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底下最尊贵显赫的人家？
周四眉峰微挑，脸上隐隐露出几分冷然：“你说的是皇家？芸雅，你该不会是来为哪个皇子说亲的吧？”
芸雅苦笑，点了点头：“是六皇子。”
周氏一怔，随即脸上浮起一抹怒色，又觉得十分可笑：“这是谁让你来说亲的？我们穆国公府门楣太低了，高攀不起。不管是谁让你来说的，你都回绝了，就说是我的意思。上官家的二小姐无德无才，不敢高攀皇室。”
“母亲。”芸雅平静地看着她，“让我来说亲的人，是皇后。”
周氏下意识张口想说什么，突然听清楚了，一时沉默了下来。
确实！为六皇子说亲的人还能有谁呢？如果皇后不开口，谁敢自作主张？
良久，她才低低道：“皇后？我也不答应。你去回了皇后，就说我已经给芸韶相好人家，也已经定下了。”
“母亲。”芸雅声音微沉，“皇后——不可能就此罢休的。”
周氏蹙眉：“皇后这是何意？她是要为自己的儿子找正妃？还是看中了芸韶，打算先纳侧妃？”
“我听皇后的意思，应该是正妃。”
周氏的眉头蹙得更紧了：“怎么可能？”
“母亲。”芸雅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将与皇后和三皇子六皇子大概的过节大致说了一下。
周氏听完之后，也是沉默了许久。
她很早就知道，这个女儿自出嫁之后，整个人都变了。她一开始是很高兴的。她以前总是担心女儿出嫁之后，傻傻的样子会被夫家嫌弃。将来丈夫纳了妾室，必定会被欺负。可是从她出嫁回门的那一天起，她这个女儿就不一样了。人便清醒了是好事，她和世子爷夫妻恩爱更是好事，只是她有些不明白这个女儿的做法。
“你那幅天女散花图在一开始绣的时候，我就知道你是绣成双面绣。图样我也看过了，当时也很是疑惑。一面天女散花图，一面是繁花似锦，原本是寓意很好的图，你为何会在中间最显眼之中绣了一泓清水，水里又绣了一支梅花？可是你以前凡事都会跟我说，绣了这样一幅图你却什么都不告诉我，我便不问。你将绣图送给了芳姨娘，我也没有拦着你。”周氏轻轻一叹，看着芸雅，“芸雅，我心里清楚，自从你出嫁之后做了很多事情。为何要做那些事，可能是因为如珝，也可能是逼不得已。如今皇后娘娘开始对付你了，你还不能跟母亲说实话吗？”
实话？
她隐瞒了太多太多的实话，如果她真的全部说出来，周氏承受得住吗？她所有的希望都在上官芸雅的身上了，倘若知道眼前女儿是假的，她会难过成什么样子？可事到如今，她也不能任何事情都瞒着周氏。
“母亲，其实——“芸雅顿了顿，”平原侯之死，与三皇子有关。”
“怎么说？不是说是凶徒所为，后来又查出是张峦雇凶杀人吗？”
芸雅苦涩一笑：“张峦为何要杀平原侯？”
“难道不是因为去年在凃郡王府那件事，所以张家人起了杀心？”
“这是张峦的罪名之一，那些给他定罪的人自然要做到有理有据，可惜，这一次张峦是冤枉的，他只是做了别人的替罪羔羊。”芸雅放低了声音，用只有她们两人才能听清楚的声音说道，“杀死平原侯府的人，是三皇子！”
“啊！”周氏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冷气，握住她的手，“真的？”
“那天晚上，张峦的确雇佣了凶徒，打算在半道上截杀如珝。平原侯虽然和如珝一起回家，可是凶徒一出现，就被护卫保护着回到侯府了。谁承想就在进府的那一刻，对面一只冷箭射中平原侯的要害，箭上还淬了毒……”想起那个冰寒的夜晚，那股彻骨的寒意似乎仍旧清晰如昨，让她忍不住颤抖了一下。
“还有，如珝为了报仇，亲自带人冲进了三皇子府……”
周氏再次倒抽一口冷气：“那么如珝他……”
“三皇子自然不敢声张，将此事隐瞒了下来。”
周氏仔细回想了一下：“那么三皇子腿上的伤……”
“是被如珝用箭弩所伤。”
“你们竟然连这么大的事情也瞒着我！”周氏目光复杂地望着她，又是生气失望，又觉得心疼后怕。她紧紧握住芸雅的手，声音哽咽，“母亲竟然不知，你在平原侯府竟然还经历了这样的事情。难怪你当时整天都在忙，我怎么劝你都不肯休息。傻孩子，你那时心里一定很害怕吧？你怎么能不告诉我呢？”
害怕？
其实她并非第一次看见死人了，最刻骨铭心的是在兴庆门前的断头台上，封氏的族人陆续人头落地，所以她并不是因为死了人而害怕，而是害怕失去。
如今回想起来，犹自后怕。
如果赵如珝那个时候彻底疯了呢？即便冒着杀头的危险，他仍旧不顾一切地想要报仇雪恨，直接杀了三皇子呢？
那么，那个笑起来的时候，一双桃花眼光华潋滟的赵如珝还在吗？
她突然发觉自己曾经忽视了什么。在他最痛苦的时候，最无助的时候，她除了在他身边陪着，替他落几滴泪之后，她还做了什么呢？她明白他那个时候心中所想吗？反而是他，不断地劝她不要总是被仇恨所困，他竭力为帮她报了仇，平原侯的仇却至今未报。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她明白他心中的痛苦，而他是如何做到云淡风轻，看着杀父仇人在自己面前，怎样才能抑制住报仇的冲动？
“母亲，对不起。”芸雅轻轻地说，“我以后不糊再瞒着母亲了。我今天回来，就是想将二妹妹的事情告诉母亲，让母亲好早做准备。我知道母亲肯定是不愿意让二妹妹嫁入皇家的，可是父亲并非这么想。母亲还是要和父亲商量一下才好。”
“商量什么？”话音刚落，正屋的帘子被人掀起，只见上官昭背着手走了进来。芸雅赶紧往门外瞥了一眼，见宝亭和长生紧跟了进来，宝亭对她悄悄地摇头，芸雅知道上官昭并没有听见她们母女刚才说的话，只是进屋时听见最后一句，便起身笑着说道：“父亲来了，快请坐。芸雅在和母亲说有些事情需要父亲母亲商量一下，没想到父亲就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