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玧儿从沈母处回来,路过花园时,远远地听到有女子的哀嚎声,玧儿忍不住问道:“小穗,你听到了吗?有人在哭?”
小穗也仔细聆听分辨着,果真有断断续续的哭声从后宅传来,小穗也不禁说道:“小姐,你说是谁呢?大白天的,居然哭得这样伤心?”
“我们去看看。”玧儿便寻着哭声一路找去,绕了好几条路,最后停在了一个破旧的院子前,院子外面,还有两个家丁守着大门。
“宋少奶奶。”两个家丁见到玧儿过来,连忙打招呼。
这时院子里的哭声已经停了,玧儿很少往这偏僻的地方来,也不知这是何处,便问:“这里面住的是什么人?”
两个家丁面面相觑,才吞吞吐吐地回答道:“是二姨奶奶。”
玧儿突然想到,新婚之夜,小穗曾经告诉过她,那个从小伺候沈沛文长大名叫亦秋的可怜女子,她为沈家诞下一对双胞男胎,孩子却一出生就没了气息,因此得了失心疯被关在别院。玧儿只觉得唏嘘不已,要是那对孩子好好活着,丁幼茹怕是也就进不了沈家大门,顾惜年也不会因为诞下长孙成为沈家最炙手可热的人物。
“开门,我进去看看二姨奶奶。”
“这……”家丁皆是犹豫不决,“二姨奶奶这病时好时坏的,未免伤着自个儿,宋少奶奶还是别进去了!”
玧儿却坚持道:“你们开门就好,有什么事情我担着!”
见玧儿态度坚决,两个家丁这才取出钥匙,开了偏院的大门。
门一开,玧儿就闻道院子里的一股糜烂的气味,再放眼看去,满园荒凉,房屋破败,院子里的花草树木要么是枯死了,要么杂乱无章地生长着,仿佛要像人们告示,它们是这院子里唯一的生命力。
“小姐,慢点。”院子里这般荒芜,还住着一个疯子,小穗不能不小心,已经走到玧儿跟前,为她探路。
院子并不大,玧儿走到院子中央,也没有看到一个人,难道连一个伺候的丫鬟也没有?
小穗已经开口问道:“有人吗?”
猝不及防,一个背影忽的从屋里钻了出来,尖叫道:“你是谁?你是不是陆雪贞派来的?你们想害我的孩子是不是?”
小穗吓了一跳,躲到了玧儿身后,玧儿同样吓了一跳,但还是镇定下来,只见面前的女子人不人鬼不鬼,穿着一件已经脏的不成样子的长衣,头发散乱地披着,发间还夹杂着许多茅草,压根看不清她的容貌,她的左右手各抱着一个枕头,像抱着孩子似的护在怀里。
“我是宋玧儿,不是陆雪贞派来的人,更不会害你的孩子。”玧儿镇定下来,也便顺着她的话回答。
“宋玧儿,宋玧儿……”亦秋一遍遍呢喃着这个名字,突然抬起了头,喝道:“没听过!”
只见她脸上也是脏兮兮的,分辨不出样子,只有一双肿得似核桃的眼,证明刚刚她痛哭过。
“我们小姐是沈家新娶的少奶奶。”小穗缓过神后,也不再害怕了,站出来回答道。
亦秋突然嘻嘻哈哈笑了起来,上前几步问道:“你是新少奶奶?陆雪贞死了?被休了?”
玧儿摇摇头:“没有,她依然是沈家的少奶奶,我不过是一个平妻。”
亦秋显然是失望了,抱着枕头,退了几步,嘟囔道:“你为什么来这里?是沛文让你来的吗?他好像很久没有来看我了。”
玧儿无言以对,她来这里纯属意外,至于沈沛文,怕是日夜沉醉在顾惜年的温柔乡里。
“你让沛文放我出去好不好?我在这吃不好住不好,两个宝宝都没有奶吃,都长不大了!”亦秋的态度突然疲软下来,带着恳求的语气。
玧儿心下一动,直愣愣地看着那两个脏兮兮的枕头,那恐怕就是亦秋所有的希望吧,她也只好哄着:“好,我回头就让他来看看你和孩子。”
“小姐,姑爷每日都在顾惜年那里,你自己都见不着,何必还要拿这种话哄她?”小穗小声埋怨道。
“什么?”亦秋显然是听见了小穗的话,发疯似的吼道:“你再说一遍,顾惜年,她回来了?她回来了?是不是?”
“是啊,她现在可是姑爷的心头肉呢!”玧儿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小穗的话像倒豆子似的倒了出来。
亦秋又失声痛哭了起来,抱着一双枕头跪在了地上,“沛文啊沛文,你为何就是放不下她?当日她负你在先,你为她差点丢了半条命,她到底哪里好?我从小伺候你的衣食住行,我才是你的青梅竹马啊!我才是最爱你最了解你的人!沛文!你来看我们的孩子好不好?孩子不能没有爹啊……”
“亦秋姐姐,地上凉,别跪着了,你要是弄坏了身子,两个宝宝怎么办啊?”玧儿看她悲恸不已,只能想方设法地安慰她。
这句话似乎对亦秋还很管用,她果然不哭了,嘻嘻地笑了起来:“沛文就喜欢你这样的!就喜欢你这样的!”
玧儿被她这句话绕得云里雾里,沈沛文怎么会喜欢自己?
玧儿来不及细想,亦秋已经起身,紧紧抱着一双枕头,颤颤巍巍地回了房间,狠狠地关上了门,门关上之前,玧儿见着了她那一双布满红血丝的眼,居然带着一种自信满满。
“小姐,她是什么意思啊?他说姑爷喜欢你这样的?可是姑爷不是喜欢顾惜年那样的吗?你们根本不是一类人啊!”小穗絮絮叨叨地问着。
玧儿一样迷茫:“我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大概在说胡话吧?”
“小姐,你说她是真疯还是假疯啊?”
“假作真时真亦假,真作假时假亦真。不管她是真疯还是假疯,只要能暂时忘记丧子之痛,就是好的。”
玧儿和小穗一出偏院,家丁就又将门锁死了。
玧儿又跟他们打听了几句,才知道,亦秋刚住进偏院的时候,还是有丫鬟伺候的,也按时请大夫来医治,可是亦秋实在病得太糊涂,连丫鬟也不敢近身伺候,大夫也放弃了为她诊治,于是只有人一日三餐为她送来吃的。至于沈沛文,亦秋刚住进来的时候,每个月还回来看她几次,后来变成每年来看她几次,自打顾惜年回来之后,沈沛文再也没有来过,沈沛文不来,别人自然更加冷待,这偏院就仿佛冷宫一般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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