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涧溪的脸如同在滚水中浸泡过一样,又红又烫,头发都被汗水浸湿,发丝紧紧的贴在脸上,显得更加狼狈和虚弱。紫云浅抬手碰了碰蓝涧溪的额头,温度高的吓人,心脏不禁狠狠一跳。
“把棉被掀开,衣服脱掉,门窗也都打开,去找坛烈酒来,给他擦拭身体。”一连串吩咐下达,紫霜应了一声便去行动,紫云浅自己寻了纸笔,迅速的写了一张药方,叫来一个下人去抓药煎药。
“公子,请你回避一下。”紫霜找来烈酒,边给蓝涧溪脱衣服边道。
蓝涧溪现在是她的病人,她不觉得她有什么好回避的,不过,该做的也都做了,她就算在这里也没什么用,便走到院子里,不安的来回踱步。想到蓝涧溪高烧不退,紫云浅心里又是挫败又是无力,她学医这么多年,那些医书几乎都是背烂了的,可是现在,她却对蓝涧溪的病情束手无策,说什么医术高超,都是骗人的,她还是太稚嫩了,医治过的病人都能够清楚的数过来,阅历和见识还是太过浅薄了。
紫云浅烦乱的踱着步子,时而会停下来抬头张望一下,她从来没有向现在这般希望看到风吟老人那风风火火的身影过。风吟老人行医多年,医治过的病人比她见过的人都多,若是他来,蓝涧溪说不定还有救。只是,也不知道那满世界乱跑的老头儿现在在哪里,只希望他这次落脚的地方离京城不要太远,一定要让紫倾月快点找到他,一定……
“哎呦,你这个倾月小娃,怎么一点尊老爱幼的精神都没有啊,怎么能这么对待我老人家……”
紫云浅正祈祷着,突然一喜,她似乎听到了风吟老人那万年不变的抱怨语气,猛然抬头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紫倾月正拎着风吟老人的衣领向这里飞掠而来。
“乖徒儿,你看看你这个爹爹,他太过分了,你师父我这几天也没抢人家的饭菜,也没去人家厨房里蹲点,就老老实实在百里外的一个小镇上睡觉,怎么就惹着他了,他就这么把师父我给拽来了,你看,你看,连衣服都不让穿,想我大名鼎鼎的风吟老人大半夜穿着亵衣满房顶跑,传出去怎么做人啊……”一见紫云浅,风吟老人就数落起紫倾月来,满脸的委屈和不满。
“师父,先别说这些了,有人等着你救命呢。”紫云浅不理会风吟老人的抱怨,拉起他就冲进屋里。
紫倾月看着二人的背影,一股强烈的酸味从心底升起,凤眸一闪,委屈的瘪了瘪嘴,真是个喂不到家的小白眼狼,他费这么大力气把那烦人的老头儿拎过来扔到她面前,那小东西竟然连看都不看他一眼……
紫霜见紫云浅拉着风吟老人进来,连忙拉过一床被子,盖上蓝涧溪光裸的身体,然后才从床边起来,为二人让地。
风吟老人看到蓝涧溪的脸色,也不等紫云浅催,上前仔细的检查了一番,越看神色越是严肃,半晌起身摸了摸下巴上花白的胡子,沉声道“淤热停于脉络,气血瘀滞……”
“行了师父,别背医书了,要怎么救啊。”紫云浅不耐的打断了风吟老人,焦急的催促着。
风吟老人不满的瞪了她一眼,却没再说废话,开口道“该做得你也都做了,继续降温呗,剩下的就看这小子的造化了,命应该是能保住的,就是别一醒过来成个小白痴了……”
闻言,紫云浅的心一沉,转眸看向蓝涧溪,俊美的脸此时很是憔悴,眉头痛苦的紧皱着,因为高热,即便是在昏迷中也很不安,睫毛不停的抖动着……
心口一酸,紫云浅几乎留下泪来,脑海中突然浮现了与蓝涧溪相遇相识的种种画面,初见时,他还是个坚强干净的大男孩,犹记得那双眸子灵动倔强,很是漂亮,再后来,她为了灵珠欺骗他,他那般的愤怒难过,却从来都没有真正的伤害过她……
“乖徒儿,你别哭啊,也说不定这小子命大,没事呢……”风吟老人看到紫云浅泫然欲泣的样子不禁瞪大的眼睛,颇有些慌乱的劝慰着。
紫云浅心里难受,哪里是这么没谱的一句话就能安慰得了的,眸中的泪反而有越聚越多的趋势。
风吟老人见劝慰无效,一张老脸皱成了个包子,拍着脑袋嘟囔道“让我想想,还有什么办法呢……对了!”
