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不成还能是那前几年闹得沸沸扬扬的仙界国公主沁月不成？”
冥帝会意，斜晲了颜舍一眼，语气中却是一股戏谑。
沁月公主本名叶泷，是月汐国的十七公主。月汐国王后齐汐和月渊国国主齐渊是亲兄妹，名义上，沁月公主也算是齐影岩的十七表妹。
不过这位十七表妹并非齐汐所生，且从一出生起就被软禁了，齐影岩根本没见过她，只听说这位表妹容貌倾世，当年月汐国主起初说要许配给自己做王妃的。
不知为何，她又被指婚给了魔界的统治者楚晔，大婚当天中毒去世了，后来楚晔也被杀了，不过两个人的凶手却是一个都没找到。
其实他大概也能猜到这位表妹，最后可能成了利益联姻的牺牲品。凡事物极必反，太过美丽的女子，大多下场很凄惨。
“……嘶嘶！”
兔子不满的尖叫声从鬼帝的手上传来，一直叼在那只彩兔嘴里的烟不知什么时候到了鬼帝的口中。
鬼帝缓缓吐出一口烟雾，慢悠悠地说出一句话：“正是月汐国的十七公主。”
“什么？！”
“……怎么可能？”
“嘣——”
鬼帝话音刚落，四周便一片哗然，大家脸上都是震惊和不可置信，就连一直打瞌睡的蓝忆寒，也在听到“沁月公主”的名字后惊醒了。
齐影岩也惊到了，然而他受惊的出发点却不是关于那沁月公主，而是自己身后刚刚传来的一声微妙的“嘣”！
他下意识回头看向案几上那架七弦古琴，竟然完好无损？
乐玄灵动的指尖依旧在琴弦上拨弄着，琴声似行云流水般涓涓流淌。
齐影岩不禁心生疑窦：难道自己听错了？毕竟乐玄有着那么高超的琴技，可是离得这么近，他感觉琴声确实断了一下。
然而他刚回头，就看到灵帝一道不经意间瞥向这里的目光，顿时后背阵阵发凉。
千万别起疑，千万别起疑啊……
幸好灵帝只是向这边看了一眼，又将目光收了回去，并未发话。
齐影岩这才如释重负地吁了口气。
虽然他答应了乐玄，代替他回答灵帝的发问，但是以他的心理素质，别说撒谎了，单单要他和灵帝进行正常的言论交谈，他都是有些后怕的。
要是灵帝一个不悦，他齐影岩一条小命可就没了啊，那他还怎么发展他的谋财之路啊……
此时，大殿上的人突然停止了议论声，注意力都转移到了舞台中间。
凌傲雪正在舞台上旋转，越来越快，她华美的舞裙宛若怒放的花瓣，刹那间向四周绽开。
那裙摆上缀满的百花图案，随着她的旋转，竟然活了！
娇艳的海棠、秀美的茉莉、粉嫩的牡丹，一个接一个在裙尾处开放，逐渐与舞裙分离，聚拢成一道绚丽夺目的花环，悬在半空中不停地转着圈儿。
红衣少女将双臂举过头顶，扬起的瞬间，停留在尾端的百花，随着双臂一同飘至上空，因着带起的柔风，簇拥着她曼妙的身躯不断飞舞。
大家都被这突如其来的美妙之境吸引住了，忘记了先前“沁月公主”的话题，就连一直都没抬过头的蓝忆寒，也不由的一脸错愕。
灵帝虽不像其他人那么吃惊，但从他一直扬起的嘴角，可以看出他也很欣赏这段舞姿。
四周柱子上的夜光投射到红衣少女的脸上，映出凌傲雪纯美的笑容。
一双纤美的玉手，在空中绕了道优美的弧线后，徐徐合拢。
凌傲雪举眸仰望，用一种近乎神圣的目光注视着手掌，双目微阖，口中念念有词。
幻之术——开！
一朵娇小可爱的红梅在她掌间蓦然绽放。
