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芸韶笑盈盈地唤了一声姐夫，他那略显清冷的眉眼霎时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看着封颐。封颐轻咳一声，转头避开了他的目光。
在马车上，赵如珝浅笑地看了她一眼：“没想到你和二小姐相处得不错。”
封颐闻言叹了一口气：“我霸占了上官芸雅的位置，她的母亲那么疼我，我总觉得有些心虚内疚。我是觉得芸韶的人并不怀，性子也活泼，如果她能够跟着母亲学绣，一是将来有一技伴身，二是能和母亲作伴，母亲就不会天天独自呆在屋子里绣花了。三嘛，芳姨娘为了自己的女儿，也不会总是在母亲面前闹事。”
她说完回头见赵如珝直直地看着自己，眼里带着笑意。
“你别忘了约法三章。可不可以别这么看着我？”封颐抬起衣袖挡住了他的视线。
赵如珝将她的手拉了下来，一脸无辜：“我到底怎么看着你？你倒是给我说清楚。”
“我……我也说不上来。总之你在笑的时候不要看人。”也不知他是怎么长的，一个男人居然长了那么漂亮的一双桃花眼，还让不让女人有活路了？嗯！决定了，以后就最讨厌桃花眼。
“好吧。”赵如珝很无奈，“不过我很高兴。封颐，你知道我最怕的是什么？”
“什么？”
“那就是你一心为了报仇，眼里时时刻刻只有仇恨，而看不见其它。”赵如珝靠着车壁，松了一口气，“你那么为岳母打算，我就放心了。”
因为周氏让她想起了自己的母亲，虽然看起来风轻云淡的，可是她记得她站在风口等女儿出现的情景，也看见了她独自坐在花绷前孤零零的身影。如果自己的母亲还活着，她绝对不会让母亲那么孤单的。
封颐轻轻舒出一口气：“对了，我还得去见一个人。”
“我知道。”赵如珝仍旧浅笑地看着她。
封颐又是轻轻一叹，心想这世上还有没有世子爷看不透的，为什么他总是能够看透别人的心思？
马车在城南的一个巷口停了下来，封颐在车上去掉身上两件首饰，跟赵如珝拿了一些药粉抹在脸上，让自己的脸色看起来蜡黄一些，这才下了车，径直往巷子里头走去。这一代都是寻常人家的房屋，巷子里十分幽静，经过几户人家之后，她来到一扇乌漆大门前，上前敲了敲门。
门很快就从里面打开了，开门的人是一名十二三岁的小丫头，天真的眼睛看了看封颐，还未问出口，便听见身后传来一个清柔的声音：“请这位姑娘进来吧。”
小丫头眨了眨眼睛，请了封颐入内。封颐朝小丫头身后的女子微笑地点了点头：“许久不见，元姑娘气色不错。”
院子里站着的人雪青衣衫素白长裙，袅袅娜娜，正是元小寒。她微微一笑，请了封颐入屋落座，对小丫头道：“你去外面街上买几样精致的点心回来。”
“是。”那小丫头乖巧地出去了。
“我正在煮茶。”元小寒端起面前小炉上已经冒起烟气的紫砂壶，低头将水注入茶具之中。她十指纤细白皙，动作轻柔，看起来十分赏心悦目。烟气袅袅之中，她伸手将一杯茶放在封颐面前。
封颐看着澄澈的茶汤苦笑：“我不懂品茶的。”
“无妨。这是我刚学会的，也只有在姑娘面前才敢搬弄。”元小寒轻轻一笑。与一个多月前的憔悴忿恨相比，她此刻的笑容显得清浅平静，一举一动却充满了无比优美的韵致。那楚楚动人的眉眼增添了几分从容。眼眸轻瞥时，又似乎有了一种动人的旖旎。
“长话短说，我来这里除了想看看你，还有这个……”封颐从袖子里拿出一叠银票，“接下来该怎么做，我想你和你的亲戚心里都清楚。我也不便出面帮你们什么忙，不过你亲戚的酒楼刚开张，想要打开门路，结识更多的人，眼下想必最缺的就是银子。”
元小寒直直地看着她的眼睛，目光十分复杂：“多谢姑娘，我们现在确实最却的就是银子。你放心，事成之后，我一定双倍奉还给姑娘。”
“你知道的，我与你一样，图的不是钱。”
元小寒点点头：“酒楼刚开张，不过生意很红火，这也多亏了姑娘请人暗中帮忙。我的亲戚已经搭上张家这条线了，不出一个月，一定会成为张峦的心腹。”
“嗯。”封颐端起茶抿了一口，“你已经见过张启隆了？”
元小寒的神色微微一变，点了点头：“见过了。他问我这些日子去了哪里？”
“你怎么说？”
“我说当天被赶出张府时，以为命不久矣，幸得一位姑娘路过，好心请大夫替我看病。我病好了之后想回娘家，却在街头上碰见了来京做生意的亲戚，所以这一个多月来就在亲戚家养病。”
“他没有怀疑？”
她摇了摇头：“他……很宠我，不会怀疑的。”
封颐闻言睫羽微微一颤，垂眸看着茶汤：“即便如此，你还是要小心些，别让他瞧出任何端倪来。”
“是。”
“这是他给你找的宅子？”封颐抬头环视了一周，微微一笑，“他算是对你有心了。”
“张启隆跟我说，等他母亲的气消了就将我接回家去。”元小寒自嘲似的笑了笑，“哪些是真话，哪些是假话，我如今分得清楚。他不过是贪图美色，不过是我家亲戚对张家有几分利用价值，怎么可能真的接我回去？等到我人老珠黄……不！不用等到那一天，只要他找到更加合他心意的女子，就会对我弃之如敝履吧。”
“所以，只有你更加有利用价值，你的亲戚能替他和张家办更大更多的事情，那么张启隆就一天也离不开你，不敢离开你。”
元小寒坚定地点点头：“我会办到的。”
她相信元小寒能够办到。
张峦现在风头正盛，他想要进一步巩固自己的势力，拉拢更多的人，就不会做得太过明目张胆。而这些事见不得光，那么就必须有人能够在私底下替他去做。她和赵如珝让程修达进京，为的就是让他成为暗地里替张峦拉拢朝臣的那个人。而有了元小寒在张启隆的身边，程修达想要得到张峦的信任，那么会轻松许多。
她要的是，就是让张家跟封家一样，看着张峦亲自提携一个人，看着张家被他亲自提携的那个人如何出卖，如何垮掉，如何走向死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