风吟老人突然惊叫一声,紫云浅沉下的心一跳,忙转头期待的看着风吟老人,莫不是真想到了什么办法?
“乖徒儿啊,为师突然想起来,或许有一样东西能救这倒霉的小子,就是那东西不太好找,师父我这么大年纪也从来都没见过,你……”
“师父!”紫云浅低喝一声打断了风吟老人的长篇大论,不悦的看着他,就算是胡闹也不分场合,寸光寸金的时候,他就不能干脆一次!
风吟老人颇为哀怨的看了紫云浅一眼,瘪了瘪嘴道“就算寒凝玉了!”
“寒凝玉?”紫云浅不解的蹙眉,她见过的玉的种类不下百种,却从来没听说过有叫寒凝玉的。
风吟老人挑衅的看了紫云浅一眼,满脸都是“你嫌我啰嗦,我简短了,你还不是要让我解释”的意思,却也没等紫云浅发问,自动的解说道“这寒凝玉是至阴至寒的东西,听说七百年前武帝曾得到一块,后赐予了一个后妃,后来就不知所踪了,师父我也没见过,徒儿你上哪里找去,就算费劲找到了,这倒霉小子估计已经成了个小傻子了……”
紫云浅刚刚升起的心又沉了下去,风吟老人说得没错,难道蓝涧溪真的没救了吗?那般聪明灵透的男子,真的要变成弱智了吗?
紫倾月却在听到寒凝玉的时候凤眸一闪,只是,看了看自从他出现都没有看过他一眼的紫云浅,水眸中那浓浓的担忧都是给另一个男子的,心里酸涩难耐,赌气般的转过脸,不再看她,他凭什么这么好心救一个对他的宝贝有非分之想的男人啊,他又不是那么大方的人……
可是,偷眼看看一脸沉痛的紫云浅,紫倾月心里大叹一声,不禁恼恨起自己的没出息来,他就是看不得她不开心的表情,若真让蓝涧溪那倒霉小子成了白痴,估计他就会在宝贝心里占据一席之地了,他才不要,宝贝的心是他的,一点也不能分给别人,一点都不行!
“寒凝玉……”紫倾月蹙眉低喃一声,抬头看着紫云浅道“我记得白亦凡似乎是有一块……”
话没说完,紫云浅面色一喜,小脸上展开一抹开心的笑容,想也没想就扑到了紫倾月怀里,张开手臂抱了他一下,高兴道“谢谢爹爹。”
紫云浅本想着抱一下就离开的,却没想到,她刚一放手,紫倾月却突然抱住了她,不满的挑眉道“谁是你爹爹!”