落！
又在她合掌之后瞬间凋谢，只剩下五片花瓣从空中缓缓飘落。
其余的百花亦随之凋零，如漫天飞雪般，纷纷落在了她扬起的裙摆上，再次回归成原先的百花图案。
如此美妙的奇景，在夜明珠的交相辉映下，演绎得仿若唯美梦境，美则美矣，却也恍若隔世，让人触不可及。
直到四周的灯火全部点亮，整个大殿上的人都陷入漫长的平静中，置身于幻境无法自拔。
鬼帝最先出声：“哈哈，我原本以为长公主当年在灵兄生辰宴上跳的舞，是我这辈子唯一一次见到残舞了，没想到今日还能再赌圣舞的风采。好！雪丫头跳得太好了！”
“是啊，长公主当年那支舞可谓震惊幽魂界，我到现在还记忆犹新呐。”冥帝也随后呼应道。
灵帝最为淡定，看着直立在舞台中央的红衣女孩，眼中略带欣赏。
“你会幻术？”
虽是问句，但是语气中已经是肯定的意味了。
灵帝闭上眼睛：“天生携带幻术的女子是很稀少的。丫头，你运气不错。”
“陛下所言正是。残舞本身不过就是幻术师的一场幻术罢了。世人却以为它多么神奇，还推崇其为圣舞，简直可笑！”
凌傲雪这话真假参半，其实眉心处天生有印痕的女子，并非是什么残舞的传人，而是幻术师的标志。
只不过这类幻术师可以在跳舞时虚设幻境，蛊惑人心，当年墨蓝舞就是在跳舞时用了幻术，迷惑了灵帝。
不过，墨蓝舞跳的绝非是“残舞”，因为每个幻术师只能跳一次残舞，仅会跳给一个人看，给对方下情咒，让观舞人痴情一生、至死不渝。
冥帝略显吃惊，皱眉道：“你的意思是说，所谓的‘残舞’，之所以可以变幻无穷，是因为那些传人本身也是幻术师？”
“正是。所有的‘残舞’传人其实身份都是幻术师。”
凌傲雪话音刚落，底下便传来阵阵议论声。
齐影岩也很惊讶，原来那吹嘘得不可一世的“残舞”，竟然就是一些天生携带幻术的巫师施法制成的幻像，让人沉浸于华丽的梦幻中无法自拔，旁人不知，才将其推为“圣舞”。
乐玄看出了齐影岩心中所想，摇了摇头：“不是这样的。雪儿在说谎，真正的残舞其实是很凄美的，并非像她刚刚演绎的那般华丽。
“带着残美的决绝，而观舞人痛彻心扉……”
琴声渐渐落尾，乐玄放下手指，眸子里不经意间浸染了少许悲伤。
“你以为我是傻子吗？你刚刚跳的那支舞，虽然使用了幻术，但根本就不是残舞。”
凌傲雪被灵帝的回答惊诧到了。
世人一般将残舞传人跳的带有幻术的舞，都统称为“残舞”，因为他们根本没见过真正的残舞，也没有人出来辟谣，灵帝怎么知道她跳的不是残舞？难道是墨蓝舞跟他说的？
墨蓝舞不会给灵帝跳了残舞吧……
不可能。
一想到跳残舞的代价，再想到墨蓝舞又是那么精明的女人，凌傲雪立刻在心里否定了这个想法。
况且，一段因利益结合的孽缘，能有几分真情？
“残舞既然命名为‘残’，自然不会如你所舞的那般美好。”
灵帝的神态忽然凝滞，目光有几分怅然，好像在回忆些什么，原先盛气凌人的架势瞬间黯淡了不少。
“应该是…不完美的……”
“她当年在灵辽殿上跳舞时，也和你一般大，才14岁。”
灵帝收回了失神的目光，“残舞门是块冰雪圣地，确实很适合你的《雪裳》。”
适合你大爷！凌傲雪脱口暗骂。
本宫主年方十四，怎么可能给你这个已满四十的老头跳残舞？
除了我的乐玄哥哥，谁都别想看。
