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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镇山大仙——饕餮

已是日落时分,一道残阳从乌云密布的天空的缝隙里照射进这个暗无天日的阴暗地界,这是这里有史以来的第一道阳光。

一阵大风袭来,卷起些许尘沙,在原本平静的湖面上激起阵阵波浪,拍向岸边,飞扬的浪花倾溅在岸边盘腿打着盹的少年身上,少年被这浪花惊醒,抬起头,睁大着双眼。

从那道残阳下见到的,是一副清秀而又稚嫩的面孔,眼瞳因那道阳光的照射而更加明亮,令人微微着迷。

少年松了松眼皮,看见那道泛红的光亮,忽然笑了起来:

“看来,成功了呢……”

此刻少年身后远处的山涯之上,一个身着暗红色束腰长袍的男人俯瞰着这一大片的暗云,他看见了那道残阳穿进了暗云之中,同少年一样笑了起来,但是他的笑容,多了几分忧愁与无奈。

打了几声哈欠,再看,剩余的光已经消失殆尽。少年知道,那只是一段希望的开始。

少年站起身来,一手拿着钓竿,一手拿着木桶,木桶里是今晚用来庆祝“明阳之日”测试成功了的鱼鲜。

少年吹着轻快的口哨,不紧不慢地转身穿过树木稀疏的森林,到达一处被巨大树木所围绕着的村庄。

这座村庄以圆形为阵,村庄后面紧挨着一座山,而刚刚少年钓鱼的湖的正对面,也有一座山,从俯观角度来看,两山相对,呈三角之状,似双矛相对,而其两山山腰却又相连。两山山顶之间,一片乌云密布,暗无天日。

此地名唤“恶人谷”,原是上古时期的囚禁场,凡是十恶不赦之人、神明,或是各路穷凶恶极的食人凶兽、妖魅、鬼怪,皆囚禁于此地。半径数十公里的地方,两山为阵眼,由于阵眼的日渐疏松,不少囚禁在此的怪物逃了出去,直到后来天庭统一其他五界,发现了此漏洞,才及时派出护阵之人前去镇压,并且维持阵法。而此护阵之人名称为——镇山大仙。

抵达村口的少年,正欲进村,突然间,从暗处奔来四个衣衫褴褛的少年模样的人,将他团团围住,其中一个少年阴笑着说到:

“哟,这不是我们的小念念——‘随念明’么?”

“你们想干嘛?”

“不干嘛,就是来看看你而已……”为首的身着黄衣的肥胖高大的少年笑得更加阴沉,脸上的横肉也随着沉闷的笑声抖动着。名为随念明的少年在他眼里犹如猎物一般无助、任人宰割。

“嘿嘿嘿……”一个矮小圆滑长得像某个石头墩子的灰衣少年怪异地咧着嘴笑着,他的牙齿无一不露在外面,像极了癫狂的疯子。

一个通体如麦秆般细长的高个子悄无声息地夺过随念明手中鱼桶。可以说,他的皮像是粘在骨头上,又或者,他就像没有皮,白森森骨头露在外面的一样。他呆呆地看着看着桶里的鱼,想着今晚该吃什么样式的鱼,想着想着,口水就不禁流了下来。

随念明微笑着说:“可以的,都拿去吧,留一条给我就行,这是我带给饕餮叔的……”

随念明话音未落,后面的一个身材魁梧的黑衣少年就已经将他手扣住,一个袭背单膝把他整个身子压在地面上。

随念明在泥土里痛苦地呜咽着:“放下来……拜托了……那是给……饕餮叔的……一条也行……”

“饕餮?那家伙配吗?若不是他是这一届的‘镇山大仙’,我们这里的人早就出去了!也不至于苟延残喘地活成这个样子!”