紫云浅抬头,不解的看着他,水眸无辜的眨呀眨。
“咳咳……”风吟老人看不过去的假咳了两声,一双矍铄的眼睛在二人身上从上扫视到下,又回到上面,目光要多怪异就有多怪异。
紫霜早就自动噤了声,封闭了听觉,埋头给蓝涧溪物理降着温,手抖了抖,却不露痕迹的掩饰过去,继续不声不响的做着自己的聋哑人。
紫倾月抬眸,似笑非笑的看了风吟老人一眼,风吟老人浑身一寒,不禁打了个寒战,脸色像翻书一般骤然变成了一副我什么都不懂的无辜表情,同时,身形一动,瞬间闪到了窗边,警惕的看着紫倾月,决定只要发现一点异动,就翻窗逃命。
紫倾月满意的收回目光,看向怀里的小人儿,凤眸微眯,唇边挂起一抹危险的笑容“宝贝怎么能这么胡乱的称呼人家呢,人家可不记得什么时候生过孩子。”
紫云浅忍不住抖了抖,水眸又眨了眨,照现在的形势来看,她似乎还真不能继续叫这妖孽爹爹了。
“乖,叫一声月听听。”紫倾月诱哄着。
紫云浅又抖了抖,嘴唇动了动,那声“月”却没能叫出口,一个叫了这么多年爹的人,突然改口叫他的名字,紫云浅心里一阵恶寒,别扭的要死。
抬手推了推眼前的胸膛,紫倾月却纹丝不动,紫云浅也发现自己的胳膊似乎都软了,根本使不上力气。
“宝贝,旁边那倒霉蓝少主还烧着呢。”紫倾月好心的提醒道。
紫云浅脸色一僵,心中的愧疚直线上升,她刚刚竟然把蓝涧溪给忘了!
“你先放开我,我要救人呢……”紫云浅推拒着紫倾月,不知什么时候俏脸飞上了一层红霞。
紫倾月对紫云浅的反应十分满意,挑眉笑道“宝贝知道如何让我放手的。”
紫云浅动作一顿,小脑袋垂下,眼一闭,心一横,小声嘟囔了一声“月……”
“宝贝刚刚在说话吗?人家没有听清楚哎。”紫倾月无辜道,俊脸上却全然是与无辜的语气相反的坏笑。
紫云浅一阵气闷,这妖孽绝对是故意的,以他的功力,别说是她刚刚的声音,就算是再低几倍的声音他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月!”紫云浅红着脸,狠狠心,几乎是低吼了出来。
紫倾月心情大好,双臂依然紧紧的禁锢着紫云浅,一脸如沐春风的笑道“宝贝叫我做什么?”
紫云浅一怔,继而俏脸通红,这次是被气的,猛然抬起头,盯着紫倾月那张欠拍的笑脸一字一顿,咬牙道“月,请,放,开,我!”
“好啊。”紫倾月笑得一脸得意,干脆的应了一声,然后才恋恋不舍的张开了双臂。
得到自由的第一时间,紫云浅便闪身飞到了屋外,脸蛋一阵发烧,小心脏扑通扑通跳得飞快,小脸上不禁也挂上了几分赧然,刚刚就那样叫出他的名字竟然并没有想象中的那般别扭,反而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噙着那个字,就像是含着一颗糖果一样,点点甜蜜在口中弥散开来,又顺着咽喉食管侵入五脏六腑,最后,竟然连心里都漫出了点点甜意。
风吟老人饶有兴致的看着二人打情骂俏,全然忘记了想要逃跑的事,紫云浅走了还意犹未尽的砸吧砸吧嘴,心里直偷笑,暗赞紫倾月那小娃的脸皮不错,够厚,把他那强悍的小徒儿都弄害羞了。
紫倾月心里高兴,也不在意风吟老人把他们当成趣味品评,看着紫云浅逃出去,红唇翘起,身随意动,紧跟着追了上去。
目光转移到仍旧昏迷的蓝涧溪脸上,风吟老人的眼中说不出是幸灾乐祸还是惋惜遗憾,心中感叹一句,这倒霉小子病成这样,竟然不知不觉的给人家牵了一次线,可怜的孩儿哦!
紫云浅停下来,站在一个屋顶上,懊恼的跺了跺脚,都怪那妖孽,她竟然都没弄清楚白亦凡在哪里就跑出来了,这上哪里去找人要玉啊!
