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缓缓地转过身,手放在裤兜里,仰着头,像一个意气风发,骄傲的少年,向前进,留下一个看似洒脱的背影。
苏知捂着心口,眼泪淌了下来。为什么看着他的背影,她会如此难过?
话说东林被他妈妈给揪了回去之后,被爸爸又打了一顿,直接瘫在床上下不来。于是,每天只好哼哼唧唧地躺在床上。好不容易,伤口都只剩下一点淤青了,东林就算计着跑出去,又被发现了。
“烦死了!”东林多次被遣回他的房间,这次,他很无奈地趴在窗户上,看着外面。窗户都安装了一个丑丑的铁栏,看来,他爸妈是铁定了不让他再出去鬼混了。
“不就是作弊嘛,有什么好火的,我就不信你们大人小时候没做过那档子事!”抱怨归抱怨,但他真的没有办法出去了。
越想越气,他多大的人了,还遭受这种待遇,真是丢人。
“来人,给我弄点吃的来!”丢人归丢人,出不去就是出不去,他嗓子都快吼哑了,也没有多大效果,干脆好好玩,把时间都玩掉!
眼睛有些肿,人也没什么精神。苏知在房间里窝着,无精打采地看着黑屏的手机。
好烦。她抬手就把手机给扔的远远的。
滑下床,拉开书桌前的凳子,她把抽屉打开。翻来一本书,里面夹着一张白纸。
前面已经画了一双眼睛,丝丝缕缕的邪气泄露出来,紧紧拽住她的目光。这是她自己画的。
它已经在抽屉里存放了很久很久,都已经不记得是什么时候画的,只知道她那时很想他,脑海里一直在构造他的模样。但她只记得他那双眼睛,漆黑一片,深邃复杂,一眼就足够让人意乱心迷。
烦躁的感觉再次侵袭,她咬牙,把9夜慕良甩出脑海,她喜欢的人是良木,怎么可以屡次被他占便宜,多次被他占据脑海!
良木才是她喜欢的人呀!
执起笔,她迫切地希望能把良木画出来。
大概是印象已经刻入她的心里了,所以一拿起笔,她竟然能流畅地动笔。
轮廓勾勒出来,细碎的短发高过额际,纸面上响起沙沙的声音。
等她投入了精神勾画出了嘴唇后,她的手一颤。
这,怎么可能!她脑海里有着他脸部五官正确的比例,所以她坚信自己不会画错。
但是,但她完成了面部,再看整体的时候,她吓到了。
上面的人,几乎与夜慕良无异!可偏偏,那高挺的鼻梁,略带暖意的高冷,深如浩瀚海洋的眼睛,清晰明了的轮廓线,组合在一起,与夜慕良八分神似,几乎都不能否认她,她画的就是他了!这怎么可能!苏知无法相信,一定是自己粗心了,才会把良木画成夜慕良,否则这幅画怎么可能变成了夜慕良的模样呢!
手一卷,画纸就被她揉在了手里,死死地捏成球后,扔进了垃圾桶。
呼吸间夹杂着一丝急促,她正对面放着一面镜子,可以看清楚自己的面容,惊慌失措的,有些茫然。
她不知道为什么,只要与良木有关的,她就会想到夜慕良。这的,到底在告诉她什么?