随念明瞥了一眼为首的黄衣少年,满满的肥肉将他的心里话给小声地逼出来了:“黄甫金确定你活得……”后面的话随念明默默地给憋了回去。

“哟呵?你还敢跟我开玩笑?风余,把他给我往死里摁。”黄甫金命令道。

随念明身后的黑衣少年听此,随即加重了几分力道,将随念明的半张脸深深压进泥土里。

随念明动弹不得,只觉得自己的背上有一颗千斤巨石死死地压着,他感觉他的背仿佛随时都会断裂,于是他紧紧地咬着牙,拼命地挺住,不然,他的背真的会断的。

“喂!你们干什么呢!放开他!”

一声怒吼传来,随着无形的波动,将四个少年掀翻在地,靠近旁边的树的枝干也被此声震断了些许。

四个人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黄甫金听见此声,嘲讽似地回对声音来原处说了几句:“哎呦,原来是饕餮大哥啊,我们没干什么,我们就是在跟随念明切磋切磋武艺而已,却不料随念明他身子太薄弱了,不过三两下,他就撑不住了,你应该多让他锻炼锻炼啊,不然……他怎么死的,可都不知道呢。”

“行啊,他打不过你们,来,让我跟你们打,跟你们锻炼锻炼,让我看看你们有什么可豪橫的!如果你们输了,我不介意给你们多‘上几课’!”

“啧……”黄甫金皱起了眉,随即挥手一呼,“那就不打了,想起来,我还有件重要的事呢!”

“再见喽,哈哈哈哈哈哈……”

伴着嘲讽似的笑声,四个少年拿着鱼桶快速远去,剩下随念明和一个身着暗红色束腰长袍青年模样的人。

村旁的火光照着男子俊秀的脸,看着随念明的笑容如夕阳般温柔。

“饕餮叔……”随念明一边小声地呼喊着那个人,一边慢慢展开护着的手臂,露出了一条活蹦乱跳的鱼,“这是刚刚你吸引他们注意力的时候偷偷拿出来的。这是你的奖励。”

那个男人微微皱了一下眉。

“先起来再说吧。”

那个人走过来向瘫坐在地上的随念明伸手,将随念明拉起来,把他的手搭在肩上,然后扶着。

“我看看怎么样了。”

“没事呢,”随念明笑着说,“就这点劲,伤不了我的丁点皮毛。”

随即夸耀般地摆出一副还能再战的姿势。

饕餮沉默着,转身对着黄甫金离开的方向喊到:“喂!黄甫金!你过来再给他几拳!”

“哎哎哎哎……等等等等等等……我错了我错了,我全身都疼,我的十二指肠都疼到天上去了……”

饕餮给了他一个白眼。

“不给你点狠的,你是不知道什么叫做骨折的痛苦。”

“好好好好,知道了知道了……”

饕餮搀扶着随念明缓慢地穿过村子,去往村子后方。

“……”

随念明沉默着,他不甘心就这样被人肆意欺辱。

“放心吧,从明天开始,你就会成长起来,直到你拥有自己的力量,直到别人再也不敢、不能欺负你!”

饕餮微笑着说。

“嗯。”

随念明点点头,他的眸子里燃起了阵阵明亮的火焰,经久不熄。他知道,他会成长的,正如饕餮所说的那样。

“那个……饕餮叔……”

“怎么了?”

“谢谢。”

“不客气。”

是夜,这座充满死寂的村庄燃起了烛火,每一户人家都是点缀在这黑暗大地上的一颗明星。

穿过村庄,来到距离村子后方一里多的山崖脚下,只见一滚圆形巨石伟然而立,在巨石之上,一座木屋“扎根”在此,木屋旁边紧靠着一颗古桑树,在巨石上还有些许青苔、草木茂盛地生长着。

饕餮提着鱼进了木屋做饭,而随念明则爬上桑树坐了下来。

稍过些许时候,从木屋里传出一道烛光,以及一人零碎的声音。

“喂,明,该吃饭了。”

声音从屋内传向屋外。

木床上卧躺着一个白衣衫的青年模样的人,此人眉目清秀,五官端正,皮肤些许白皙,在他的右嘴角边有一些零碎分布的刀痕,若是将他们凝合起来,就像是某个字一样。

此人正是饕餮。

在他的面前的木桌上,端正的摆着酒杯碗筷、两道青葱小菜,以及一道鱼鲜。

正坐在桑树上发呆的随念明问声而来,席地而坐。

“好吃!饕餮叔,你手艺越来越好了!”