越想越觉得自己没出息,直想拍醒自己,看看脑袋里是不是变成了浆糊。
“宝贝这是做什么,打疼了人家可是会心疼的。”刚刚抬起手,手腕却被一只大手握住,鼻端飘过紫罗兰的香气,紧接着头顶上便传来紫倾月戏谑的声音。
黑夜里看不清楚紫倾月的脸,但是,紫云浅确定,那妖孽现在一定是一脸的让人想要拍飞的坏笑。即便知道他看不见,紫云浅还是忍不住白了他一眼,恶狠狠的抽出自己的手,转身就要往回走,她要先弄清楚白亦凡在哪里才行。
紫倾月却像是早就知道了紫云浅的想法一样,一把抱住紫云浅,笑道“不用回去了,白亦凡在我们出来不久也告辞回来了,现在也在驿馆呢,宝贝若不知道他住在哪个院子,人家可以有偿为你带路哦!”
有偿?紫云浅瞪了紫倾月一眼,真不知道这妖孽在想些什么,也不打算跟他废话,在驿馆里找白亦凡的院子还不容易,她根本不用他带路。
紫倾月弯唇一笑,低头在紫云浅唇上一点,在紫云浅发怒之前迅速的离开,抱起紫云浅腾身而起,夜风中传来他的笑声,道“这个就是报酬!”
紫云浅也懒得跟他发脾气了,反正每次都是只有她被气的份,安心的窝在他怀里,任他带着她去,也不去想为什么紫倾月怎么会有空知道白亦凡的行踪,反正这妖孽不会弄错。虽然看上去总是一幅无赖的样子,却总是让人无比的安心,好像只要有他在身边,就什么都不用担心了。
两点之间,直线最短,紫倾月一点弯路都没有绕,从房顶上掠过,直奔白亦凡的房间。
一进院子,紫倾月就故意露了气息,别人不能发现,白亦凡却是一定能够察觉到的。
果然,不一会儿,白亦凡的房间里便燃起了灯,团团的亮光从窗纸上透过来,把白亦凡的身影映照成一个清楚的黑影,紫云浅清楚的看到白亦凡优雅从容的把房间里的蜡烛一支一支的点亮,然后缓缓的坐在窗边,拿起桌子上的茶壶,倒了三杯茶水放在桌子上。
紫倾月也不客气,直接推门而入,抱着紫云浅一直没放手,直到坐到了白亦凡对面的椅子上也像以前一样把紫云浅放到自己的膝上,体贴的拿过一杯茶递给了紫云浅。
白亦凡见状,眸中闪过一抹意味不明的神色,却绝对没有一点高兴的成分,连刚刚的云淡风轻都没有了,蹙眉道“二位深夜造访,所为何事?”
语气清冷,好像是因为别人打扰了他的好梦才分外不悦。
紫云浅挣扎了两下,想从紫倾月膝上下来,毕竟是有求于人,这个样子实在是太不礼貌,紫倾月的胳膊却怎样都挣不开,嘟唇不满的看了紫倾月一眼,见他一脸的不妥协,想来白亦凡也不会那般在意她的仪态,也只得作罢。
当下也不拐弯抹角,抬头看着白亦凡直言道“听闻白少主有一块寒凝玉,不知可否借来一用?”
白亦凡正抿茶,闻言抬眸看了紫云浅一眼,缓缓的放下茶杯,微微一笑道“理由。”
紫云浅抿唇,知道他这是向她要好处了,便也不再客气,等价交换,她没必要觉得有求于人“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虽不是什么善人,却也不会见死不救,白少主有什么条件尽管说吧。”
闻言,白亦凡脸上的笑容一顿,这是在拐着弯说他狠毒呢,下一秒却不在意的笑了笑,拇指摩挲着茶杯边缘轻声道“既然公子有心为善,只是不知道是不是什么条件都能接受。”
紫云浅眸色一暗,心中对白亦凡的不喜又升了一层,冷声道“白少主深明大义,自然不会让我为难,请说。”
对于紫云浅给他扣上的大帽子,白亦凡没有一点反应,仍旧是一脸浅笑,眸光却冷了几分,红唇轻启道“我要宝藏的地址!”
紫云浅一凛,小手忍不住握成了拳,她没想到白亦凡竟然当真会如此无耻,当初明明说好了要各家分了的,他现在竟然想要趁机独吞!
