探出了头,四下里张望一番,身子一滚从房檐上飘落,尚未着地便又如狸猫般向左前方一窜,闪进了一家门虚合着的店铺里。
“公子?”
店里没有一丝星火,黑的不见五指,但那人却如能夜视般径自走到了窗边。
“如何?”窗边,黑黢黢的印出了一个人的影廓。
“还没动静,我让甲春在那里盯着了。”
窗边人无言,悉嗦一动,窗被推开了一条缝。
立时,有冷风灌入,亦有一道浅浅的薄光透了进来,照上窗边人的脸,正是上官轻尘。
这里,是白日里流风来过的成衣店。从这扇窗望出去,借着居高临下的地势刚好可以望见整条穆府后街。只可惜,望不进高耸的院墙,也望不进深深的庭院。
但无妨,只要逐月他们将人从这个地方带出来,他就能在第一时间给予接应。
这也是无法之法。
他料到鞑子会设下陷阱,却没料到会有前来救人的江湖同道正中了这陷阱。
危急关头,他不能见死不救,但这也打乱了原有的计划。所以当时唯有采取权宜之计,让逐月先进穆府去接应小丐。
但现而今,他就只能坐在这里干等了。毕竟,穆苏府那么大,随便贸贸然闯进去,不见得能刚好撞上逐月与小丐,反而还很有可能会打草惊蛇。
所以,深深的叹了一口气,上官轻尘捏起了拳头又松开。最多再等一刻,就只再等一刻。若还无动静,他就立刻闯入穆府去!
“公子——”流风实在等的心焦,忍不住开口。
“嘘!”
上官轻尘猛一摆手,身形未动,身遭的气息却突然一凛。流风跟着绷起了神经,侧耳细听。
隐隐的,有吵嚷声传来,虽离得尚远,但越来越大,明显是朝着这个方向而来——
“走!”
黑影一闪,上官轻尘从窗口直直的掠了出去。紧接着又是黑影一闪,流风跟上。
冷风中,两扇孤单的窗页吱扭摇曳。
开阔的街巷,一边是城中最有钱有势的穆苏府院墙,另一边则是几家富户绵延连起的院墙,足足了一条十几里长的长街。平日里,这条街很冷清,哪怕此处横对着的东西大街开满了琳琅的店铺。
只因,富人的街,只有富人能走。
“嘭!”
一朵烟花在空中骤然乍放,在这样一个风声鹤唳的夜晚,这条街却陡的热闹了起来。
黑影,火光,呼喝、斥骂声乱成了一团。两旁的府门里,各家小厮如临大敌般守在自家院门后,再没了平时出去轰赶呵斥路人的“霸气”。
“逐月!”
一声高喝,伴随着两道人影仿佛从天而降,拦在了巷中跑的最快的两个人前方。
“表哥!”岑桑儿发出了一声惊喜的呼喊,逐月登时神情一松。
“公子带表小姐先走!”逐月手上一推,将岑桑儿推进了迎上来的上官轻尘怀里,一个转身,飞快的又跃入了穆苏府的高墙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