随念明夹起一块最肥嫩的鱼肉放在鼻前细细轻嗅,一脸享受的样子。

“你做的酱料均匀的覆盖了鱼的全身,在酱料不破坏鱼的原汁原味上又添加了一些气味较浓配菜,使得鱼肉里夹带了一丝清爽的草木香气。嚼而细腻,咽而回味。”

“那当然,好歹我也算是吃遍过天下的妖兽,区区小菜,不足挂齿……喂!小兔崽子,慢点吃,给我留点!”

饕餮一巴掌呼过去,随念明躲闪不及,挨了这一下,脸着了盘子,一抬头,满脸酱汁,跟个猪拱食一样。

随念明生气地猛一锤桌子:“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汝为何行如此粗鄙之举!”

饕餮嘴里的饭都笑喷了出来:“哈哈哈哈哈哈……”

随念明也无可奈何,只能气鼓鼓地闷着吃,时不时还复仇似的专挑饕餮下筷的地方抢菜吃。

不多片刻,光盘行动,一扫而过,碟中早已干干净净,两人猪撑似的躺倒在床,享受片刻休闲时光。

“饕餮叔呐,‘明阳之日’成功了,那么以后村子里的人们修炼进度就能更快了吧。”

饕餮微笑着说:“当然,只要有了阳光的加持,他们就能够更快地修炼。”

……

“刚开始来这里的时候,我完全不会想到这么一个弱不禁风的小屁孩竟然会那么努力地让我改变想法,明,我承认你很有胆量。”

“其实,在这个被世人所唾弃,被神所诅咒的地方,我让你违背了天条,顶着沉重的代价帮我们重新获得自由,我感觉挺对不起你的。”随念明有点失落地坐起来。

“呵,说到做到,我岂是食言之人?既然要干,就放手猛烈地去干一场,反正我也无聊好久了。作为四大凶兽之一,当了一介天庭的小破官,真是耻辱呢!”饕餮苦笑一番。

“话说,饕餮叔,四大凶兽中,除了你,其他的几位都叫什么名字啊?”随念明好奇地问。

“混沌、穷奇、梼杌。等以后有机会了,我带你去看看他们,他们,可都是我的好兄弟呢。”

说着说着,饕餮的眼里就堆满了怀念。

已是深夜,烛火已熄,这里的世界一片黑暗。

随念明正在酣睡,而饕餮的床榻却空无一人。

巨石之下,两个鬼魅般的人在私语。

“饕餮,时机快到了,得赶紧将这片‘混沌’清除,不然误了大事,你可就没有好下场!”

听见此话,瞬息间,饕餮便已将一把菜刀架到那人的脖子上了。

“见渊。”

此地虽然无光,但是刀身却自行生发逼人寒光,同时也自动衬映了刀身上一狰狞的兽头图案,以及紧抓在刀背上的几根血红色利爪,甚是让人胆寒。

“你……”

“就凭你也敢命令我?想死就说。”

刀又往上提了几分。

“我可不管你是谁,把我惹烦了……”

——

“就杀了你。”

非常轻蔑的语气。对饕餮而言,那人就像是手中的一只随时都可以被捏死的虫子。

“啧……真不愧是个疯子,跟当年的你简直一模一样。”

“呵,虽然没有混沌兄帮忙,但是他的这点东西我还是能拿稳的。”

刀已干净利落地抽了回来,外放的寒光也已收回,只不过风突然静了下来。

“不过,你要是敢动‘他’的想法,我会连你的主子一起撕了的!”

那人搓了搓被刀顶着的脖子,微微一闻,有血。

“但愿吧,现在的你,可是众矢之的啊。除了我的主人以外,我和其他人,也都期待着你所做的一切呢。”

话音未落,那人早已不见踪影,只留下了残风重新在诡异地呜嚎着。

在黑暗之中,随念明无知无觉安详地酣睡着,却不知有一场的风暴正在等待着他的苏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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