“云荆重伤不醒!”紫云浅咬牙道,水眸一瞬不瞬的盯着白亦凡的脸色,不放过哪怕一点的变化,她心中有十之八九的确定,云荆是白亦凡的人,她现在只是在赌云荆到底是个什么样的角色,赌他与一般的手下不相同,赌白亦凡对他是不一样的……
果然,白亦凡动作几不可见的顿了顿,眸中波涛汹涌,闪过怒,恨,厌恶,最后竟只剩下了哀伤和痛苦。
众多情绪不过一闪而过,下一瞬,白亦凡又恢复了之前的平静淡然,脸上想笑容都没有改变一点。但是,这一瞬紫云浅手心里却紧张的出了一层薄汗,好在结果还不算坏,至少她知道了云荆果然是个不同的,就算云荆也不能让他妥协,至少以后云荆回来了也不会被杀。
“哧。”白亦凡垂下眼帘,嗤笑一声,淡淡道“若是没有寒凝玉,后果会如何?”
紫云浅知道他是误会需要寒凝玉的是云荆了,是自己故意误导的自然也不会解释,只顺着他的话道“痴傻。”
闻言,白亦凡唇边的笑竟是轻松了几分,好像听到的是什么好消息一样,紫云浅心一沉,看来,就算需要的人是云荆,他也不会白救的了。
“傻了也未尝不是好事,公子何必非让他清醒呢,说不定他自己更希望能变傻。”白亦凡笑道。
紫云浅突然觉得白亦凡的笑脸很刺眼,不像一张有感情的人的脸,反而像是一张只会笑的面具,即便是一张俊美的面具,也虚假的让人作呕,真不知道为什么闵心妍和柔儿都会那么死心塌地的爱上这样的人,还为他而生死争斗。
忽然小手一热,紫倾月握住了她的小拳头,安心的温度从那温热的手掌中传来,紫云浅忽然放松下来,对白亦凡的怒气也少了几分,他是什么样的人跟她是在是没什么关系,只是,这件事要如何解决呢?
察觉出紫云浅的苦恼,紫倾月弯唇笑了笑,大手轻轻的摩挲着紫云浅光华细腻的手背,轻笑道“白少主想要的不一定只有宝藏能够实现。”紫云浅不解的蹙眉,这是什么意思?
白亦凡黑眸一闪,自然知道紫倾月的意思,他要的从来都不是什么繁荣富强,也不是什么逐鹿天下,他只是想搅乱这个天下,他那么痛苦,没必要看着别人幸福,他要让整个世界都陪着他痛,陪着他伤。想着,白亦凡黑眸中竟涌起几分疯狂,阴狠的看着紫云浅,特别是眼前这个小人儿,既然不幸成为唯一一个他能够触碰的人,他便要拉着她一起下地狱!
触碰到白亦凡那阴冷的目光,紫云浅通体一寒,竟是忍不住打了个寒战,往紫倾月怀里缩了缩,太可怕了,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恐怖的目光,何况,这个目光还是落在她身上的。
紫倾月展开双臂,紧紧的抱住紫云浅,凤眸一寒,对面这个男人已经疯了,竟然敢把注意打到他的宝贝身上!
“白少主意下如何,寒凝玉借还是不借?”紫倾月冷声道。
白亦凡目光中的阴冷渐渐消退,又恢复了以前的温润儒雅,笑看了紫倾月一眼,有了紫倾月的帮助,想要引发三国七家混战自然比用那个宝藏来的容易,刚刚之前他也对紫倾月的提议比较动心,但是现在,他改变主意了,因为,他觉得能让那个小人儿痛苦更能让他开心。
“云浅公子告诉我宝藏的地址,寒凝玉自然双手奉上。”白亦凡笑道。
紫倾月凤眸一寒,低气压瞬间遍布整个屋子,凌厉的气势全部向白亦凡压迫过去,半点都不保留。
这样的威压,若是放在普通人身上已经让人吓得跪地求饶了,但是,白亦凡毕竟是一家少主,虽然感觉不舒服,影响却并不大,运气抵抗着沉重的压力,依然浅笑淡然。
紫云浅心中着急,白亦凡可以无限的等,蓝涧溪却不能等,时辰太久,即便拿到了寒凝玉都无法挽救了。
“好,我告诉你!”
