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童时快时慢的引着路，有些跳脱，却是少年的天性。时不时的回头，看自家公子是否跟上。
路上，几个同样打扮的书生见到霍乱，点头示意，算是打过招呼。霍乱同样回礼，不失礼数，也不过于亲热。
一路上风景优美，如乡间小路，充满生活气息。
尽头，有一小舍，庭院周围种满各种果蔬，甚是可爱。庭院中则略显空旷，稍右有一葡萄架，下面则是石桌，摆着两碟棋子，像即将招待客人的样子。
同行者有早到的，在屋檐立着等候，不敢有所逾越。或两两攀谈，谈到兴处声音稍微大一些，引得同行人怒视。
察觉自己声音过大，那人稍微讪笑，停止了攀谈。
屋里传来交谈的声音，一问一答，却不显得死板，却有令人心中出现一些紧迫。
问者小心翼翼生怕问题太过愚蠢引得老师的厌烦，答者侃侃而谈，丝毫没有不耐烦的样子。
过了一会，祥和的声音略高一些。
“回去把经书再背一遍，书读百遍其义自见，你虽熟背，但还未到理解的程度。”
脸上带着些许红色的青年轻轻推门而出，然后疾步离开，像是有些羞于见人。一个躲在葡萄架下休息玩耍的书童看到，连忙追上，看到自家少爷心情不好，默默跟着不敢出声。
接着进去之人先回答先生的问题，接着便提出自己的疑惑。解答之后，先生指出应读之书后便开始下一人。
过了不知多久，因为身体问题，霍乱额头开始冒出虚汗。此时，前方终于没人。
走进门，像其他学子一般轻声将门关上，向眼前做在书座前的老人行礼问好。
“不必多礼。上前坐下。”
老人声音稍微干涩，拿起身前桌子上的茶杯小濯一口便放下。
眼前老人白衣葛衫，却气质淡然，胡发洁白不做修饰，仅仅在头上插上一只木簪。面色红润，目光炯炯，有如神仙人物。
当霍乱坐在对面后，老人没有说话，审视良久。目光如刀锋利，一寸寸将霍乱剖析，仿佛直刺灵魂，但仅过一会便开始柔和。
“即墨，身体还好？”
本来认为迎接的是提问，霍乱不由得紧张，脑海混沌一片却不知道如何回答。老人首先却关心霍乱的身体，让人不由得心中一暖。
即墨，霍乱此身之字，如同本能听到便立刻知道是指自己。
“回夫子，身体已好良多。”霍乱恭敬的回答。
“你师从顾及，是我好友，所以不用这么拘谨，当我是长辈即可。”
“是，先生。”
看到霍乱仍旧彬彬有礼的样子，夫子摇摇头：“你这一点跟顾及学的真像。估计学问不下于我，之所以名声没有我响亮，全在于对世俗太过于恭敬。”
霍乱此时不知道该如何，反驳不对，不反驳又显得冷漠于师恩显得不良。
幸好，夫子也没有纠结这一点。
“据你老师来信，你此次只是来熬一层资历，回家便继承家业，我却不想让你荒废。”
“虽然我知道，来我这者也多是此目的，沾上颍川学府的资历。能来者，都是一地骄子，真的欠缺的则是我那几千卷藏书，我也没有太多可教的东西。”
“夫子过谦了。”
“你们来，自有束脩，我们两不相欠。但作为老师，我却不能让你们无功而返。”
霍乱点头，表示明白。
“你上次来我处，我已经大概了解你的学问。顾及教的很好，不需要我再教你学问。可是他有些却是没有顾及到。”
像是说出什么笑话，夫子呵呵笑了几声，略有老顽童的感觉，不像老师北城先生一样严肃。
“古学君子六艺：射御礼乐书数。先今不讲这些，但也不能全部荒废。我看你身体过于虚弱，一点都没有古代君子的样子，虽腹含经义，却难成大器。”
“所以，你应该学一些强身健体的本领，不用上阵打仗，起码不至于经常生病。”
“是。”
霍乱洗耳恭听，表示明白。
“武艺之道我也不是很擅长，你家门显赫自也不用我操心，下去吧。”
霍乱垂首行礼，缓缓退下。
书童看到霍乱出来，急忙迎接。
“少爷，听说了吗？刺史即将摆放夫子。”书童显得有些激动，就算平时眼界较高，但刺史还是见不到的。
“刺史，我们北境的石刺史呀！”看到霍乱有些迷茫，书童有些生气，毕竟北境所称刺史也只有石刺史一人。
“有些危险？”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念头立马冒了出来。
刺史出境，不怕危险？
这个念头有些不合逻辑。
虽然国朝有令，地方长官不许出境，但此时还有人遵从？
对了，危险不在于法令，在于南境之主，司马氏。
头脑又开始发昏。
书童立马扶起霍乱：“兴许前一阵子发热伤了元气，少爷还是不要过多思虑，好好休息一番。”
霍乱闭着眼睛，揉了揉头。
“小守。”
“在，少爷。”
“先生说我需要练武。”
“好的少爷，我立马从家里叫上几个武艺好的侍卫。您是学剑，还是学刀，要不然学枪？”
“一个就行，学剑。不需要实用，锻炼一下身体。”
“好嘞！”
小守扶着霍乱回到居所，路上遇到不少学子。有的抱有善意，有的却天然的带有一些疏远。
真是个奇怪的地方，明明原主跟这些人也并不熟悉，可是却明显被两帮人区别对待，这种区别对待似乎有些幼稚，极像是天然的一种意气之争，能感觉出来，却说不出来。
再次被一名学子翻眼相视，书童貌似有些生气。
“这些南蛮子真讨厌，早晚有一天石刺史会把他们全灭掉！”
“慎言！书院不许胡说！”
一句话又不自觉的冒出来。
“公子，家书您写还是？”书童被训，貌似已经习惯，随意的找其他话题。
“你写吧。”
不知道写什么，只有临场才能有零星的记忆，如果不是有这书童小守在，估计迷路都有可能，所以家书什么的，还是算了。
不过，也没有必要，因为家人什么的，应该都没有了。模糊的记忆中，已经没有可以成为家人的存在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