想见到良木真实面貌的想法激烈地跳动,恨不得现在就见到他让他把面具给取了,让她看看他真实的脸。
可是,她不知道该怎么联系他。他也,没有把他的联系方式告诉自己……
苦涩在嘴间蔓延,她颓废般的爬回了床上,无力地把脑袋拱进了枕头下面。
睡觉吧,还是睡觉可以善待她。
但事实是,快到天亮的时候,她才迷迷糊糊地睡沉。一个晚上,她没办法睡深,随便一下子就醒了。就在这半醒半睡间,度过了一个晚上。
第二天精神极其不振,如果不是她母上大人进她房间把她提起来,她估计可以睡得天荒地老。
好不容易睡着了,却是没几分钟的样子,就被大人叫醒。
完全没劲,苏知早餐也就是叼了一块吐司就走。
莫时未手中拿着相同的早餐,眼色暗了暗,跟着她后面走。
今天的她,连脸色都不对。更重要的是,她没有跟自己打招呼,眼神过去的方向,都没有他的倒影。
苏知到了学校门口,突然都生出了逃课的想法。她不愿意看到他,这是她脑子里告诉她的。她不愿意见到那个无理的人,没有任何心情。
冲动最终战胜理智,苏知抱着书进了教室,没有第一时间看向自己的座位。她怕看到坐她旁边位置上的人。
可是走近了,她才发现,他,并没有在桌子前。
也好,这正是她希望的。松了口气,她落了座。
看了一会儿的书,门口有些喧吵的声音。
抬头一看,是他进来了。不想看到他,苏知偏开了头。
等了一会儿,发现身旁并没有他坐下来的身形。
那些吵杂的声音越来越多,多到她没办法忽略。用余光扫过去,发现他竟然坐在了最后面!那不是他刚来的时候坐的位置吗?
他连招呼都没有,就坐到了最后面?
钝痛袭来,让她在这燥热的天气里感觉到冰冷。
眼眶像被清凉油扫过,有些凉意。
反正她也很讨厌他了,他能自觉地离自己远点,那正好!特别好!
班级里的声音就是这么来的。国宝般的校草竟然没有再粘在苏知身边?难道是有了什么误会?还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八卦的声音不断,夜慕良没有任何多余的反应,瘫在座位上眯了一会儿,腻了,便软着骨头,伏呀了桌子上。
这是在告诉她,一切回到原点。
“哎哎哎,姐,你知道么,东林进医院了!”就在苏知头脑混沌之间,姜原紧张地撑在她面前说道。
“姜原,你给我说清楚,怎么回事!”苏知凛神,严肃地看着他。
姜原噼里啪啦地说了一大堆,随后才说中重点,东林得了急性阑尾炎。
“情况怎么样?”苏知心里一惊,东林竟然得了阑尾。!
“住院呗。”姜原无奈的说道。
下午,苏知就跟着姜原去了趟超市,称了点水果。
不料到,在医院门口,会碰到那个划分了界限的人。
他也来看东林了吗?
苏知别扭极了。她宁愿早点来或者早点吃,只要不要碰到他。
冤家路宰,苏知觉得这话很正确。明明她内心希望的是她能够避开夜慕良,没想到她躲躲藏藏几分钟之后,她依旧与他来了个正面相对。
“嗨。”遇在病房门口,他无声无息地靠在墙面上。苏知要进去,就免不了与他有近距离地相处。既然这样,打个招呼吧。
夜慕良挑眉,有些嘲讽地视线落在她身上,不过很快消失。
没再说话,她不该多嘴,一个字都都嫌弃太多太多。
敲响了病房门,开门的是东林的妈妈。苏知一眼看到的是他妈妈猩红猩红的双眼。
“阿姨,我们是他的好朋友今天来这里看看东林。”苏知乖巧地说道。
“他,还在休息呢。”他妈妈的脸色非常地憔悴,人也瘦了么?
“那,我们买的水果,放在这里了。”听到还在休息,不好打搅,便顺着门进去,把水果放下。
她看到他坐着,两只眼睛很呆滞地看着一个方向,像个方向人。他们都来了,连开口说句话的能耐都不允许。
“东林,你疼吗?放心,你好好养伤,很快就可以出来,跟我们一起学习的。”看到他这种样子,苏知心里很不好受,就像个没有生命力了一样。
东林妈妈鼻子一下子又酸了酸,早知道那天晚上会发生这种事,没有惩罚,就不会有
发生这些事了。
“阿姨,不要伤心,他有您的悉心照顾,一定会很快就好了的。”苏知温言地安慰道。
东林的妈妈真心感谢她们,什么嚣张气焰都熄灭得差不多了。
苏知凑近东林看着,笑着眯起了眼睛,“东林,这里的人都希望你快点好,我们可等着你一起出来玩呢。”
虽然没有得到回应的,但苏知也不气馁。阑尾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让他变得像个正常人一样。
临走前,苏知心里还在祈祷,希望他早点好。现在他这种木乃伊的状态,估计会很无聊吧。
他的那帮兄弟还在传达他们的期待,苏知笑了笑,对呀,这么多人希望他早点好他一定会很快,好的!