“宝贝!”紫倾月一凛,握着紫云浅手的手不禁紧了紧,心中生出几分愧疚和痛恨,他竟然无力保护他一心想保护的人,他半分都舍不得伤害的人儿竟然在他面前被人威胁逼迫,让他情何以堪!
紫云浅安慰的回握了一下紫倾月的手,她不傻,也知道刚刚紫倾月的话中必然带着某种玄机,应该是承诺了白亦凡什么,但是,私心里她不想让紫倾月受制与白亦凡,她宁可变成那个不守信用的人。
温热如暖玉的小手羽毛般轻放在他的手上,紫倾月心中一动,忽然觉得这一刻如此幸福快乐,他珍视了七年多的宝贝心里终于有他了,竟然开始回护他了呢,他是该喜极而泣呢还是喜极而泣呢?
紫倾月终究是没有喜极而泣,现在实在不是该尽情开心的时候,面前还有一只阴狠的狼虎视眈眈呢。
“我记忆不佳,怕会忘记,公子还是绘制一张图纸给我吧。”白亦凡突然起身,拿出一份纸笔来放到紫云浅面前。
紫云浅手一抖,这是为了留下证据是她背信弃义吗?
自嘲一笑,紫云浅拿起了笔,既然做了这样的事,她便不会否认,白亦凡多此一举又是何必。
紫云浅刚要下笔,紫倾月却一把握住了她的手,把笔抽出,笑道“宝贝墨宝千金不换,怎能用来画这种不入流的东西,还是我来吧。”
紫云浅抬头,怔怔的看着紫倾月堪称完美的俊脸,眼眶竟有些发酸,不经意间竟喃喃出一声“月……”
声音细如蚊呐,也不甚清晰,紫倾月却听了个清楚,凤眸中闪过狂喜,一低头便在紫云浅脸蛋上亲了一口,然后用脸磨蹭着紫云浅光滑的脸蛋,红唇高高的弯起,唇角竟是想要放下来都不能。
看到二人的亲昵,白亦凡黑眸却是寒冷如冰,握着茶杯的手上泛出清晰的青筋,不禁开口轻讽道“二位真是父子情深!”
紫倾月挥着笔,唇边却是止不住的微笑,头也没抬的反驳道“本王乃幻冥摄政王,宝贝乃紫家少主,怎能说是父子,白少主可不要随意乱说。”
“哦?”白亦凡皮笑肉不笑道“为何摄政王竟是与紫家主不禁长相一模一样,竟是连名字也相同呢?既然眼前是摄政王,却不知紫家主去了哪里?”
“没想到白少主这么关心紫家主。”紫倾月边画边笑道“只是,紫家主在哪儿,干卿何事!”
没想到紫倾月会这么不客气,白亦凡脸上笑容一僵,握着杯子的手又紧了紧,指尖隐隐泛白。
紫云浅抬眸好笑的看了白亦凡一眼,没想到这么能忍,若是一般人早就翻脸了,他却只是僵了一下,竟然还笑得出来。
“好了,宝贝看人家画的怎么样,好不好看?”紫倾月放下笔,满脸骄傲道,好像他画的不是什么藏宝图,而是一幅漂亮的风景画一样。
紫云浅却没有打击他的积极性,笑着拿起图纸来仔细的看了看,早知道这妖孽也是个全才,画自然也不在话下,便是一幅藏宝图而已,也是一蹴而就,线条流畅自然,隐隐透着一股傲视天下的狷狂和不羁。这样看着,紫云浅突然就有种舍不得把他的画作给别人的想法。
“嗯嗯,不错。”紫云浅点头笑道。
“我也觉得不错,宝贝若是第一,人家能不能当这第二了呢?”紫倾月玩笑着。
“岂止第二,我也是比不过的,月足以称霸画坛。”这声月竟然是越叫越顺口,这么随意的就说了出来,而且,感觉还不错,紫云浅下结论般的点了点头。
紫倾月笑眯眯的看着紫云浅,撒娇般的道“真的吗?我竟然把宝贝也比下去了呢。”
“只是,这图却有个缺陷。”说着,紫云浅竟是一挥手,把图纸撕碎了。
“宝贝!”紫倾月一惊,脸上的笑容收起,震惊的看着紫云浅。
“云浅公子何意?”白亦凡眯眼盯着紫云浅,冷声道。
紫云浅也不想撕了那画,以前没觉得,现在竟然忽然觉得紫倾月的画作珍贵起来,这么撕着,她也心疼的要死,只是,她更不希望让他来带她受过。
“没什么意思,白少主说得是让我画,月的自然不合格,撕了我来画不行吗?”说着,紫云浅拍了拍小手,把手上的纸屑拍掉,然后拿起笔,重新画起来。
“宝贝……”紫倾月感动的看着紫云浅,又是欣喜又是心疼,最终轻轻叹息一声“你这又是何必呢!”