凌傲雪看向冥帝，果然，那个人正在座位上不停地给她使眼色。
他竟然想把自己当礼物送给灵帝。
那一刻，全身的愤怒都充斥了她的胸腔。这个人，估计早就计划好的吧！在他眼里，自己就是一颗任他摆布的棋子。
“我留你，只为一个目的——灵界。”
凌傲雪脸上的表情逐渐冰冷，她用余光扫向角落处的雅间，白纱珠帘里的那个人，此刻在做什么呢？
刚刚琴弦断裂的声音，她又怎么可能听不出来？
她要是真和灵帝去了残舞门，也不知道他脸上的表情，该会是多么的五彩纷呈？
想到这里，凌傲雪忽然噗嗤笑了，笑得眼里泛出了泪光。
“陛下可知，佳人难再得。”
她提着长长的裙摆走下来，嘴角始终盈着浅浅的笑。
“……佳舞，亦难再求。”
“放肆！”
灵帝银眸中的杀气一闪而过。
“就是就是，雪丫头太放肆了，怎么说话呢？”看到情况不太妙的鬼帝立刻站了出来，将凌傲雪揪到灵帝视线之外：“她平时挺机灵的，刚刚转圈可能脑子转掉了。”
鬼帝刚准备转移话题，蓝忆寒就猜到了他接下来的话：“鬼叔叔，您方才说的那个妓……姑娘，到底是怎么回事？”
“……咦？”鬼帝用新奇的眼光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蓝忆寒，含笑调侃道：“小忆寒居然兴趣挺大呀，你不是向来对女人没兴趣的吗？今日怎么……”
废话，我对女人没兴趣，难道还对你有兴趣啊？
蓝忆寒不禁暗自腹诽，发现灵帝也投来探究的目光，这才眼珠转了转，稍稍掩饰了自己的情绪。
“我只是好奇罢了，那十七公主不是一年前就被人毒杀了吗？鬼叔叔您怎么会看到的？”
鬼帝哈哈一笑，故意卖起了关子，亦问亦答道：“是啊，十七公主已死，我又怎么会看到她呢？”
“我那日见到的那位姑娘，并非是那月汐国的十七公主，而是一名与十七公主容貌颇似的姑娘。当时我也很好奇，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相似的人，而且那姑娘身上甚至还有几分仙气。”
蓝忆寒听到后心中大喜：“她有没有说自己叫什么名字，是不是沁月公主？”
“她说她姓罗，并不认识什么沁月公主。”
鬼帝摸了摸自己暗红色的长胡子：“而且我偷偷观察了她几日，那姑娘平日里爱穿一身绿色罗裙，气质清新自然，为人处事精明圆滑，并非像十七公主般沉静温婉，应当不是同一人。”
冥帝笑道：“我就说嘛，死了就是死了，红颜薄命亦祸水，若非因她，当年魔界之王楚晔也不会被杀，只是不知那沁月公主究竟死于谁手，至今也没个结果。”
左护法颜舍第二次开口：“我倒是听说当年公主殿下被毒害之时，桌子上放着一幅她的画像，正是她逝世前穿着红色嫁衣的模样。那幅画绘的精妙绝伦，栩栩如生，至今被浔月公主收藏在自己身边。”
冥帝却不以为意：“那沁月公主身边确实有位很厉害的画师，据说他是唯一能将沁月公主画得入木三分的人，很受公主宠爱，那幅画定是那名画师所作。女子出嫁穿上嫁衣，必是最美的时刻，让画师为她作幅画来纪念一下，有何奇怪？左护法此话何意？”
“可那名画师是最后一个待在公主殿下身边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