率先出来,心里有点堵的慌。她顺着走廊走,突然想到了什么,飞快的走到护士坐班的地方问了纸和笔。
病房里的人陆续出来,很快就要走了。她拿着一只彩笔,在纸片上刷刷地画了几下,然后写了几个字。
“东林,加油!”苏知返回去把纸片竖在东林的眼前,让他看上面的字。她相信,他一定能看出来的。
东林没有任何动静睁着的眼睛动了动。
加油,东林!
在僵硬的躯壳里,鲜活的灵魂在悦动着。他没法动,性子急切的他难以忍受这种麻顿的状态。但当他看到离开又返回的她手上拿着的那张纸条后,心里刷地涌进暖流。空虚寂寞的心脏恢复了年轻的跳动。
夜慕良发现她对谁都好,就是对自己残忍。脚尖一顿,便加快了速度离开,每一步都在自己的心上凌迟着。
月考分数真正的出来,苏知还是班级第一名。即使她的成绩受到了质疑,也没有证据,最后这样的小道消息到后来就几乎没有了。
因为有了替罪羊,花桃的成绩也很不,但,远远不够。
换座位的时候,苏知坐回了中间组的前中间位置。四周终于没有了那些人,安静了很多很多。
两个人,中间直接相差了一个银河系。
一周后,东林出院。
他的一帮弟兄呼啦啦地去迎接,搞得像是迎接什么贵宾,气场十足。
苏知没有加入他们,安安静静地坐在凳子上。
越靠近教室,东林的心跳就越激动了,快要控制不住的程度。以前也没有这种反应,现在反而来各种状况了。
“小花花呢。”东林在路上就问了。
“换座位,坐中间去了。东林哥,你太重色轻友了吧,出院问的第一个人不会在比我们,而是姐呀,哈哈哈……”一行人笑了出来。
东林毫不在意,从大步走进了教室。他们这群庸俗的人,哪里懂得他内心的期待。
环顾一周,发现原来的地方真的是大变动。但他同样能一眼认出她的背影。安静内敛温和。
“诶,你回来啦!欢迎欢迎!”苏知还在发呆中,一颗笑盈盈的脑袋就伸到了她的脸皮前面。
“小花花,有没有想我。”东林满怀着期待地看着她。
苏知心里笑了笑,然后点头。
“这不是重点好吧,你要身体健康。”苏知质朴地做出她的叮嘱。
“像个老婆子。”撇了撇嘴,东林嫌弃地看了她一眼。
苏知无奈,伸出手指头就是弹了弹他的脑门,“难道不是吗?要不然你不会做个阑尾炎手术。”
还弹脑门!东林手捂住被她手指弹过的地方龇牙咧嘴。可是,有谁知道,他的内心跟抹了蜜一样的甜?
“我要坐这里。”不给苏知现任同桌机会,东林就是蛮横地光明正大地挤掉她的新同桌。
苏知抱歉地看着那个屁股都还没坐稳的同桌,又责怪地看向他,“你好歹是个男生,能不能对女孩子好一点。”
大长腿大大咧咧的四肢八叉,东林拨了拨自己的刘海,骄傲地抬起下巴,“我眼中,只有你才是女孩子。”
苏知适时地撇嘴。她才好不容易逃开他跟他们的那个圈子,这下好了,东林硬要挤过来。以后还怎么上课,都是个难题了。像他那么能扯的爱开小差的人,一定会把课堂搅得天翻地覆。
可是,她又失算了。她以为跟东林做同桌,两只耳朵会废掉,没想到他上课时间安静极了,而且还是一种小孩子上课。
东林收到她眼中的那抹诧异,心里已是醉成一团。病一场,他明白了很多的道理。眼前人既然是心上人,那就牢牢地抓在手里。
“砰!”教室里突然发出了一阵巨大的响声,在安静的课堂里分在刺耳。
全班人向后看的时候,只看到后门一道清隽身影的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