紫云浅垂头画着,没有做声,心里却也心疼起紫倾月来,她以前对他实在是太差了,现在不过是做了应该做的竟然就让他感动成这样,她以前怎么会是那么冷血的人!
紫云浅心里着急,下笔自然迅速,也潦草很多,她可没心情给他画一幅漂亮的山水画,路线和地点交待清楚了就好,一小会儿就画完了,比刚刚紫倾月画的时候快了一倍。
拿起图纸扔给白亦凡,冷淡道“白少主检查一下,若没问题就把寒凝玉拿来吧。”
白亦凡拿起图纸看了看,微微惊讶了一下,宝藏竟然就在仙宇的后山,上面清楚的标注了宝藏的入口,里面的情形却没有画出来,若是白亦凡自己要寻宝藏,这样的寻宝图自然不会满意,但是,他的目的不在此,这图越是粗糙就越好。
“相信云浅公子不会弄虚作假,公子稍等,我去拿玉。”说完白亦凡起身,拿着图纸进了内室。
紫云浅看到紫倾月眸中的歉意,不禁对他笑了笑,小手覆上他的大手,无声的安慰着,她这样做也并不是完全为他。不管地图是不是出自她的手,都和她脱不了关系,既然如此何必拖累了紫倾月。
不一会儿,白亦凡托着一个小盒子出来了,紫云浅从紫倾月膝上滑下来,走过去,接过盒子,打开看了看,里面放着一块巴掌大小的碧玉,玉翠绿欲滴,清澈透明,没有半点杂质,玉周隐隐泛着一层寒气,盒子里面竟是布满了白霜。看样子应该是这玉没错了。
“多谢,用完便会完璧归赵,告辞。”紫云浅合上盒盖,拉着紫倾月转身出了屋子。
紫倾月也就着紫云浅的手看了一眼,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却又说不上是哪里不对,那玉明明就是他曾见过的寒凝玉的样子,猛然被紫云浅拉动,不禁暗笑自己多心,没有多话,跟着走了出去。
白亦凡目送着二人出去,直到二人飞身而起,不见了身影,依然没有动,黑眸幽深阴暗,让人看不到底。
“哎呦,回来了,回来了,玉借到没有?”风吟老人一看到二人的身影就兴奋的迎上来,大声嚷嚷着“那倒霉小子的运气真不差,这么难得的东西都能用上。”
“来,乖徒儿,快给为师看看这寒凝玉长什么样子。”风吟老人乐呵呵的冲过去,目光直奔紫云浅手中的盒子,却也没敢冒失的去抢。
紫云浅把盒子递给风吟老人,蹙眉道“师父快点救人,人好了,让你仔细看个清楚。”
一听说现在不能看,风吟老人不乐意的撇了撇嘴,再听到紫云浅说让他看个清楚,心里的怨气瞬间跑了个干净,不能马上就研究的小遗憾也不算什么了。
抱着盒子走进了屋内,把盒子放在蓝涧溪床边,小心翼翼的打开盖子,一看到里面寒气逼人的玉,乐得嘴都合不拢,搓了搓手,才从旁边拿出一块毛巾,包裹着把玉拿了出来,然后就这样垫着毛巾把玉放到了蓝涧溪额头上。
然后笑呵呵的又看向盒子里,见到空荡荡的盒子笑容不禁一僵,左看看右看看,除了一盒子的寒霜,也没能再看出一朵花来。
“师父,怎么了?”见风吟老人脸色不对,紫云浅不禁问道。
“你借来的时候没看到里面有一颗珠子吗?”风吟老人蹙眉问道。
“珠子?”紫云浅心一沉,风吟老人没有说过,她自然不会想到应该还有一颗珠子“没有珠子便没用吗?”
风吟老人仍旧不死心的查看着盒子,顺便给紫云浅解惑道“那珠子就是凝霜珠,本就和寒凝玉一起才能作用的,因此才合称寒凝玉,玉在这里,珠子怎么会不在呢,明明盒子里有霜啊……”
紫云浅心中怒气升腾,小手紧紧的握起,顾不上埋怨风吟老人不说清楚,足尖一点又向白亦凡的住处飞去。
紫倾月更是懊悔,他现在才记起为什么觉得不对了,原来就是缺了那颗珠子,见紫云浅出去,顾不上多想,也紧跟着去了。
紫云浅风风火火的走到白亦凡门前,“嘭”的一声踹开了房门,屋内,白亦凡仍旧坐在桌旁喝茶,好像知道紫云浅要来,特意等候一样。
“白少主是什么意思!”紫云浅冷声斥责道。紫倾月也赶了过来,站在紫云浅身后,轻轻握住了她是手,给她安慰。
“云浅公子又是什么意思?”白亦凡抬眸看了紫云浅一眼,淡淡笑道。
竟然还在装傻!紫云浅却不想和他虚与委蛇,他不怕,蓝涧溪却等不及。
“凝霜珠在哪里!”紫云浅怒声道。
“哧。”白亦凡轻点唇角嗤笑一声,抬眸几分得意的看向紫云浅挑眉道“公子不是要寒凝玉吗,我已经给了公子,公子为何又向我要凝霜珠?”
“白少主是真在假装还是假不知道,玉和凝霜珠要一起才能起作用!”紫云浅说话一点也没客气,她现在也客气不起来了,没有一进来就掀桌子,她觉得她涵养够好了。
白亦凡脸上的笑容收起,缓缓站起身,冷声道“公子不必费心救云荆了,相比清醒过来,他更愿意痴傻着。”
紫云浅又气又悔,早知道白亦凡是这么想的,她就不会借着云荆的名号了,可是,白亦凡既然一开始就没打算救人,就该说清楚,这样欺骗他们,真当她好脾气到这地步吗?
“他愿意清醒还是痴傻不是你说了算的,就算他宁愿痴傻,我却愿意救他,等他清醒了若再想变傻,我来毒傻他便是!”紫云浅怒声道,因为气愤,身体都微微的发起抖来,她两辈子加起来都没有这样生过气。
白亦凡嘴唇紧抿,没想到紫云浅会这么执着,只是,她越是如此,他便越是不想云荆好起来!
紫倾月握了握紫云浅的手,凤眸暗沉着开口道“需要玉的不是云荆,是蓝涧溪。”
白亦凡一惊,心中微恼,竟是一直受了紫云浅的误导,眉头蹙起,冷声道“那又如何!”
“不是云荆,你的理由就不成立,凝霜珠还是不肯给我们吗?”紫倾月凤眸危险的眯起,声音平静的如同暴风雨前的低压。
白亦凡看向紫倾月,忽然弯唇笑了笑“不管是不是云荆,你们要的只是玉,凝霜珠却不在其中,不是吗?”
“你想要怎么样?”听到这里,紫云浅对于白亦凡的无耻认识更深了一步,知道生气也没用,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平静下来,冷冷的看着他道。
“这个条件却是很容易做到的。”白亦凡深深的看了紫云浅一眼,淡淡的笑道“只看公子是不是愿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